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失算對于謀士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甚至可以說,如果作為一個謀士連幾次失算都沒有經歷過的話,那他就絕對不屬于一個正經的謀士。
不論這個人有多厲害。
因為就算是張良、陳平、鄧禹、李儒、陳宮、荀或、荀攸……等一大票的天頂星謀士,也都在曾經有過數次失算。
有人或許會問,李儒、陳宮……等人倒是還可以理解,但張良、陳平、鄧禹,也都有失算的時候嗎?
是的,幫著劉邦打天下的張良、陳平有過失算的經歷。
劉秀的頭號謀士鄧禹,也有過失算的經歷。
而且哪怕只是計算被記錄下來的那些,也都不在少數了。
只不過,相比于後來者而言,他們的失算往往都是在事前,而不是在事中。
所以,最終他們都是成功者。
後面的這些人,則大多都是失算在事中,也就是事情開始發生變化以後,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失算有多麼嚴重。
當然,這大概也有幾分水平不夠的問題。
比如說李儒,雖然他幫著董卓一路壯大到了那般令人驚悚的地步,可他對于後來的規劃,卻幾乎等同于無。
這樣的人要是不失敗,還有天理嗎?
咳!
話說回來,龐統之所以這麼糾結失神,倒並不是因為他的失算在事中。
實際上來說,他的失算對于整個劉備集團來說,也根本造不成太大的損失,跟李儒等人還是有著極大不同的。
嚴格意義上而言,龐統之所以失神,主要還是因為劉章、孫權的背盟行為太過于令人震撼了。
以至于他在听到的瞬間,整個人就呆住了。
有些人可能並不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
當然了,表面來看,這件事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嚴重性。
尤其是對于後來者而言,背盟什麼的,完全就算不得什麼。
但是在這麼想的時候,請千萬不要忘了最關鍵的一點。
龐統,是一個當代人。
他所身處的年代以前,雖然也有過背盟的歷史,但……
像是這種對著山川河流發誓以後還背盟的,卻是從來都沒有過記載的。
因此之故。
如果非要形容此時龐統的心態,大概就只有後世那句相當經典的話可以匹配了。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至于他為什麼會產生這種心態,想要解釋起來,那就比較困難了。
非要簡單來說的話,大概就相當于核爆之前的世界,跟核爆之後的世界了。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怎麼都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除了兩個世界結束、與開創初期的經歷者,估計都不會對這份歷史抱有太大的震撼。
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
‘核彈’的發明者與‘核彈’有關聯的人,最終都會在歷史的扉頁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這也是龐統的震撼所在。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世上居然有人會在對著山川河流發誓以後,還敢背棄誓言的。
他更是不敢想象,這些人的想法到底是多麼的令人恐懼。
因為這些人,往後的時代里,估計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什麼盟約了。
因為這些人,往後的時代里,恐怕也就再也不會有人再去相信什麼誓言了。
因為這些人……
龐統對此大為震撼。
對于敢為人先的劉章、孫權,更是有著一萬分的不理解。
「也就是說,孫權即將會派兵攻打江夏?」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龐統才總算是壓下了心中的那一份震撼,開口問出了此時內心里最大的疑惑。
劉備聳了聳肩,一臉平靜地點頭道︰「如果黃權沒有騙我,孫權應該會在下個月發兵。」
「那……」
龐統的內心里瞬間就充滿了疑問,但他想了半晌,也還是不知道應該最先詢問哪一個。
「叔至在江夏,過後廣元也會前往……」
劉備仿佛看穿了龐統的心思,隨口便解釋道︰「說起來,廣元之所以能走開,主要還是因為先前子吉跟我說過,要聯合可以聯合的力量……五溪蠻在我看來就是可以聯合的。」
「這一點,季常已經證實過了,據他所說,五溪蠻的蠻王沙摩柯很可信。」
「我相信季常的判斷。」
「除此之外,江夏黃射本就有家傳,自行歷練許久之後……如今的伯玉,已是足以擔當大事了。」
「這些事子吉大概都已經知道了。」
「我明白了!」
听完劉備的這些講述以後,龐統仿佛突然明悟了什麼似的,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曹賊會這麼快撤軍,原是因此,不對……應該說只能是因此了。」
「士元想到了什麼?」
龐統的聲音確實很低,但劉備卻是听的一清二楚。
「曹賊要跟您決戰之事!」
龐統 地抬起了頭,鄭重地看著劉備道︰「我之前還有些不理解,他為什麼會突然撤軍,因為按照形勢來說,他繼續包圍襄城,才是最好的選擇,直到听您說了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諸多事情,我才突然明白了他在想些什麼。」
「他就是要讓您進襄城!」
「他就是要讓您跟軍師匯兵一處!」
「他就是要將您一戰而敗。」
「他就是要借大勝之望,做一些之前沒理由去做的事……比如說,鏟除一些類似于孔文舉一般的人物。」
目光灼灼地說完這些以後,龐統 地向劉備開口道︰「主公,其實這一切的一切,對您來說也是一次天大的機會。」
「只要您能夠將這次機會利用好,那麼在此之後,您就再也不用擔心內部會出現的問題了。」
「哦?」
由于曹操撤退的很是突然,所以劉備還沒有跟陳逢聊過這些東西,因此听到龐統的這番分析後,他瞬間就好奇起來。
「您想啊,如今的天下形勢,不是在您,便是在曹操……」
「曹操勢大,您勢小,這一點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但,有些人也是不應該忽略的,比如說那些漢室舊臣。」
「這些人,對于您來說,那都是天大的助力,可是對于曹操而言,這些人卻都是天大的阻力。」
「您想爭取這些人,那就必須要有足夠耀眼的戰績。」
「同理,曹操想要清理這些人,一樣也要有足夠耀眼的戰績。」
「所以,這一戰如果您能夠利用好了,或許……」
「大事可成!」
自從到江夏學習,並且學到了有話都要留三分以後,龐統還從來沒有這麼堅定地說出過一種可能性。
但現在,他卻說了。
因為他覺得,這就是劉備頂好的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