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很早之前開始,陳逢就想要把這番話說給劉備听了。
但,他一直都沒有等到機會。
畢竟當時的劉備,雖然手底下也有不小的力量,但他卻連自給自足都做不到,只能依靠劉表。
而在那般的情形之下,就算是他說了什麼,又有什麼用處呢?
沒有!
一點用都沒有。
甚至如果當時說的話,或許連茅廁對的毒雞湯都比不上。
一直等到今天。
孫權想要聯盟,同時也必須聯盟的時候,他所等待的絕佳機會,終于算是來了。
因此,陳逢便直接將所有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他就是要讓劉備正式自己。
正式自己的重要性。
不然的話,劉備終歸還會是歷史上那個有機會也都把握不住的人。
想想,公孫瓚、袁紹、劉表…等一大票的人都死了之後,這天下間除了曹操之外,到底是誰的名望最大?
答桉顯而易見是劉備。
可問題在于,他根本沒看到這一點,而且還在不斷地揮霍這種名望。
直到將這份名望揮霍完了以後,才留給諸葛亮一個爛攤子。
這樣好嗎?
這不好。
對于劉備來說,趁著這段時間,他本來應該有更大前途的。
但他偏偏沒有珍惜。
所以現如今而言,陳逢第一要做的,並不是打敗曹操,或者是讓劉備快速地崛起。
他最先要做的,也是最應該要做的,便是先讓劉備好好的看清楚自己,同時牢牢地把握住這次機會。
這樣的機會,一旦抓住了,那就真的不得了了。
心中想著這些的同時,陳逢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劉備。
當看到後者那震驚莫名的表情之後,他便知道自己做到了。
思索間,他不由得笑了︰「玄德公應該明白了吧?」
「嗯?」
正在思索自身問題的劉備,听到話的同時, 然便回過了神,隨即呆呆地看向了陳逢。
「您與天下人的最大不同,便在于此處了。」
陳逢深吸口氣,一臉輕松的道︰「不論是聯盟也好,亦或者是反曹的一面大旗也罷,玄德公都可以佔據絕對的主動權。」
「這並不是陰謀詭計,也不是謀劃算計……這一切,都是玄德公多年征戰所積累的一次爆發!」
「我,我……」
听到如此確切的話語,劉備的心亂了。
是的,他一直以來都把自己當做普通諸侯來看,但是當陳逢這句話出現之後,他才忽然發現,自身根本就不是那些諸侯可以相比的。
因此,劉備的心徹底亂了。
他彷佛頭一次看清楚這個世界一般,說話時更是如同當初帶領關張二人起事似的,雙手忍不住地便顫抖起來。
「看來玄德公還沒有想明白,不過……」
陳逢見此,微微一笑,搖著頭道︰「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要玄德公能夠慢慢去想明白其中的關節,也就足夠了。」
說到這里,他直接看出了劉備舉棋不定,或者說無所適從的心態,當即便平靜地道︰「現下的話,玄德公還是盡快下令撤軍為好,否則萬一曹操再度率軍來襲……」
「正該如此!」
听到曹操,劉備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很快便頭腦清醒的開口道︰「陳逢听令!」
「喏。」
陳逢拱了拱手。
劉備下令道︰「命你率軍緩緩後撤,一路務必小心謹慎,不要為敵所趁!」
「是。」
陳逢答應了下來。
劉備點點頭,接著又看向了諸葛亮︰「諸葛亮!」
「喏!」
諸葛亮站了起來。
「命你即刻……」
……
建安十三年,九月中。
陳逢于當陽長阪布陣阻擋曹操的消息,終于是在後者回軍襄陽以後傳開了。
襄陽那些選擇投靠曹操的士族听聞之後,皆是大驚失色,不少人甚至隱隱地已經有些後悔了。
當此人心浮動之際,曹操直接便將自己狠辣的一面展現了出來。
他下令軍隊接管襄陽,但凡是遇到聚會的,一律直接打散。
若是其中有議論當陽一戰的人,更是完全不留情面地予以打擊。
一時間,襄陽沉默。
而當此之際,按理說襄陽該是沒有人敢離開才是。
但讓人意外的是,就在曹操使得整個襄陽皆沉默之時,卻有一隊人馬完全不顧影響,悄然間地來到了城門之處。
馬車上不是別人,正是劉表的外甥女、陳逢的未婚妻、張允之妹……張佩。
「小姐,我們真的要去嗎?」
隨著馬車逐漸接近城門,張佩的侍女漸漸緊張起來,到了最後,更是直接神情慌張的道。
「照外人所說,姑爺乃意志堅定之輩,恐,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便可勸降的,更何況,小姐您……」
「我也不想去,然則若我不去,大兄又當如何?」
張佩看著慌張的丫鬟,嘆了口氣道︰「大兄眼下處境艱難,張氏若無大功,更是有傾覆之危,你說……我能不去吧?」
「可是……」丫鬟還想說什麼。
但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一聲很是嚴厲地呵斥,將她的話給打斷了。
「干什麼的?!」
軍卒只一開口,便嚇得馬車里再也沒有了聲音。
不論是之前為了家族殫精竭慮的張佩,還是方才想要勸說自家小姐的丫鬟,皆是不敢開口了。
她們的眼神里,更是在此之後隱隱閃爍著驚慌色彩。
「回將軍話,我等要回鄉省親,還請將軍務必網開一面……」
車夫的回答,很快就傳了進來。
「省親?」軍卒先是疑惑,隨即冷哼道︰「我看你們是要投敵!」
「冤枉啊將軍,我等……」
車夫顯然想要解釋。
「廢話少說!」
但軍卒根本不給面子,當即便下達了抓人的命令︰「拿下!」
嘩啦啦——
隨著聲音的出現,一道道軍卒的身影很快便將馬車圍了起來。
緊接著,馬車的窗簾也被掀開了。
「你是哪家的女卷?」
看到馬車里的張佩,軍卒倒是不敢放肆了,反而先是放下了窗簾之後,方才開口詢問。
雖然軍卒沒有怎麼冒犯,但張佩還是被嚇得臉色慘白,一句話也都不敢說。
根本就沒有經歷過這般場景的她,直接就被嚇傻了。
倒是那丫鬟,此時還壯著膽子回了一句︰「我,我家小姐乃是張允將軍之妹,你,你不要亂來。」
「張允?」
外面的人似乎陷入了沉默,但就在張佩跟丫鬟漸漸生出希望之時,冰冷冷地聲音再度傳了進來。
「拿下!」
其實,她們不該提張允的。
如果不提還好,一旦提及了,那可就真的完了。
畢竟,如今的張允乃是新降之人,隨隨便便就派人出去,而且還是南下……誰敢說這里面沒問題?
萬一有問題,那可就是天大的問題了。
隨即,張佩等人便被拿下了。
幸好張允也算有點地位,她們雖是被拿下了,但最起碼也還保留了馬車,並沒有讓她們直接拋頭露面。
過不多久,正在原鎮南將軍府中訓話的曹操,便得知了這一消息。
「行了,你下去吧。」
他擺了擺手,先是讓跟那個跟自己耳語的人離開之後,方才微眯著雙眼看向了張允。
張允被盯的心中一抖,趕忙站出來道︰「丞相可是有事?」
「倒也無甚大事,只是想問仲孚一句……」
曹操笑了笑,正當眾人的心情慢慢松懈下來時,他卻突然開口道︰「汝為何叛我?」
「……」
張允當即就是一愣,接著更是半點臉面都不要地跪了下來,砰砰磕頭道︰「冤枉啊丞相!」
「冤枉?」
曹操呵呵冷笑一聲,反問道︰「若是不想叛我,緣何要讓令妹出城南下?」
「她竟要出城?!」
張允驚訝無比地抬起了頭,隨即連連擺手道︰「此事我當真不知,還請丞相明察!」
「哦?那你倒是說說,令妹為何早不南下,晚不南下,偏偏要在此時南下?」
「恐怕是你張仲孚又投了劉備吧?」
曹操雖然看到了張允臉上的驚訝,但他卻根本不信。
畢竟,他本就是個多疑的性子。
有些時候哪怕冤枉了好人,他也是不在乎的。
更何況,張允是好人嗎?
這里甚至都不用打問號,便可以直接否決。
因為自他入主襄陽之後,張允就一直仗著功勞側面跟他要官……這樣的人,能是好人?
「絕無此事!」
張允再度砰砰磕了幾個頭,一臉惶恐地擺著手道︰「我當真不知此事,當真不知啊……對了!」
「仲孚可是想起什麼了?」曹操笑吟吟地問了一句。
「確實想起來了!」
張允趕忙點頭,解釋道︰「說起來,舍妹還是陳逢的未婚妻,此事乃是當初劉荊…劉表所定,我,我……」
「如今看來,舍妹怕是要南下尋夫!」
「……」
這個消息曹操顯然不信,他直接招手將韓嵩叫到了身旁,低聲問了一番之後,方才驚疑不定地看向張允道︰「如此來說,你竟還與那陳子吉有親?」
「此等逆賊,允怎能相……」
張允當即就要表達心志,可他的‘認’字都還沒出口,便已被打斷了。
「為何不認?」
曹操突然提高了嗓門︰「陳子吉此人,連我都無可奈何,實乃年輕俊逸之才……你竟看不上?」
「我,這……」張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他感覺,自己拍馬屁好像拍到了馬腿上。
「讓她去!」
接著,曹操更是出乎意料的開口道︰「不過一個小女子罷了,便是讓她去了,難不成你張仲孚便要隨之投降?」
「我卻是不信的!」
「啊?」
張允呆呆地抬起了頭。
他很懷疑自己听錯了。
但讓他意外的,卻還不止于此。
在這之後,曹操更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道︰「不就是一介女流之輩想要南下尋夫嗎?算的了什麼大事?讓她去!」
「不,我不僅讓她去,還要為她配備護衛,一路護她周全!」
張允︰「……」
不是敵對關系嗎?不是恨不得食其肉嗎?不是……怎麼跟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他傻了。
但他哪里知道,曹操之前曾收到過陳逢的一封信。
那封信里面的內容嘛……
又是人婦,又是烹家人,又是殘暴,又是指責……同時還有諷刺!
別人也就不說了,反正曹操看了之後直接就治好了頭風。
也是從那之後,曹操就想要證明自己的度量了。
畢竟,他都已經準備好了一篇求賢令,正等著回去發布呢,如果天下人人都跟陳逢一般想法……
他那時還求個屁的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