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產清算，沒有具體時間。
有的一年搞完，也有的十幾年搞不定。
像小丫電扇廠，集體所有制企業，輝煌時養活了大半個黃泥崗，在職職工和退休職工少說三千人，廠長93年病逝後，94年廠子宣布破產，打了四年官司，98年法院宣判，進入清算環節。
由于廠子拿不出工資、撫恤金、傷殘補助、退休養老金等等，銀行來拉設備，被老職工阻攔，雙方僵持到現在。
因此，小丫電扇廠舊址，保存的還算不錯。
至少電線無需更換，水泥地面也無需重修，只需安排幾個人，擦擦門窗玻璃，鏟除某些角落里的荒草，再把銹跡斑斑的大門打磨一下，就能直接入駐。
但保存的完好，是因為有人看著。
這些人，基本都是電扇廠老職工，屬于全職工人，又叫非農業戶口，沒有地，更沒有宅子，廠子破產後，連同家屬住在職工樓，大約有一千人，形成一個規模不小的村子。
勞力出去打工，老幼平時做點買賣，春夏再在操場和停車場種點瓜果蔬菜。
記得鄉長就住在這里。
徐飛在保衛科附近溜達一圈，沒敢深入。
因為他不想被人喚作︰炸糞少年又回來了。
而回到大門口，兩位鄉領導也停下交談。
鄉長率先開口，「怎麼樣？」
「問題不大，找幾個熟練電工通上電纜，再修修變電站，只要設備到位，安裝調試好，三天內就能開工生產。」徐飛也不知道怎麼樣，反正有電就行。
「那我去找人。」鄉長說完，直奔層層疊疊的職工樓。
電扇廠有的是老電工，隨便一吆喝，再發上幾根煙，就能喊來一大群。
鄉書記則拿出辦廠文件，廠區租賃合同，大澤兩百畝地皮轉讓協議書。
「小徐，咱這玩具廠，是外企獨資，還是中外合資，又或者合作性質？」
「外企獨資，我是法人。」
「獨資啊？有辦法搞成合資麼？」
「領導，我只是個打工的，哪有這方面權限？」徐飛搖頭婉拒。
拿胡謅的外企開玩具廠，本就有風險。
他好不容易糊弄過去，如果再來個股東，或者合作企業，怕不是分分鐘就會露餡。
鄉書記有些無奈，「獨資，是外企純賺咱們錢。而合資，既能讓他們少賺點，又能從他們那里學技術。」
「有我在，怕啥。」
「也對。」
鄉書記不再糾結這事，拿起簽好的合同，隨意翻翻，「這外企，叫TEP（華夏）？」
「鐵皮公司屬于音譯，真正名字是TEP，而在咱們華夏，自然要備注一下。」
「可這個，數字化全自動流水作業綜合型一體式生產模塊，是啥？」
「進口設備，十條。」
徐飛很想把基礎生產線說成國產，但翻遍所有報紙，愣是沒找到相似的東西。
這樣一來，只能用‘施特勞斯-福爾曼汽車公司’提供的設備來源文件，假裝進口。
至于名字，‘數字化全自動流水作業綜合型一體式生產模塊’本就是基礎生產線的全名。
鄉書記再次翻翻文件，感覺沒什麼大問題，「十條先進生產線，單條估值50萬，實收外商資本500萬，注冊資金550萬，我再跑趟縣城，爭取下午把營業執照辦下來。」
…………
等兩位鄉領導陸續離開。
徐飛左右瞧瞧沒人，悄模模的來到變電站。
電，是個大學問。
它是靜止或移動的電荷，產生的物理現象。
電荷擁有互相排斥和互相吸引的屬性。
當多個電荷形成電流，沿著一個方向直線運動，即︰直流電。
當多個電荷形成電流，利用電荷之間的排斥力和吸引力，沿著一個方向，走退走退走，按照時間作周期性變化，即︰交流電。
如果你家電荷多，我家電荷少，咱兩家就會形成差距，即電勢差，差距越大，我壓力越大，即電壓。
如果給咱兩家扯一根線，你家電荷向我家流動，那麼，這根線中塞入的電荷越多，電流越大。
而這根線，叫導體。
如果這根線無法輸送電荷，那它叫‘絕緣體’。
如果我能控制這根線，隨時讓它導電，或不導電，那它叫‘半導體’。
如果這根線輸送電荷不怎麼順暢，就會誕生‘電阻’。
如果這根線能存儲電荷，那它叫‘電容’。
回到發電這一塊。
發電廠電荷多，村子沒電荷，連接電線，那它就是高壓電。
如果電廠和村子相距太遠，電線有阻力，我們就要升壓。
如果把電廠形容為大海，把村子形容為小氣球，在沒有限制的情況下，大海給氣球灌水，一股腦倒進去，別說爆炸，說不定連氣球都找不到了，所以，我們要降壓。
這個升降壓的東西，會用到許多開關和變壓器，就構成了變電站。
但改變後的電，送到村口，用戶太多怎麼辦？
我們需要對電壓和電流，再次進行變換，于是有了變電所。
發電耗資耗力，人家要收錢，並且，電用著也挺危險，怎麼辦？
我們對電能進行統計、分配、控制和保護，于是有了配電所。
電扇廠是個耗電大戶。
當初為了保證生產，專門從發電廠走了一條線。
在華夏，發電廠基本采用三相交流發電機。
所謂三相，是指發電機中有三個對稱線圈，互相間隔120度，形成一個相位。
而每個線圈都有一根引出線，叫相線（火線）。
轉子中間同樣有一根線，叫中性線（零線）。
當發電機轉動起來，三個線圈切割磁力線，感應出電動勢，電流自相線中流出，由于三個線圈頻率相同，電勢振幅相等，卻有個120度相位差，于是形成三相交流電。
一般來說，廠家直銷最便宜。
電力配送，如果把發出來的電，改成其它，肯定有損耗。
因此，送過來的電，也是三相三線制。
前面講過，電廠送電，屬于高壓電。
基本都在一千伏以上，甚至能達到500kV。
而工業用電，需要380V。
為保證生產，從電廠專門走的這條高壓電，是330kV。
所以，電扇廠不僅有變電站，還有配電站。
另外，廠區、車間、辦公區、宿舍樓、職工樓，又各有配電室。
………
徐飛從小吃住在電扇廠，被一群電工看著長大，可以說，啟蒙教育就是電。
沒辦法，老徐就這一根獨苗苗，徐老爺子怕他四處亂模，哪天被電打的灰飛煙滅。
而之所以對變電站感興趣……
因為他忽然想到，如果省去變電站，把高壓電線直接連到基地核心，咱家供電問題，還是事麼？
這330kV，跟380V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聰明如我！」
徐飛杵在大門緊鎖的變電站50米外，喚出半透明頁面。
設備，應該快送到了。
昨晚他冒著小雪跑到河堤，嘗試將1號基礎生產線從基地和心中剝離。
不曾想，頁面跳出一個日志。
[根據保密協議，剝離1號基礎生產線將產生一定影響，制造方‘施特勞斯-福爾曼汽車公司’將為指揮官提供全套免費保密服務。]
凌晨0︰00，1號基礎生產線成功剝離。
凌晨0︰00，施特勞斯-福爾曼汽車公司提供設備銘牌、設備照片、使用說明書。
凌晨0︰00，設備價值評估完成，誕生發票、合同、箱單
凌晨0︰00，施特勞斯-福爾曼汽車公司報關，並向報關代理提供相關材料。
凌晨0︰15，青港某海運公司于六個月前接受委托，貨物到港。
凌晨0︰30，進入通關程序。
凌晨1︰30，三個月前，該設備獲得惠稅資格。
凌晨1︰45，五天前，海關驗貨。
凌晨2︰10，代理方收到‘貨物調離通知單’，于兩天前預約檢驗檢疫機關現場驗貨。
凌晨3︰00，出入境商品檢驗檢疫結束。
凌晨3︰21，設備進入倉儲區。
凌晨3︰30，青港某物流公司接受委托。
上午11︰50，設備即將抵達，請做好接車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