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查陳天寶

柳志遠冷哼一聲,說道︰「他可憐?李芸娘差點被其擄走,二娘險些命喪其手,李芸娘和二娘便不可憐了?張青青至今音訊全無,錦娘更是因此慘死,張青青她就不可憐了?孫七娘的女兒被擄,她更是被嚴姑趕出了家門,她不可憐了?更不用說其他那些被拐的女孩兒了。如今那些女孩兒的處境不用想都知道會有多末難堪了,哼!在我看來,其等都要比陳天寶可憐百倍千倍!」

柳無忌忙欠身說道︰「是!屬下說錯了,還請少主……」

柳志遠不耐的揮了揮手,說道︰「說下去罷,後來呢?」言罷,竟是給柳無忌斟了一盞茶。

柳無忌有些惶恐的接過茶盞,道了謝後,繼續說道︰「陳天寶先是賣于一戶吳姓人家,因其為人甚為油滑,為吳家家主所不喜,便又把他轉賣于一王姓人家,而其妹妹卻被吳家留著。據傳其頗有才藝,吳家訓其為藝伎,在其身上所賺頗為豐厚。而那陳天寶在王家仍是不如何的安分,常行一些雞鳴狗盜之事,被王家人所記恨,再一次把他賣了,這回賣進了李家……」

柳志遠打斷道︰「這人秉性定然不佳,否則又怎會被人轉賣。」

柳無忌說道︰「少主說的不錯,李家知其名聲不佳,秉性也非純良之人,便把他送入了人力行。人力行居無定所,甚至走南闖北,所行之事皆須有一身力氣才是,而陳天寶慣會偷女干耍滑,因而不為人力行所喜,常會派些極為繁重之事交予其做,陳天寶厭極,尋了一機會想要偷跑月兌身,卻被人力行給捉了回來,為懲其之過,人力行剁了他根手指,還未待其養好傷,便遣了些難事重事于其做,陳天寶忍無可忍,終尋到了空子,得以月兌身。人力行亦是尋過,卻未再尋到,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後幾年,便在沒有了陳天寶的任何音訊,似是從這人間消失了一般。而他再次出現則是在安胥起事之時了。其先後出現于湖州和杭州,隨著安胥勢大,其最後便落腳于長興縣城之中,只是此人頗為神秘,自安胥事敗後,他便很少出沒于城內了,據屬下所查,陳天寶最後一次出現于城中,當是在四個月之前,之後便再無人見過他了,至于他所做何種營生,屬下無能,未能查探得到,不過柳福……」.

柳志遠皺眉低聲打斷道︰「四個月之前?那便是在上巳之後了,哼!上巳後官府查察甚緊,他得到了風聲,自然是不會出現了,這也從中證明了一點,那便是官府之中,果真有其內應!」

柳無忌飲完了手中的茶水,把茶盞仔細放回到桌案之上後,說道︰「我前幾日同柳福探討過此事,他說以他這些時日的接觸與訪查,發覺曹縣尉對錦娘和沈芳霖之死極為上心的,多次增派人手去轄下各村進行過查察,只是訪查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柳志遠搖搖頭,嘆道︰「並非我小瞧了他,以曹仲旺之才,怕是甚麼都查不到的。無忌,這些時日你也辛苦了。」

柳無忌忙欠身道︰「多謝少主關心,這些都是屬下應盡職責,並不覺得辛苦。那日柳福還同我說起,陳天寶似是與肉行有關,他去訪查過肉行,卻並未發現此人,而肉行之人听說柳福是來尋陳天寶的,都有些支吾,似在隱瞞甚麼,柳福心中甚覺得怪異,因此他打算順著這方向繼續查探下去,只是至今仍無任何進展。」

柳志遠心中很是感慨,心道︰「我曾勸過柳福,這些極耗精力的外事讓他莫要再去理會了,只須把與柳家以及德賢樓相關之事處理好便是了,我實則是有很多相關之事需要依仗他的,可他畢竟年歲大了,身子也大大不如從前了,卻沒想他仍是私下在探查此事,柳福啊柳福,你與無忌二人才是我真正的左膀右臂啊。哎,他要查便讓他查罷,哼,這老東西,當真倔的緊。」

念及至此,柳志遠微一擺手,說道︰「讓他去查罷,你做好你的便是,必要時可協助于他。如今

整件事的突破口就在這陳天寶身上,柳福查的方向並沒有錯。嗯,對了,昨夜你在楊鈺娘家守了一夜罷?可有何發現?」

柳無忌搖頭道︰「回少主,並無任何人去過楊鈺娘家。想來那姘居之人已是離開此處了。」

柳志遠哈哈大笑道︰「此人當真是蠢笨的緊,若他仍是安定自若的留在楊鈺娘家中,那麼下毒之事查起來還頗費功夫,如今便是坐實了他就是下毒之人了。待二娘問出姘居者為何人時,這件事便可了結。無忌,我打算今後常駐于此處,德賢樓有柳忠打理,家中更是有柳福在,我均是放心的,你也不用回去了,就隨我一起留在這里罷。」

柳無忌在柳家只听命于柳志遠,因而對于柳志遠的安排自然是無不答應的,當即應承道︰「是,少主。少主,要不要屬下把柳祿喚來伺候少主的起居飲食?」

柳志遠思忖片刻後,搖搖頭說道︰「柳祿,哎,讓他留在城中罷,柳福既然要查陳天寶,那家中必然會疏于打理,就讓柳祿助柳福一臂之力把家里打理清楚罷。此間有錢忠義在,也無須人來服侍我,若無其他事,你就下去歇息歇息罷。慢著!有一事待你有了空閑可去查一查,這花湖村中有一人,喚做方孟山,你去查查此人的底細,他是如何得來硫磺硝石的,查明之後告知于我。」

待柳無忌出了屋後,柳志遠坐在靠椅上,雙手捧于懷中,反復摩挲著陳冰的那只荷包,眼里似是有些出神,輕聲道︰「二娘,你這花湖村當真有趣的緊吶。」

走到家門口的陳冰腳步有些虛浮,她拍拍自己的額頭,搖搖頭,心中暗自嘆道︰「以後絕不能踫酒了,無論是誰讓我飲,我都不可以踫!尤其是那個大魔頭!他哪會安什麼好心!哼!」

陳冰深吸了幾口氣,盡力讓自己看著正常些,她小心翼翼的推開半邊院門,探進小腦袋左右瞧了瞧,卻未見有人,心中甚為放心,便側身溜進了院子,而後輕輕合上院門,剛踏出一步,眼底余光卻見王天賜依在半隱凹于水缸邊的牆側,陳冰心頭著實被嚇了一跳,小臉通紅,她調勻呼吸,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而王天賜雙手抱胸,雙***叉站立,對著陳冰眯眼笑道︰「呀,我當是誰呢,只推半邊門進了院子,卻原來是二娘啊,嘿嘿,二娘你好啊,哎呀,不過這家中啊,呵呵……」陳冰見他說的欲言又止,且話語舉止輕浮,心中極為不喜,出于禮節,也只對他點了點頭,而後不在同他言語,更不向他看上一眼,徑直回了自己的西屋。

陳冰進了西屋,覺得心中甚為燥熱,便把整整一壺的涼茶大口大口的灌入了自己月復中,頓覺舒爽無比,她放下茶壺,剛用手背抹了下嘴唇,卻被急匆匆趕進來的陳廷耀一把拉住,陳冰以為自己喝酒被陳廷耀給看穿了,心里十分驚慌,正想開口解釋,陳廷耀卻急道︰「我適才听那王天賜喚你,便知你回來了,二娘,快快,快隨我去東屋,四哥出事了!」她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可見陳廷耀急切切的模樣,知絕不是小事,適才還在體內打轉的酒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便跟著陳廷耀,二人一前一後的穿過了前院,直竄進了東屋。而王天賜仍是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看著陳冰與陳廷耀進了東屋,陰冷的嘴臉卻露出了絲絲冷意。

此時,東屋之中卻是擠滿了人,陳廷弼雙手抱著自己的胸口,不停的喊著「痛,痛!」而垂著淚的文五娘正摟著陳廷弼不斷的安慰著他,想要減輕他的痛楚,葉美娘則用帕子仔細擦拭著陳廷弼因疼痛而滲出的汗珠。一旁的羅三娘卻不停的數落著陳興祖,而陳廷俊和陳廣祖反倒不在屋內。

看著此情此景,以及羅三娘數落自己爹爹的那些「芬芳」話語,陳冰明白了這是如何回事了。

原來昨日陳玉娘歸家後,面對著曾是自己閨房,如今卻是破敗不堪的老屋時,心中很是不滿,她對羅三娘和陳興

祖明言,這兩浙路夏日天氣多變,常會平地起巨風,晴日落暴雨,故而想將屋頂多鋪些稻草多加些木料加固一下。羅三娘自然是答應的,而陳興祖亦是覺得應該,于是這加固屋頂之事便落到了陳興祖的頭上,幸而陳興祖是做事麻利之人,前後不過花了三個時辰,便做完了這些事情,而後他便去修補漁網,準備明日捕魚之事,然他卻忘了將豎在老屋牆邊的木梯子收回放好。

今日約莫在晌午時分,在前院玩耍的有些無聊的陳廷弼,獨自跑去了後院玩耍,一進後院便見到了豎在牆邊的蹄子,甚為頑皮的他見之心中大喜,也不顧上文五娘曾經的教誨,順著木梯子爬到了屋頂上,卻不料剛上屋頂的他腳下一個踉蹌,左腳踏空,一頭從屋頂摔下,栽落到了地上。

陳冰悄悄往後撤了一步,站在陳廷耀身旁,緊挨著他的身子,小聲問道︰「哥哥,牛郎中可有來看過?」

陳廷耀搖了搖頭,亦是小聲回道︰「二叔去請牛郎中了,想來也快回來了,二娘,你莫要……二娘?二娘!你要作甚麼?」

陳冰並不回他,她獨自走向床邊,半蹲在陳廷弼身旁,以自己的身子隔開了他人的視線,左手輕模著陳廷弼的額頭以轉移文五娘的注意力,而右手行蘭花手勢,在他的羶中穴上輕輕拂過,而後柔聲問道︰「四哥,我是二姊呀,你哪里不舒服呢?可以告訴二姊嗎?」

陳廷弼被陳冰拂中穴道後,身子上的疼痛忽的減輕了許多,他收住了哭聲,起身抱住了陳冰,不過仍是有些抽抽戚戚的說道︰「二姊,我胸口疼,肚子也疼,就,就在適才,非常的疼,可是現在不那麼疼了,二姊,是你救我的嗎?」言畢,陳廷弼趴在陳冰肩頭,細聲耳語道︰「二姊,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懂醫術的,二姊放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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