第一卷 秋祭 第九章 回想起被潯陽候支配的恐懼

酉時三刻,微雨。

姜望坐在潯陽候府的門檻前。

小魚提著長劍,在濛濛雨霧里練習著揮劍。

而趙汜則在屋檐下作畫。

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圓。

但在南城巷杜宅里的杜蘅,眼楮卻瞪得很圓。

他正在家里吃著晚宴,有蘇凌夷和杜言若作陪。

杜子澄那孽子當然是直接被趕回房間,沒得飯吃。

可正在蘇凌夷向他敬酒,他滿臉開心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一聲巨響。

有家僕慌張來報。

是黑焰軍把杜家大門給拆了。

看著面前很熟悉地那張臉,杜蘅想起了幾日前被痛揍的淒慘經歷。

單琦玉手持一桿亮銀槍,身後是烏泱泱百名黑焰騎士。

將得杜家門前的南城巷堵得水泄不通。

微微細雨亦是把他們身上的黑色甲冑洗刷的透亮。

黑焰軍辦事,街上百姓都得回避,免得傷及無辜。

但黑焰軍直接打上杜家的事情,也在最快時間里傳遍了整個渾城。

杜蘅陰沉著臉,說道︰「單統領,你這是何意?」

單琦玉冷笑一聲,直接持槍抵在杜蘅的腦門上,「上次打你沒過癮,想再打一次,你有意見?」

杜蘅惱羞成怒道︰「欺人太甚!」

「我女兒可是魚淵學府的高徒,你們也只是一落魄侯府的兵,渾城可不姓姜,真當現在還是潯陽候一言堂的時候了?!」

單琦玉卻很張狂,直言道︰「那是小侯爺低調,只要小侯爺願意,渾城就可以姓姜。」

杜蘅真是沒有想到,單琦玉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

蘇凌夷此時上前說道︰「沒想到黑焰軍竟猖狂至此,若往大了說,潯陽候府擁兵自重,可是有謀逆的嫌疑。」

在憑闌街面對妖怪傲因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又被姜望耍了一通。

明明很強,但偏偏裝作很弱的樣子。

可就算姜望是一名大修士,也未免太過放肆了些。

若是蓋上謀逆的帽子,潯陽候府勢力再大,也難逃抄家滅族的結局。

他覺得這是很好的機會。

而且是直接送上門的機會。

但單琦玉卻根本沒有搭理蘇凌夷。

雖然小侯爺讓他搞清楚到底是杜家里的誰請了漸離者,可單琦玉覺得小侯爺太善良了。

管他是誰呢,直接把杜家一鍋端,簡單又輕松。

什麼謀逆不謀逆的,只要不傳出去,有啥所謂?

此時杜子澄從房間里跑了出來。

單琦玉眉毛一挑,說道︰「先把他的腿打斷。」

杜子澄︰「」

黑焰軍里走出一人。

徑直朝著杜子澄走了過去。

杜言若當即拔劍出鞘,冷臉道︰「誰敢動我弟弟!」

一桿銀槍瞬間掃出。

杜言若直接被掄倒在地。

緊跟著便是杜子澄的慘叫聲。

杜蘅被嚇傻了。

「第三境的武夫!」杜言若看著弟弟被打斷腿,恨意自眼眸里噴涌而出。

她沖擊竅門有六百余次,看似很多,卻只是剛剛開始築基而已,這也是為何修士數量稀少的原因。

莫說已經將五髒六腑都強化到極致的三境武夫,單是二境武夫也能輕易打她四五個。

江湖武夫的初境是普通人依靠鍛煉也能達到的程度。

而第二境便也如同修士一般,需得感知到的存在。

但只能使附著在肌膚表面,修至巔峰便可刀槍不入。

第三境的武夫就能使流竄四肢百骸,經久不息,甚至能借飛檐走壁,已是真正踏入高手行列,以一敵百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第四境武夫已然具備了匹敵真正修士的實力。

剛入門的修士,面對四境武夫也只能退避三舍。

蘇凌夷自來到渾城,就一直吃癟,他覺得現在終于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他距離真正的修士也只差臨門一腳。

他很自信,只要不是面對三境巔峰以上的武夫,都能立于不敗之地。

忌憚姜望是一回事,但不意味著隨便什麼人都能上門來羞辱。

「果真是粗鄙武夫。」蘇凌夷上前把杜言若扶起來,擺出一副高人風範,「今日,我就讓你們深刻認識到,修士和武夫最大的區別。」

他話音剛落。

腰間的劍便自主出鞘。

任憑那位把杜子澄腿打斷的黑焰軍士怎麼做,都無法擺月兌飛劍的鎖定。

「修士煉,則天地之皆用,武夫只能借來淬煉體魄,就算把你們的體魄淬煉的再強,打不到敵人也是枉然。」

黑焰軍士戴著青面獠牙的面具,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其眼神里明顯有著一抹嘲諷。

他看著滔滔不絕彰顯自己優越感的蘇凌夷,猛地揮槍,直接把飛劍掃落。

緊跟著大步奔襲,以橫掃千軍之勢,重重一槍拍擊在蘇凌夷臉上。

居高臨下看著被一槍掄吐血,趴在地上慘嚎的蘇凌夷,黑焰軍士冷笑道︰「只要力量足夠強大,所有問題便都不是問題,何況你都算不上一個修士,就憑一把輕飄飄地飛劍,你到底哪來的優越感。」

蘇凌夷怎麼都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他話是沒有說錯,但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就算只差臨門一腳,可他終究還不是真正的修士。

若是踫到尋常的三境武夫,他確能得償所願。

可面對著身經百戰的黑焰軍,他的想法也只是一種想法。

單琦玉其實對蘇凌夷也有著些忌憚,畢竟魚淵學府可是不好得罪的,但既然已經這樣了,不如斬草除根,免得春風又生。

他朝著那位黑焰軍士打了個眼色。

黑焰軍士會意。

高高舉起手里的亮銀槍。

正在和杜子澄一塊交替哀嚎著的蘇凌夷,見此一幕,顧不得面部的劇痛,失聲道︰「我可是來自魚淵學府,你們要想清楚殺我的後果!等蔡教習來到渾城,你們整個侯府都要被連根拔起!」

單琦玉眉毛一挑,笑著說道︰「如果你要這麼講的話,那我可就非殺你不可了。」

杜蘅此時緊緊拽著杜言若,眼前的畫面,讓他回想起曾經潯陽候率領黑焰軍入駐渾城,鎮壓各族,把黑焰軍大旗掛滿整座城的場景。

面對要立威的潯陽候,當初很多富族都倒了大霉。

雖然潯陽候只找那些魚肉鄉里的富族麻煩,但那些富族里面也有存在宗門背景的。

就如同杜言若就讀魚淵學府。

哪怕當年的那個宗門根本不能和魚淵學府相提並論,可潯陽候帶著一群武夫就敢直接打上那座宗門,最終結果卻是宗門派來修士向潯陽候道歉。

在當時尚未起家的杜蘅眼里,潯陽候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因為凡人哪敢跟仙人叫板?

杜蘅現在清楚仙人和修士並非一回事,但對于普通人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呢?

因侯府的落魄,杜蘅漸漸都要遺忘這件事情。

又有杜言若拜入魚淵學府,讓他有些被沖昏了頭腦。

或許侯府已經不是曾經的侯府,但黑焰軍依舊是潯陽候所率領的那個黑焰軍。

看著蘇凌夷此刻歇斯底里的模樣,杜蘅因回想起被潯陽候支配的恐懼,甚至已經開始在心里埋怨蘇凌夷了。

想到這些年里,雖對潯陽候府多有譏諷,但在杜家勢力沒有真正壓過侯府時,也經常叮囑家里人,不要主動去招惹。

現在能把黑焰軍惹來的,只有蘇凌夷這個外人了。

一直抱著腿嘶嚎的杜子澄,已經被完全忽視了。

杜蘅只想拉著杜言若離遠一點。

畢竟同是渾城人,只要錯不在杜家,他覺得事情還是可以商量的。

就在黑焰軍士即將殺死蘇凌夷的時候。

杜家上空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

單琦玉神情微變。

他的身影第一時間便掠了出去。

直接奪過黑焰軍士手里的亮銀槍,揮動手臂,以極其剛猛的力量,朝著蘇凌夷砸落!

 !

 吧!

亮銀槍已然把蘇凌夷的右手砸斷,整個地面都龜裂開來。

蘇凌夷只是慘叫一聲,便昏死了過去。

但單琦玉的面色卻很難看。

因為他砸落的位置,是蘇凌夷的腦袋。

看著杜家宅子里憑空出現的一道身影,單琦玉暗罵了一聲,以比之剛才更勢大力沉的一槍,狠狠砸了過去。

「放肆!」

來者穿著灰袍,身形瘦弱,滿臉枯槁,但眼神卻尤為犀利。

他此刻伸手朝著單琦玉屈指一彈,亮銀槍便直接從單琦玉手里崩飛,深深地釘在了牆壁里,尾部劇烈震顫。

而單琦玉接連倒退十數步,虎口已然出血。

「蔡教習!」杜言若喊了一聲。

蔡棠古輕揮衣袖,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蘇凌夷便直接被托起,緩緩落在了杜言若身邊。

他看著面前嚴陣以待地百名黑焰騎士,沉聲說道︰「你們是渾城駐軍?因何故竟敢殺我魚淵學府的學生,若沒有一個讓我滿意的理由,我便將你們挫骨揚灰。」

單琦玉垂下顫抖的手臂,咧嘴笑道︰「你想要的理由很簡單,杜家暗地里請了漸離者,行刺小侯爺,這可是極大的罪名,而那個姓蘇的施行包庇,咎由自取。」

在隋國里能被封侯的都很不簡單。

那並非憑借戰功就能得到的。

行刺侯爺之子,罪無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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