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劫(五)

清歡又環視了遍眾人,看了石桌上放著的幾只未被動過的蒸餅,笑道︰「呀,你等都沒怎麼吃東西呀,那可不成,會餓壞身子的。阿二,你去東廚,喚李廚子做些千張包子,油煎餛飩,灼白蝦,薺菜羹和雞蛋羹來。」說完,清歡輕輕一笑,說道︰「都是我的不對,單單蒸餅怎能吃的好,是我欠考慮了,當真是對不住。」

張淑碧在一旁冷冷道︰「你也少在這里裝好人了,你知道我爹爹是誰嗎?哼,還不趕快把我放了,否則等我爹爹尋來了,有你好果子吃!」

陳冰听了心中直搖頭,心想如今都被囚禁于此了,還逞甚麼能,即便自己爹爹再如何的厲害,遠水也解不了近火,自己都被人拿捏著,就不會放放軟檔呀,沒的惹惱了清歡,連累了大伙兒一塊兒倒霉。

清歡看著張淑碧,並未言語,她雖是仍舊面含笑意,可眼中的冷肅之色,卻是直勾勾的射向了張淑碧。

張淑儀似瞧出了些端倪,輕輕拉著張淑碧的衣袖,而那張淑碧卻仍不知收斂,以為只要搬出自己父親的名頭,便能嚇唬到人,便有些得意道︰「哼,我爹爹此時已帶人在來的路上了,若是你現在能放了我,回頭我一定向他替你求求情。你可要想清楚了。」

張淑碧這話一說完,張淑儀立馬把她拉坐下來,忍無可忍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張淑碧一把甩開張淑儀的手,冷冷道︰「別以為你是我堂姊就能隨便對我說教了,連你爹爹也得听我爹爹的話,你又算得甚麼,哪有資格教訓我。」

清歡嘴角微起,微微一冷哼,面色不改,只是笑意之中卻又多了些些輕蔑譏諷之色,說道︰「你爹爹張純,前年來的長興縣任了縣令,今年任滿了便會調去他處,呵,當了十來年的官,至今還只是個小小縣令,這本事,怕也沒多少。你呢,叫張淑碧,今年十五歲,你邊上的叫張淑儀,是你堂姊,比你大兩歲,哼,張淑碧,我說的可有錯?」

陳冰心中凜然,心道︰「她能把這些都查的清清楚楚,看來行擄人之前,都對被擄之人多多少少都做過調查。既然知她是縣令的女兒,還敢去擄,可想這些人並不懼怕官府中人,或者說,並不把縣令這一級的官員放在眼里。這下就有些棘手了。」

張淑碧和張淑儀對望一眼,張淑儀嚴重流露出了驚恐之色,而張淑碧雖也有些害怕,可更多的卻仍是得意之色。陳冰善于察言觀色,心想張淑儀怕是想的和自己一樣了。

張淑碧輕笑一聲,說道︰「哼,既然知道我爹爹是誰,那就放了我和堂姊,否則我爹爹一把火燒了你這破石頭房子!」張淑碧這話說的雖狠,可語氣已經沒了之前那般硬氣,顯然她心中已沒了底氣。

清歡被她逗樂了,「咯咯」笑道︰「那好啊,我還怕他不來呢,那你就好好待在這里,仔細看著你爹爹是如何燒了你口中這破石頭房子罷。」

說罷,清歡不在理會兀自在那里自怨自艾的張淑碧,轉而看向陳冰和李芸娘。李芸娘被看的心中害怕,悄悄往陳冰身後挪了挪。

清歡微微一笑,便走向她二人,對著李芸娘說道︰「你害怕甚麼?」

李芸娘又往陳冰身後挪了一步,此時已沒了怒懟張淑碧時的勇悍,害怕的點了點頭。

陳冰此時反倒顯得十分鎮定,她干脆直接護在李芸娘身前,右手暗運蘭花手勢,對清歡說道︰「我不知你我究竟誰大誰小,我便喚你一聲清歡阿姊罷。清歡阿姊,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清歡點點頭,饒有趣味的看著陳冰,笑著說道︰「哦?你倒是一點都不懼我呀,好好好,你這一聲清歡阿姊,我受了。你想問甚麼你盡管問。」

陳冰說道︰「這里是甚麼地方。」

清歡回答道︰「仍在兩浙路。」

陳冰又問道︰「你既知張淑碧的底細,那也知道我二人是誰了?」

清歡回道︰「她二人是官戶,底細我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而你二人不過鄉野之人,我只知你二人姓甚名誰,其他並不知。」

陳冰心中點了點頭,再次問道︰「為何要把我等幾人擄來此處?」陳冰把心底最想問的話,問了出來。

清歡看著陳冰,並未說話,陳冰並不懼她,亦是看著清歡,二人便如此對望了小一會兒,清歡忽的一陣笑,說道︰「現在還暫時不便告知于你,我只能說的是,你等只要乖乖听話,隨我習好琴棋書畫舞樂歌技,若是事成了,將來做個將軍夫人,亦是有可能的。哼哼。」

陳冰心中疑惑,心道︰「琴棋書畫舞樂歌技?把我等擄來就是為了習這些?要作甚麼用?難道是?」她心念一動,問清歡道︰「難道你費了那麼大勁,就是要把我等賣入青樓?」

張淑碧,張淑儀和李芸娘听見「青樓」二字後,心中都為之一緊。

清歡哈哈大笑,說道︰「青樓?哈哈,方才我說了,將來若是成了將軍夫人,你等好日子也就來了,況且你自己也都說費了那麼大勁了,怎會把你等賣入青樓這種地方。放心好了,不會賣入青樓的。」

清歡這話讓原本心中緊張至極的張淑碧,張淑儀和李芸娘暗暗放下了心來。張淑儀為人頗有些老成,心想只要不入青樓那邊好。

陳冰心中卻是在意清歡的後半句話,還想問時,阿二雙手托著木盤子進了石室,清歡指揮著阿二把吃食都放在了石桌上,說道︰「好了,吃食已給各位送來,各位先吃了填飽肚子,好好歇息,待明日我親自教各位,先習舞技。我就不叨擾了,阿二,隨我出去罷。」言罷,她看了兩眼陳冰,也不再理會其他人,帶著兩名小廝,離開了石室。

李芸娘這才松了口氣,坐到于地上,捋著胸口,對陳冰小聲說道︰「哎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還好不是賣入青樓,否則我就是拼了命,也不會去的。」

陳冰雙臂交叉胸前,心中思忖一番,又看了看石桌上擺著的吃食,她似是相同了其中的關竅,不禁笑出了聲。那張淑碧冷眼瞧著她,嫌棄般的悄聲啐了一口,低聲說道︰「笑甚麼笑,有甚麼好笑的,沒教養的東西!」

陳冰哪里會理會于她,提起石桌上的筷子,夾起盞中的吃食便吃了起來。李芸娘嚇得大驚失色,連忙拉住陳冰的手,急道︰「不能吃,不能吃!你就不怕她在吃食里頭下了毒?」

陳冰笑著搖搖頭,又揀了一只大蝦說道︰「下毒?哈哈哈,她絕不會下毒的。嗯!這大蝦做的真不錯,好吃的緊!芸娘,你也來嘗嘗!」

李芸娘疑惑道︰「你怎知她不會下毒?」張淑儀心中亦是好奇,也慢慢靠近至石桌旁,想要听個究竟。新

陳冰笑道︰「那簡單的很。方才我問了清歡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此地是何處,第二個問題是她是否知道我二人的底細,最後一個問題是為何要把我等擄來此處。」

陳冰見李芸娘和張淑儀都點著頭,便繼續說道︰「最為重要的是第一個問題。」說罷,陳冰看了眼張淑碧,說道︰「連被困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讓人解救,靠未卜先知嗎?」

這話說完,李芸娘直接看向了張淑碧,眼神中盡是嘲弄之色,張淑儀卻紅著臉,面含歉意的對陳冰微微搖了搖頭,唯獨張淑碧自己仍是有些懵懂的看著陳冰,陳冰心中嘆息,感慨道︰「真是個從小被爹娘慣壞了的女子吶。」

此話陳冰也就點到為止,她繼續說道︰「清歡對于這三個問題的回答不盡相同,避重就輕。她把第三個問題回答的極為詳細,其他兩個問題卻說的模稜兩可,而第一個問題更是只說是在兩河路。這兩浙路可大了,這邊讓我等

猜不出具體所在何處了。」

張淑儀小心翼翼的看向陳冰,問道︰「那你是不是已經猜出來我等身在何處了?」

陳冰點點頭,說道︰「不錯,我確是已經猜了出來,這答案,便在這些吃食當中。」

李芸娘和張淑儀心中不解,齊聲問道︰「在吃食當中?」她二人見陳冰點著頭,互相對望了一眼,張淑儀用筷子撩撥著吃食,忽的她想明白了,抬頭望著陳冰,驚喜道︰「我想明白了,二娘,你當真厲害,這都能看出來!」

李芸娘晃著腦袋,望著面前的這些吃食,她左看看,右瞧瞧,卻沒模出個所以然來,她撅著小嘴,苦著臉,對陳冰說道︰「不就是些吃食嗎,二娘,你這是如何看出來的呀?」

陳冰夾了只千張包子放于李芸娘面前的碗內,笑道︰「芸娘,你來說說,這只千張包子是哪里的特有美食?」

李芸娘說道︰「這千張包子只有湖州才有。你的意思是我等現在是在湖州?不對啊,二娘,若是這廚子是湖州人,他也能做出千張包子來呀,這並不能說明此處就是湖州啊。」

陳冰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的確不能僅憑千張包子就能斷定此處便是湖州了,那麼芸娘,你再看看這碗雞蛋羹呢?」

李芸娘撥弄著雞蛋羹,說道︰「這里頭也就是雞蛋,小蔥,銀魚呀,並無甚麼特別指出呀。」

陳冰笑著說道︰「既知銀魚,那定然也是知道銀魚為太湖三白之一了,那麼既有銀魚,有能吃上千張包子的只會是甚麼地方呢?」

李芸娘這才反應了過來,月兌口而出道︰「是湖州城!你的意思是我等身處湖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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