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陽光剛剛升起,萬物即將復蘇。
「軍師。」
文聘便急匆匆地來到了軍師府,頂著一對熊貓眼找到了正在吃早飯的陳逢。
「嗯?」
陳逢抬了抬頭,疑惑道︰「出什麼事了?先坐。」
說著,他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同時還示意旁邊的僕役送來了碗快。
「……」
文聘並沒有坐下,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拱手道︰「聘任打任罰,請您不要再這般折磨我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
陳逢 然將剛吃到嘴里的一塊點心吞了進去,順勢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八萬錢……」
文聘抬起頭,一雙眼楮滿是血紅色的網格,「您給了我整整八萬錢……我知道,您一定會說,咱們不缺錢,這一點我也很清楚,畢竟我當初也在江夏。」
「可您為何要給我這麼多?」
「多嗎?」
陳逢皺起了眉頭,輕輕拍著桌子道︰「或者說,在你看來,你自己連八萬塊也都不值了?」
他明白了。
文聘此次到來,便是要跟他討論一番傷勢賠償的問題。
但這是可以討論的問題嗎?
若是之前,或許是可以的。
但是在經歷了昨晚的陣仗以後,陳逢對于這個問題,也就只有一個回答了。
沒得商量。
關鍵在于文聘並不知道這些,他還以為陳逢是在諷刺他。
這讓陳逢很生氣。
後果,當然也會很嚴重。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這個傷……」
文聘似乎察覺到了不對,連忙擺手。
「砰!」
陳逢沒等他說完,便拍了桌子,「你以為,這錢是我在嘲諷你?還是說,你覺得我是想要借此達成什麼目的?」
「默認了?」
「本來就是這般覺得的?」
「我告訴你,沒有!」
陳逢自問自答的道︰「我,或者說是玄德公的意思,永遠都只有一個……但凡匡扶漢室之輩,玄德公皆不會忘。」
「軍師府不會。」
「將軍府更不會!」
「那八萬錢,是你應得的……具體的我現在就不說了,反正你很快就知道了。」
說到這里後,陳逢重新拿起了快子,擺擺手道︰「行了,回去等著吧。」
「喏。」
陳逢軍令一般的回應,讓文聘霎時間就不再敢進行反駁了。
他老老實實地出了軍師府。
同時,也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默默等待中。
不知何時,文聘突然就睡了過去。
畢竟,在曹仁進攻的這段時間里,他本就已經沒怎麼好好地睡過覺了。
但之前的時候,到底也還是休息過的。
直到昨晚,那是真的一刻鐘也沒能安寧。
到了今天,文聘自然也就扛不住了。
「將軍,將軍,快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以後,就在文聘做著美夢之時,一道聲音將他喚醒了過來。
「嗯?」
他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疲憊的道︰「出什麼事了?」
「軍師府送來了文書,讓您盡快下發到各營寨。」
喚醒他的人,小聲地將情況做了一個簡短說明。
「哦,我知道了。」
「你下……」
「嗯?!」
還沒睡醒的文聘,下意識地擺擺手,就要將人譴走,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軍師府,送來了文書?」
文聘 地站了起來,盯著那人道︰「還要下發到各營寨?」
「是啊,小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現下文書就在外面,您……」
此人的話說了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文聘,走出去了。
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看其模樣,顯得很是急匆匆。
……
「承保人︰江夏保行。」
「受益人︰文聘(及其長子、次子)」
「保額︰100000(壹拾萬錢)」
「賠付︰傷一指,賠付五百萬錢,襄陽良田八千畝;傷十指,賠付一千萬錢,襄陽良田十萬畝;斷一肢……殞命,賠付良田……宅院……錢……金……」
…
「承保人︰江夏保行。」
「受益人︰黑忽(父母、長子、次子…)」
「保額︰5000(伍千錢)」
「賠付︰傷一指……」
…
「承保人︰江夏保行」
「受益人︰楊季」
「保額︰8000(捌千錢)」
「賠付︰傷一指……」
……
嘩啦啦!
嘩啦啦!
文聘讓人將文書抬進來以後,便忍不住地翻了起來。
翻著翻著,他也就明白了過來,陳逢那筆錢,當真不是在羞辱他。
真就只是正常保險賠付罷了。
主要還是文聘太敏感了,所以才會覺得,那八萬錢是在羞辱他。
但在看過一行,文聘便再不敢那麼想了。
「這般賠付,真可謂是連听都沒有听過,但這絕對算是開了先河!」
「最關鍵的是,這保行完全是在官府之外的……但偏偏,又跟軍師有著極大的關系,這也就代表著,只要真的在戰場英勇殺敵了,也就能獲得一大筆的錢財。」
「完全跟官府沒有任何的關系,也不從州郡的賬面上支取……屬于私人。」
「這麼一來,也就完全不用擔心什麼撫恤金拿不到了。」
「還有這文書,只要有它在,任何人都可以去江夏保行……或者直接在襄陽保行要錢。」
「不給的話,甚至可以直接告到軍師府。」
「更為關鍵的是,有這般保障存在,以後將士們又怎麼會在戰場上不用心用命?」
文聘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嘆服了。
他有時候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麼陳逢可以想到那麼多旁人連想都不會想到的東西。
最為關鍵的是,那些東西還都影響巨大。
每一個都能提升戰力。
這就極為恐怖了。
「不過,這文書應該是補發的吧?」
震撼過後,文聘莫名地就想到了今天早上陳逢的反應,以及當時對方眼神里面的某些東西。
當時他還看不太懂。
但是到了現在,文聘卻是懂了。
那完全就是在後悔。
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把文書搞出來。
當然,也或許是因為,這才是第一次,陳逢多多少少地出現了一些漏洞……
但後者的可能性,雖然不敢說完全沒有,可也幾乎等同于沒有了。
「也就是說,是我提醒了軍師?」
文聘想到最後,臉上不由得就露出了笑容。
那可是陳逢啊。
不敢說算無遺策, 但也幾乎沒有錯漏的陳逢。
軍師。
三軍之師。
按照道理來說,無論如何也不會出錯。
但事實卻是,對方真的出現了一點錯誤,而且還是在他提醒下,作出的改正。
文聘突然就爽了。
接著,他的睡意瞬間就沒有了,直接向外大喊道︰「來人,帶上這些文書,跟我前往營寨!」
這一天,很多人都收到了一份保險單。
他們當中大多數都不認識上面的字。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內心的激動。
當然,在激動之余,他們絕大多數的人,都牢牢地記住了保行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