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活路?亦或是一條新路!

養心殿東暖閣,這里已經成為朱厚照貓冬的地方。

只見桌上擺著幾件東秦來的瓷器,上邊的人物圖畫竟是栩栩如生,素色的亦是潔白無暇。

更有澹青色和純紅色,顯得格外的色彩圓潤,胎體亦是輕薄,比之大明產的瓷器,竟是毫不遜色。

朱厚照品鑒了一會,又看著送來的玻璃鏡子和那張巨大的熊皮。

小宮女就在一旁,哀求著皇上,送一面玻璃鏡子給她。

朱厚照心里在想著事,許久沒應,小宮女撒嬌的就愈發歡了。

「別鬧!」朱厚照有些心煩。

小宮女依舊叫喳喳,身子一個勁的蹭。

磅——朱厚照大怒著將一面鏡子砸個粉碎,罵道:「給朕滾!」

小宮女被嚇懵了,忙跪下磕頭,祈求朱厚照原諒。

朱厚照卻是生氣到了極點,直接下令將這個小宮女拖下去,送回教坊司。

一旁的劉瑾也微微被嚇到了,原本以為這個主子的脾氣,他已經模透了,可今日一見,朱厚照的性子中,倒是藏著幾分乖戾。

他猜測是這些大臣們,集體上陳的舉動,給年幼的朱厚照帶來了極大的震懾。

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又怎麼能玩的過那群老狐狸。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朱厚照被文臣們這麼逼迫一二,缺乏應付的手段,事後想來,他心里頭極其的不痛快。

他連事情的曲直都不明,卻在這種場合上,被逼著隨了大臣們的意思。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意識到這是比「說教」更讓人難受的事情,更讓他對當皇帝,產生了一種新的認識。

「主子是在為谷大用的事煩憂嗎?」劉瑾笑問道。

朱厚照望了一眼劉瑾,點頭說:「此事是你們出的主意,眼下天津海關確實燒了,這事也怪不了大頭巾他們!」

劉瑾幽幽一笑,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說:「這封信,是谷大用寫給主子您的,奴才斗膽,沒有先拿給主子看!」

朱厚照有些不悅,一把拿過信後,便是看了起來。

劉瑾趁機道:「這天津海關的事,說到底就是銀子的事,咱們派出去的幾個人,也就天津海關替主子辦成了事,其余海關,具是遭受了黥人的非難!

這伙黥人啊!怕是已經同大頭巾他們攪合在了一起,在我大明的疆域上,在我大明的海關上,全然不給主子您半分面子。」

朱厚照已經看完信,心情稍微好些,天津海關替他弄來十余萬兩銀子,還有大量珍玩,和幾個有名的戲班子。

不過下一刻,他就愣住了,那就是天津海關為何有十余萬兩,偏偏其余幾個海關,只有三十多萬兩?

按理說南方富庶、商貿更加繁盛,不應該比天津海關的出息更小。

劉瑾繼續扇動道:「眼下,幾個海關的鎮守太監都要撤回,天津海關,眼瞅著也將與主子無關了!」

砰——朱厚照惡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心里又是憤怒到了極點,他不成想這些道德文章做的極好的恩師,居然會如此蒙騙于他!

他心里頭,甚至隱隱有些傷心,自小教習,對這些老師他又怕又敬,也能記得他們教過的一些道理。

眼下的事情,卻讓他有一股孤家寡人之感,他心想,若是恩師好生來同自個說,那麼些許銀子的事,他怎會舍不得。

可他們為何,偏要拉著群臣,來逼迫于朕?

劉瑾話音中已經帶著哭腔,他喃喃道:「咱們這些沒卵子的人,可都對主子忠心耿耿,頭上都只有主子這一片天,可……可在泉州,竟是有人當街行凶,這不是在打主子的臉嗎?

而且奴婢早先就听說,這同黥人的條約,簽的不明不白,此事……此事又是謝閣老……,奴婢……奴婢真替先帝不值,替主子不值!」

朱厚照又是悲傷又是生氣,他本就對群臣逼迫一事,產生了逆反心理,此刻被劉瑾一挑撥,竟是全信了這番鬼話。

少年心性的他,玩不過文官,又怎麼玩的過太監?

劉瑾還在拱火:「且這些大臣們,對主子玩樂一事,也是頗有微詞,不惜編造天象來阻止主子!奴婢就是想不明白,主子尚且年幼,貪玩一些又怎麼了?朝政一事上,他們這麼多大臣,難道就拿不定個主意?只怕是都不敢任事,只想著明哲保身……」

朱厚照怒沖沖道:「不要再說了!」

說罷,朱厚照就賭氣似的回了乾清宮,他想一個人待一會。

…………

十天後,東秦使團結束訪問,啟程返航。

這次訪問,除了消弭戰爭帶來的影響,押解稅銀以外,還讓刁高翰親自指導,讓大明的戶部官員,大概知道了一些數據統計的法子,以及一些表格的運用。

至于他們學了多少,這不在東秦的考慮之中,反正文官集團已經重掌海關,只要有心的話,這套數據統計和記賬法子,應該不難被大明掌握。

這也是顏政有意而為之,硬件上限制大明,軟件上卻要持開放的態度。

即希望大明發展,又不希望大明發展的太快。

而從大明文官們的反應來看,此次訪問還是極其的成功。

有了「財神爺」帽子的加持,雙方關系融洽了不少。

王整甚至同刁高翰引為知己,認定刁高翰在大明為官,一定能做個戶部侍郎。

還有不少人旁敲側擊,詢問東秦海關的年稅收是多少。

當刁高翰說出東秦一個港口,除去免稅外,還能年入關稅八十余萬兩時,他們一個個震驚到了無以復加。

這堅定了他們當「買辦」的決心,甚至覺得黥人辦海關,也是變相的在辦大明收商稅。

「大明朝廷可真有意思,短短十幾天,就讓咱們看了一出好戲!」望著遠去的大明京師,刁高翰不由感慨。

阿信點了點頭:「難怪以大明之大,卻奈何不了我們東秦!」

「我不明白,為何那個太監,燒毀了天津海關,卻還能安然無事?」

「我也想不明白,但這就是大明的國情吧!君上以前常說,不同國家的國情,會影響他們的各種政策!大明是地主豪強加分封權貴士紳組成的封建帝國,不似東秦,君權是無法左右司法的!」

刁高翰想了想說:「那大明這樣的國家,是不是應當被物競天擇掉?」

「也不然!」阿信望著刁高翰說:「至少此行,我看到了一些正直的臣子,他們確實在努力為官,只是局限性擺在那里!但你不要以為,他們真的很愚蠢,這些人假如在東秦,可能比我的成就還要高!」

「真的如此?可我不覺得他們有何特殊之處!」

「那是你見識少!」阿信抬頭望著窗外說:「咱們多少學生和干部,都是明裔出生,我作為原住民,更清楚這些人身上,帶有與其他地方人不同的品格。這種品格彷佛是明人獨有,從這一點來看,既然明國土地上,都是同樣的人,按理說,他們也能擁有東秦一般的成就!」

「那為何他們沒做到呢?」

阿信沉思了一會,說道:「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不過從那個太監,沒有受罰一事來看,原因或許就在這件事背後。」

「是制度?沒錯,就是制度!明朝皇帝,可以胡作非為,官吏可以把臣民當牛馬奴隸,這不是人的問題,是制度的問題!」刁高翰高聲道。

遠處,大明京師的輪廓已然不見,白茫茫的大地上,一伙失去田地屋舍的百姓,正在徐徐往北而去。

東秦使團的車架,也最終被饑民阻隔。

阿信阻止了驅逐的饑民的軍士,讓這些災民跟在車架後邊,只告訴他們,只要跟上了,就帶他們去能吃飯的地方。

于是,東秦使團的隊伍後邊,跟上了一條長長的尾巴,起初約莫兩百余人,途中越來越多的人的添了進來。

不斷有人倒斃,又不斷有三五成群的人加入進來。

等到了天津碼頭時,整個隊伍已然超過了三千余人。

這些人,多是因皇莊、皇店之事,被害的家破人亡的直隸百姓。

阿信言而有信,到地就給他們開設粥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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