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開始之前那抹投注在郁江身上的古怪視線不知何時消弭了。
郁江輕輕地松了口氣。
他趁著皮斯克劈頭蓋臉訓斥的機會，朝當初視線投來的方向看去，然而那里已經空無一人。
「組織應該不會因為實戰課暫時無法達標就淘汰你。」
郁江聞聲回頭，看到了正朝他走來的青川煜。
安室透在旁邊附和︰「否則諸星大那位除了學術一無是處的小姨子也不會獲得代號了。」
諸星大的眼刀隨之而至。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相信安室透早已變成一具千瘡百孔慘不忍睹的尸體。
「是我失言了，希望諸星君不要放在心上。」安室透禮貌地微笑，眯起的眼楮遮掩住所有不該外露的情緒。
諸星大的確沒有將這件小事放在心上，事實上他連帶著安室透一起無視了。
察覺到視線，郁江奇怪地挑起一邊眉毛︰「有事？」
「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很想和你切磋一下。」
「射擊方面。」諸星大補充道。
郁江嘴角抽了抽︰「我好像沒有得罪你吧？」
「直覺告訴我，那一定會成為值得紀念的經歷。」
郁江表面仍然是自嘲的態度，但實際上他已經因為諸星大篤定的語氣警惕起來了。
畢竟是成為訓練營成立以來射擊成績No.1的天才，也許他真能發現郁江考慮不到的細節。
皮斯克很快就當眾宣讀了所有學員的成績。
諸星大和郁江分別以20/20和2/20的成績位列第一，他們加在一起就是全訓練營最二的組合。
不出青川煜所料，皮斯克並沒有淘汰任何人。
實戰課不同于理論課，組織要求所有正式成員掌握相關理論知識，但術業有專攻，組織也允許正式成員存在一兩個薄弱點——比如郁江的射擊。
最終能否通過考核，還是要綜合考評各方面因素，尤其是實戰中的應用能力。
下課後，諸星大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沒有和二號宿舍的其他人一起行動。
他避開訓練營幾乎隨處可見的監控，找到一處不易被人察覺的地方。
確定周圍沒有竊听設備後，諸星大悄悄從里層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備用手機。
「喂？」
「一切順利？」
省略了所有寒暄，顯然他們都知道對方的身份。
「這里到處都是眼楮，沒有緊急的事，請不要冒然聯系我。」諸星大強調完正事才回答，「一切順利。」
電話對面的詹姆斯‧布萊克也很無奈︰「我知道，不會有下一次了。」
如果不是茱蒂擔心他的安危，幾次三番請求他代為關照，詹姆斯根本不會給赤井秀一打這通電話。
「這次臥底行動至關重要，華盛頓那邊對你寄予厚望。你一定要竭盡全力取得代號，成為FBI深深嵌入組織內部的釘子。」
「我明白。」
「情況怎麼樣，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嗎？」詹姆斯問。
諸星大思考了片刻，回答道︰「目前我能接觸到的組織成員有限，最值得注意的反倒是跟我同期的幾位預備役。」
「哦？」
「青川煜、威廉‧德雷克和郁江，他們都是名額有力的爭奪者。另外還有一個叫安室透的，他的表現不溫不火，不過據我判斷他是故意藏鋒。」
提前將未來可能的敵人告訴FBI，就可以讓FBI提前做好準備。
「郁江？」詹姆斯微滯，「有點熟悉啊，我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諸星大一邊注意著周遭的環境，一邊說︰「他是日裔，郁江應該只是他的名字。」
「郁江，郁江……ikue……ikue？！」
詹姆斯恍然大悟，「他就是最近那個聲名大噪的殺手ikue！」
諸星大略感疑惑︰「殺手？」
「哦，他成名的時候你已經在執行臥底任務了，應該不知道他。Ikue本來只是榜單排名末尾的新人，卻直接越級接下高難度委托，成功暗殺了日本自衛隊高官木谷政信。」
木谷政信的惜命遠近聞名，諸星大以前也听說過。
他心中有了一個猜測︰「Ikue是狙擊手？」
「我不清楚。木谷政信的死因到現在依然存在爭議，但可以肯定尸體身上沒有槍傷。」
居然不是狙殺的？
今天下午的實戰課上，諸星大通過郁江不太起眼的動作細節確定對方是一名狙擊手。狙擊手就算不擅長短距離射擊，也不會菜到二十發子彈只命中兩發。他從而肯定郁江是在韜光養晦，隱藏實力。
但現在詹姆斯卻告訴他，郁江暗殺木谷政信並沒有使用更簡單的狙擊。
這麼說郁江根本沒想著隱藏自己殺手的身份，所以前後行為必須保持一致？那他又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
另外郁江對訓練營的熟悉也讓他在意。這種熟悉不止體現在布局地形上，還有訓練營的規章制度。
郁江一定早就知道實戰課成績不達標不會直接淘汰，否則他也不敢冒著生命危險藏鋒。
諸星大又與詹姆斯聊了兩句，但直到掛斷電話，他都沒有主動詢問茱蒂‧斯泰林的近況。
「他……」
敏銳如諸星大，估計也沒有料到茱蒂就坐在詹姆斯‧布萊克身邊，將他們二人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
茱蒂猶豫了片刻，嘴唇微動︰「他還好嗎？」
明明已經听到了諸星大的聲音，也知道臥底任務一切順利，可是茱蒂還是希望能從詹姆斯這里得到肯定。
「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赤井就能真正打入組織內部了。」詹姆斯在心底嘆氣。
「那就好。」說這句話的時候，茱蒂的臉上掛起了一縷黯然。
詹姆斯想要勸慰兩句，但茱蒂看出了他的意圖，趕在他開口前道︰「我們要盡快調查Ikue的底細，他也許會給秀帶來危險。」
「當然，我已經派人去了。」
「那其他幾個人就交給我吧，我正想找個機會去日本看看。」
茱蒂修長的指尖在桌面上做著有規律的敲擊，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是青川煜和安室透的摩爾斯電碼。
感情是生活的調劑品，聰明人知道如何將生活與工作劃清界限。
茱蒂就是這樣的聰明人。
也許有些過分理智了，但只有足夠理智的人才能干好特工這份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