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主任送走徐飛，先跑縣大院匯報，後去土地局報備，之後順路來到工局，打算找老宮聊聊鐵皮玩具廠退稅的事。
谷城是一個農業為主的小縣城，企業沒多少，公糧交上去，也換不回多少財政。
現在鄉里交不上錢，縣里又沒有其它收入，縣財政自然發不下工資，一大群鐵飯碗全都盯著企業納稅。
但招商來的企業，看重的是優惠和待遇，什麼三年免稅，五年退稅。
如果不退不免，說不定人家第二天就跑了。
所以，招商不僅僅招企業，還要留住企業。
尚主任走進工局大廳，感覺有些腰疼，躲洗手間揉揉之後，方才來到宮局辦公室。
「尋思啥呢？」
「有人跟我打听鐵皮玩具廠和TEP的事。」
「誰？」
「市里的一家外貿企業，但對方做衣帽行業。」
「估計打算轉行吧。」
「不，這人我有點印象，好像縣首富他爹，過六十大壽的時候見過。」
「你又想到什麼？」
「縣首富入股小湖鎮玩具廠，加上徐大友那事，等于跟鐵皮玩具廠和徐飛有著不可調解的矛盾。而最近跑鐵皮玩具廠下訂單的外貿商，越來越多，小湖鎮玩具廠肯定急了。並且，小湖鎮玩具廠的安保，跑鐵皮玩具廠鬧事，被黃泥崗民兵全部扣押，小湖鎮那邊正在跟黃泥崗交涉，雙方今天鬧得很不愉快」
「打起來了？」
「當年電扇廠有勞教隊，雖然破產了，卻依舊保留下類似民風，在黃泥崗一旦犯了事，就會被拉到河堤晾一晾。還好，那群民兵有分寸，只帶安保們去了大澤清理荒地，後來小湖鎮鎮大院趕過去，也被扣押，小湖鎮那邊肯定不願意，一個鎮一個鄉，就那麼友好的在省道上拍起戰爭片……」
「早知道有這事，我今天就該去黃泥崗。」尚主任興奮莫名，「不知道等到晚上，會不會上咆，以前電扇廠可是留下不少大家伙。」
「少胡咧咧，你咋不說開坦克？！」
尚主任翻翻白眼，「說正事，這家衣帽企業，估計受縣首富委托，來我這打听消息，我很懷疑，縣首富要對鐵皮玩具廠下手。」
「那我提醒一下徐飛？」
「最好是這樣。」
……………
徐飛在招商辦忙活的時候，大馬送另外兩名工程師到車站，安排對方回老家申請護照和簽證，並留下兩張特意申請的銀行卡。
之後兩名工程師不再露面，直到抵達牙買加，轉道羅曼群島，注冊離岸公司。
回到招商辦，接上徐飛，一起返回黃泥崗。
路上。
「喂，鄉長？」
「你繞道回來，別去小湖鎮。」
「怎麼了？」
「雙方鬧得很不愉快，你的車又那麼扎眼，小心被他們扣下。」
「呵，誰敢扣我小徐廠長，不想活了！」
徐飛說完，掛斷電話，「大馬掉頭，回縣城。」
大馬︰「……」
「不是咱慫，當年搶地邊子，你是不知道，戰爭片都不敢那麼演，這鄉跟鎮之間……話說，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廠長，咱今晚住縣城？」
「不，先去中專，招兩個漂亮文員。」
「然後再住縣城？」
「……」
谷城中專，原本叫中等專業學校，屬于省級重點中專，今年掛上新牌子，叫中等職業學校，不知還是不是重點。
以前這里包分配，畢業後不是事業編，就是技術崗，許多農村學習好的孩子，拼了命的往里擠，一是為了提前工作，賺錢補貼家用，二是為了月兌離農村戶口，不再交公糧，改為享受城鎮職工待遇。
徐飛中考那年，也想考中專，但徐老爺子病故，留下一畝七分地，加上自己的，總計三畝四。
老徐參軍注銷了戶口，他因為特殊情況，成為未成年戶主，如果上中專畢業後就是非農業，不僅三畝四分地要收回，老宅也有可能被萬惡村長收歸村集體。
徐飛不舍得這麼多的地和自家老宅，就選擇上了高中。
不多時。
虎頭奔來到谷城中專大門口。
遠處有個玩具攤，小販正在擺弄機械英雄。
銷售部制訂的計劃，依舊在繼續。
銷售員帶上貨，跑中專、大學，兜售機械三國，然後把人引到最近的供銷社。
等人們都知道供銷社賣玩具，銷售員回歸，裝修門店，營造鐵皮形象。
同時，婁楠楠快速收購社員股，拿下一座座門店，避免理事會卸磨殺驢。
前一個計劃需要大半個月。
後一個計劃，估計要一兩年，並且至少投入兩三千萬……
徐飛感覺被婁楠楠坑了。
但仔細想想，當初咱只打算入股谷城縣的供銷社，哪想著入股整個東山供銷社。
只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
誰讓咱明年能拿到1.5個億呢。
「哎，大馬，怎麼進來了？」
「我也不知道，到了門口，人家門衛就飛快把大門推開了。」
徐飛沉默片刻，「有錢就是好。」
「是啊，可咱去哪？」
「應該都在上課，去教學樓，到教務處問問還有沒有即將離校的畢業生。」
「咱去哪個教學樓？」
「隨便找一個吧。」
交談中，前方出現二三十名中年男女。
虎頭奔剛靠近，對方集體鼓掌。
隔音太好，听不到在喊什麼。
但看口型，應該是歡迎。
大馬微微一愣，「咱是不是搶了人家貴賓的待遇？」
「不，我感覺咱是送上門的貴賓。」
中專不包分配，畢業後，除了考大專、高職，剩下的就要面臨就業。
目前就業環境不怎麼好，現在來了一輛整個縣城都知道的44444，還不得趕緊來個實習單位、校企合作什麼的。
可惜，徐飛來這里，主要為了明天舉辦開業典禮能有幾個漂亮招待，以及招兩名文員幫忙處理銷售部匯總的信息。
下了車，領頭男子竟然知曉他。
「小徐廠長，歡迎歡迎！」
「領導好！」
听婁楠楠說，這里的老校長跟市領導一個級別，雖然現在換了一位中年男子，但級別應該也不低。
徐飛打過招呼，「抱歉啊領導，今天本打算在門口招幾名即將離校的畢業生，沒想到直接闖進來。」
「說明咱們有緣分，來，咱們參觀參觀？」
「抱歉領導，廠子里忙著舉辦開業典禮，等下次有機會我再專門叨擾叨擾貴校。」
「那咱們可說定了，只是不知小徐廠長需要哪個專業畢業生？」
「哪個專業都行，但必須寫字好看。」
「薪資待遇呢？」
「月薪1200，其它看表現，包吃包住。」
校長點點頭，剛打算再問問其它要求，旁邊一名二十五六歲模樣，穿著羽絨服，留著大波浪頭發的女老師，忽然開口。
「小徐廠長，要不，我給您寫幅字？」
「嗯？」
不止徐飛愣住，就連周圍迎接的人們也微微一呆。
然後……
遠處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咳嗽一聲，「其實，我寫的也不錯，只要電腦上有的，就沒有我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