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東山莊疑雲(十六)

而莊內其他小廝也已備好了早膳,柳志遠卻讓小廝把早膳安排在了李芸娘和孫七娘的下榻之處,陳冰夸他有心了,二人攜手去了西廂房,一齊用過了早膳,其間陳冰簡單說了說所發生之事,她二人听後均是唏噓不已,李芸娘生性膽小,听了更覺害怕,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好在陳冰寬慰了幾句,終是吃了一些臘八粥和肉羹炊餅。

陳冰一夜未眠,加之操勞命案,雖是吃過了早膳,可疲乏之感卻急急涌了上來,她同柳志遠沒說多少話,便慢慢偎入了他的懷內,沉沉的睡了過去。柳志遠雖也困乏,可好在他內力精深,運了一周天的內功之後,這乏力之感便被驅除的無影無蹤。而他生怕自己移動了身子會驚醒了懷內的陳冰,索性讓孫七娘在陳冰身上加了條被子,自己便一直這麼抱著心中所念之人。

約莫過了一個半時辰的工夫,陳冰也揉了揉雙眼,悠悠轉醒,醒後竟見自己一直睡于柳志遠的懷內,雖是有些羞怯,可心中也覺甜蜜但也有些歉疚,便大大方方直起身子,微微有些俏皮的說道︰「讓我一直這麼睡著,你就不怕自己臂膀硌的酸麻?」

柳志遠淡淡笑道︰「你也一夜未眠,定是又困又乏,我怕動了會驚擾到你,便讓你一直睡著了。」

陳冰卻有些心疼道︰「可你也一夜未合眼了呀。」

柳志遠仍舊淡淡笑道︰「這一個多時辰內,我一直在周身往復運氣,這疲乏早被驅走,我沒事的。」

此時,範有壽頗為恭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柳官人,陳小娘子,船已備好,現可動身回湖州了。」

二人對望一眼,便出了屋子,先去了範德廣等三人的靈堂,簡單祭拜一番,而這靈堂設的也極為簡陋,更是甚為隱蔽,陳冰心中嘆息,心想為避範德承知曉,如此亦是無奈之舉。

祭拜完後,範有壽便領著陳冰等四人和吳興功一同上了已經備好了的船上。

眾人回到湖州碼頭,範有壽行過禮後便回了東山莊。柳三早已駕車候在了邊上,而陳冰卻回頭看了眼那漸行漸遠的小船,心中唏噓,對柳志遠道︰「知行,這一來一去也不過是十幾個時辰而已,可我卻怎覺得已過了幾十日那般,真是恍若隔世啊。」

柳志遠亦是回頭看了一眼,他心中微微冷笑,心道︰「範鹿鳴啊範鹿鳴,你自小便愛算計,卻沒想如今算計來算計去,卻把自己的性命也算計丟了,哼,當真是糊涂得緊。不過你大可放心,我既已答應你,便一定會做到,你我就此永別了。」他心中念過,便不再去理會,轉過身,摟過陳冰,說道︰「走罷。」

四人隨著吳興功回了他的院子,而這院子確如吳興功在東山莊時所言那般,並不如何的大,不過好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除了許久未用的東廚略顯冷清破敗,正屋和廂房卻都頗為齊整,也甚為干淨,最為重要的便是兩間門市陳冰極是中意,而這門市恰又臨街,且這街上人來人往,甚為熱鬧,若是開個自生火鋪子,這買賣便是相當好做的。

陳冰對這院子極為滿意,而柳志遠看著亦覺不錯,他尤其中意院內的那一株大棗樹,笑言來年入秋,便來此處摘棗吃棗子。不過好在在莊子上時,柳志遠已與吳興功談妥價鈿,如今吳興功尋過了牙人中保人,訂立了字據,交割了緡錢之後,這院子才算真正入了陳冰的手中。

待這一切都忙完時,已過了午時,而今日日頭極好,氣候也比前幾日暖和了不少,城中早已不見了積雪,回去便無須來時如此那般費時了,待送走了吳興功後,柳志遠便提議不如在湖州城多待會,尋個酒樓好好吃一頓再回去。

陳冰卻並不這麼想,她鎖上了院門後,便說道︰「既然時候還富裕,我看這樣罷,不如你我四人先去一趟弁山腳下那一千八百畝地看一看,如今雖是冬日,可來年的事情仍須

提前準備,去看過後心中也就有了底氣,該當如何安排,心中亦是有了底。知行,你說如何?」

柳志遠心想既然時辰尚早,去一去亦是無妨,便點頭答應了。而後忙親自尋了個鋪子,精心挑選了些點心糕點放于車內,便于路上餓了以作充饑之用。待陳冰等三人上了馬車後,柳志遠亦是騎上自己的馬,同柳三一同出了湖州城。

今日這官道已無了昨日那般的泥濘艱澀,要好走了許多,而這馬兒跑的亦是歡暢不已,撒開了蹄子,撒歡兒的奔跑起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柳志遠同柳三已至弁山腳下,柳志遠按著地契所指,問了數人,兜兜轉轉,又花了小半個時辰,可仍是未尋到那一千八百畝地之所在。

柳志遠牽著馬,心中不免有些焦躁,陳冰也早已下了馬車,陪在柳志遠身旁。柳志遠反復看著手中的地契,又四下里望了望,對陳冰說道︰「照著地契所示,再按適才那幾人所言,應就在此處才對,可方才那老丈說過了一座小石橋便是,可此處並未有橋啊,莫非他指錯了方向?」

陳冰從未來過此處,心中亦無他法,也只得勸著柳志遠勿要焦躁。二人正說間,迎面走來一挑著擔子的漢子,那人面色雖是黝黑,卻顯頗為精神。柳志遠上前微微拱手,問道︰「這位小哥請留步,可知這弁山腳下,記為範家的地可是在此處?」

那漢子放下肩上的挑子,問道︰「你問範家的地作甚麼?」他邊說邊雙眼轉溜溜的望著身前諸人,眼神略有閃爍,說話語氣便顯得十足戒備。

柳志遠和陳冰對望一眼,心知有門,但柳志遠不滿那漢子滿臉戒備的樣子,強忍心中的不快,取出那張地契和字據,冷冷的說道︰「這是地契和字據,如今範家這地已經賣給了我等,若是小哥知曉,還望告知。」

那漢子似也認得幾個字,他轉頭看了看柳志遠手中的字據,指了指腳下,說道︰「不錯,這確是範家的印章。這位官人,以此官道為界,官道西邊的地,便都是範家的了。」

柳志遠轉頭看了幾眼,卻仍未見甚麼小石橋,以為自己被適才的老丈騙了,心中不免有氣,可也不便在此時動怒,他面色略有些難看的說道︰「小哥可知如今這地是誰在管著?若是方便,還請小哥帶我等去一遭。」

那漢子連連說道︰「管事的是範生,我這就帶你等前去他家。」

陳冰卻問道︰「小哥,此處不是該有座小石橋嗎?」

那漢子挑起擔子,邊走邊說道︰「哦,我當是甚麼,你等定是听了甚麼過了一座小石橋便是範家的地了,尋過來卻未見有甚麼石橋,而心中生疑了罷。」

陳冰笑著點了點頭,那漢子說道︰「小娘子你有所不知,四十多年前,這條官道本是一條小河,河上是有一座小石橋來著。故而此處村人常以小石橋來稱呼此地。只不過滄海桑田,時日久了,這條河也干涸了,漸漸地也被四周的土給填滿了。前幾年,官府便在這處修了一條官道,以方便此處村人進出。而小石橋這稱呼,卻也一直延續至今,在未變過了。」

柳志遠听後心中雖是釋然,卻仍覺得那老丈是故意刁難了自己。不過好在他心中的怒意來的快,消的也快。

行了約莫二炷香的工夫,眾人到了一圍著矮土牆的院門前,許是這矮牆因年久失修,其上長著不知名的雜草,而門板亦是斑駁不堪,似也許久未有修繕。

那漢子上前敲了敲門,過了半晌,一年約三十四五上下的男子拉開了院門,見了門口眾人,先是一怔,卻見那漢子亦是在其中,便問他道︰「王二,你帶這些陌生人來我家門前,想要作甚麼?」

陳冰上前,行了個萬福,便把這一千八百畝地的事情說了出來,那男子听後面色微變,似有些不信,待看過地契和字據後,

微微嘆口氣,說道︰「原來如此。哦,小娘子,我便是範生,原先只是範家的小廝,後主人買了這地後,便差我來常駐于此打理此處了。」隨後他對王二說道︰「王二,速速去把人都給我喊來,見見新來的主人。」

範生心中實是想知範家究竟出了何事,須將一千八百畝地賣與他人,不過這話他也不過心中想想罷了,卻並不敢說出口,他忙讓眾人進了院子,喚出自己妻兒,給眾人見禮上茶,一番手忙腳亂之後,範生對著眾人拱了拱手,有些緊張的說道︰「不知官人和娘子今日來是所謂何事?」

陳冰說道︰「你莫要緊張,今日我等不過是路過此處,我提議來看看而已,也好同眾位相識相識。」

範生心中略寬,可仍是記掛範家,因而顯得有些局促。

如今已是冬日,這地里除了漚田外,便沒了其他事情要做,只不過半盞茶的工夫,王二便尋來了不少村人,眾人三三兩兩的圍在了範生院子門前,有交頭接耳的,亦有惦著腳尖往里張望的,均是想一睹新主人的面貌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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