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編流民

歐陽澈沒听清柳志遠說的甚麼,連問了幾遍,柳志遠原本想讓歐陽澈于村中尋幾個熟識山中情形的人去打探一番,可轉念一想,尋常村人不會甚麼武藝,若真踫上了山賊,也只是白白送命罷了,他不願傷及無辜人的性命,因而他擺了擺手,便不願意多提山賊的事情。歐陽澈見他並不開口,也就不便再問。

三人在歐陽澈家中又說了會兒話,歐陽澈便想去通知柳無忌帶著眾人來此見柳志遠,柳志遠心想這院子甚小,無忌帶著這許多人前來動靜頗大,怕會驚擾到村人,到不如自己去一趟反倒更好一些,想及此處,他便喚住了歐陽澈,把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陳冰自無異議,歐陽澈卻心中動容,心中對柳志遠更是多了一分敬佩。

言罷,三人便一齊出了院子,在村道上行了約莫兩炷香的工夫,便到了苕溪村的谷場,谷場頗大,在谷場的南邊,並排兩所屋子便顯得更外顯眼。柳無忌遠遠便見到了自己少主,忙飛奔而出,同柳志遠和陳冰躬身行了禮,柳志遠一擺手,問道︰「人都如何了?」.c

柳無忌侍立于柳志遠身側,恭敬道︰「我照著少主的吩咐,回了華亭,同鑫宸一起,收了闖入華亭的流民,並將這些人安置于泖水邊的空屋之中。」

歐陽澈听了心中一凜,心道︰「這些人果然都是流民啊,柳官人怎的會去收流民的?這可如何是好?該給村人如何說起?」他心中念想到這些難處,面色便有些難看起來。不過他站于柳志遠的身後,因而並未引起注意。

柳志遠卻若有所思道︰「泖水邊的空屋?安置在泖水邊上……」隨即,他明白了過來,贊賞道︰「你同柳鑫宸做的很好,泖水位置甚為偏僻,離華亭頗遠,如此能避開別人的耳目,不引起洪知縣的注意。倘若事情真的有變,也不用殃及縣里,為禍鄉間了。」有一點他卻並沒有說,那泖水邊的空屋,原本是柳志遠的哥哥柳承遠練護衛所用。那日柳鑫宸所帶去的小廝,皆是柳家的精銳護衛,雖說不上武藝有多精湛,但對付這些已餓的只剩半條命的流民卻是綽綽有余的。

柳無忌謙恭道︰「這些都是鑫宸想到的,我只是隨行以防事變而已。」他見柳志遠點了點頭,便繼續說道︰「這群流民攏共有九十七人,其中有九人是女子,年老者有十人。除卻女子和年老者,余下的便有七十八人,與這些女子成了親的我亦不要,便又去了六人,只余下七十二人。通過這幾日的觀察,我又去除了三十二人,所選中的便只有四十人,且都是未成家之人,如今這四十人皆帶來此處了。」

柳志遠說道︰「很好,你去喚那些人都出來,我有話要說。」

少頃,柳無忌所帶來的的四十個流民皆上了谷場,眾人不知柳志遠是誰,不過見他氣度非凡,帶自己前來的柳無忌對他也是畢恭畢敬,一些有眼力的已瞧出一些端倪,其余的仍聚攏在一起竊竊私議。

柳志遠望著眾人,他揮了揮手,眾人已不再如剛來那般,如今都十分識趣的住了聲,不再說話。對此,柳志遠心中暗暗點了點頭,甚為滿意,說道︰「你等可知為何要帶你等來此處嗎?」

眾人听了這番話後各自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

柳志遠繼續說道︰「此處名喚苕溪村,北臨太湖,南靠弁山,是個山清水秀,人杰地靈的地方,自古就是個魚米之鄉。」

柳志遠話音剛落,眾人中便有一面色黝黑的男子忽的說道︰「既然是那好的地方,這位官人,該不會是讓我等來此處消遣享樂的罷?呵呵,可惜,我等皆是勞碌之人,沒有那種好命呀。」

陳冰瞥了那人一眼,見他站在眾人的中間,身邊亦是圍攏了一些人,心想此人應是這些人近日所選出的領頭之人,若是不能讓他心服口服,那其他人今後便不會听命于柳志遠。想到此處,便看向了柳志

遠,想看他會如何作答。

柳志遠卻是雙眼一翻,白了那人一眼,森然道︰「你若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命,大可現在就滾離苕溪村,哼,此處少你一人也不少。」

那人張張嘴,又想說甚麼,可一想自己若是離開此處,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便把已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陳冰听後險些笑出了聲,心道︰「大魔頭啊大魔頭,你這完全就不跟別人講道理嘛。呵,不過這樣才符合大魔頭做事的一貫作風。」

見無人再出頭說話,柳志遠便繼續說道︰「你等既是認可此處是個好地方,那便好好的保護它,我讓你等來此,為的就是如此。」

眾人中已有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又是一陣小聲議論。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又是方才那人,往前一步,說道︰「請問官人,你所謂的保護此處,是想讓我等成為這村里的護衛?」

邊上另有一人,看了方才那人一眼,有些怯懦道︰「既,既是護衛村子,何不,何不說與耆長知曉,好讓他尋來些馬步弓手,那樣豈不更為方便。」

眾人中發出了不少附和之聲。

直到此時,歐陽澈才听明白柳志遠的用意,心中感激,心道︰「怪不得柳官人問起了山賊之事,原來是想練護衛保護村子,以防山賊,好,好的很啊。」他听了那人話,心中不平,忿忿道︰「若那些馬步弓手有用,山賊還會下山劫掠?若是官府所有作為,那安胥還會謀反?若朝廷體恤百姓,天下何愁不清明!」

人群中方才說話之人縮了縮腦袋,便不再吭聲。

柳志遠微一冷笑,說道︰「呵,做護衛也不會讓你等白做的。我會結給你等月錢,還會給你等分地,將來若是成家了,也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眾人轟然發出陣陣議論之聲,仍是那面色黝黑的男子,他走出人群,問柳志遠道︰「你,你說的可是真的?有月錢,還能分地?敢問這月錢是給多少?」他臉上雖是掛滿了不信之色,可問話的語氣卻充滿了期寄之情。

柳志遠說道︰「哼,月錢二貫。」

那人心里仍有些狐疑,與身旁一人小聲嘀咕了幾句後,拱了拱手,說話語氣也不如方才來的那麼強硬,說道︰「這位官人,我等皆是家破人亡的流民,朝廷對我等向來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恕我說一句得罪的話,官人會不會把我等直接拿去交給官府,也好問官府要了賞錢。」

柳志遠嗤笑一聲,冷聲道︰「哼,既要交給官府,我只須將你等的行蹤告知官府便可,何必大費周章的將你等在華亭安置了一月,還給換了一身干淨的衣裳,再帶來此處呢?怎的,我這是在拿自己尋開心好玩是罷。」

那面色黝黑的男子與身邊幾人面面相覷,雖都心動,卻仍是有些猶豫不決。

柳志遠心中不耐,說道︰「罷了罷了,若是你等不願意,我也不勉強,無忌,去弄些吃食來,讓這些人吃飽了,好自行散去。」說罷,轉身便要離開谷場。

此時,人群中擠出一人,他大聲喊道︰「官人!我願意!」

柳志遠駐足,回身問道︰「哦?你願意?」

那人躬身行禮後,說道︰「小人願意。小人名叫盧四喜,是南關南山村人,三個多月前,一隊齊人兵馬,偷過了邊牆,洗劫了我所在的南山村,村里上下二百多口人,不論男女老小,都命喪在齊人刀下。我那時正在山上打獵,幸而躲過一劫。可,可我那,呵,官人,這一路南行,路途艱險,幾次想要投靠其他州路,可不是被騙去做佃農,便是想要拿我等去官府領賞,險些喪命黃泉,如今好不容易能有個落腳之處,還能分地拿月錢,這說甚麼我都願意留下!」

柳志遠眯眼看著眼前的盧四喜,心中喃喃︰「南關南山村……」他搖搖頭,

用手指著柳無忌身後,說道︰「好,你願意留下,那便站到無忌身後。」

盧四喜行了個禮,也不再說話,走出人群,站于了柳無忌的身後。

有了盧四喜做出的榜樣,此時,人群中便走出了二人,站在了盧四喜身旁。沒過幾息的工夫,又有數人走出了人群,那面色黝黑的男子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如今也走出了人群。也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原本的人群,已全部移至了柳無忌的身後。

柳志遠看著眾人,點了點頭,對柳無忌說道︰「先將這些人登記造冊,你便按我哥哥過去練兵的法子去練,先練簡單的,以強健體魄為主,輔以隊列,鼓點,旌旗,讓其等加以辨認記憶。明日便可操練起來。」

說罷,柳志遠看了眼已有些偏西的日頭,心知時候也已不早,便同陳冰歐陽澈一道離開了谷場。

回到歐陽澈家中,歐陽香篩了米湯,柳志遠此時雖口渴難耐,可對于這有一股子酸澀味的米湯,仍覺難以下口,只得心中搖搖頭,畢竟正事要緊,他顧不得這些,對歐陽澈說道︰「無忌帶來的這些人是用來作甚麼的,你也知曉了。如今暫且安排在谷場那二間空屋子里頭,我會讓人去那干涸堰塘處修些屋子,好安置這些人,你也莫要擔心。只不過,今日這事情,你要約束村人,莫要對外提起,尤其是官府中人,可有明白?」

大楚律中是禁私下練兵的,因而歐陽澈自然明白這點,他點點頭,說道︰「柳官人,陳娘子,此舉也是為了村子好,還請放心,我定然會約束好村人,絕不會讓官府知曉。」

陳冰說道︰「歐陽小哥,過些時日,我會送些糧食過來,這護衛吃的,便與村里的分開,在此之前,還須歐陽小哥多費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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