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百壹拾柒回 武家昆仲入太湖(下)

作者︰神槍老飛俠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曹操自報名號,島上四個頭領卻無一個現身,武松眉頭皺起,怒氣漸生,高聲道︰「怎地?莫非憑我兄弟聲名,欲求一見,也不可得麼?」

話音一落,便听那島上傳出四個人的怪笑聲,笑罷,有人高聲做歌,其聲清越慷慨,他唱的是——

「天許老爺生綠林,大碗酒肉大稱金。

官家欲賜將軍印,太湖浩淼無處尋。」

這個方唱罷,又一人放聲高唱,其聲粗豪——

「天許老爺不讀書,從來殺人如殺豬。

金殿玉堂爺不住,波濤深處草做廬。」

這一人唱罷,另一個又唱將起來,其聲尖銳——

「天許老爺在江湖,寧為強盜不為奴。

貪官污吏殺不盡,摘了頭顱做酒壺。」

三個都唱罷,又有一個破鑼般嗓子直唱道——

「天許老爺做潑皮,哥不分兮弟不離。

富貴官袍非我愛,唯有義氣不能移。」

曹操听他四個做歌,不由刮目相看,對武松道︰「此真綠林中達觀之士也!」

武松也自欽佩︰「正該是我輩中人。」

兄弟兩個正要同他細細交涉,卻听身後嘩嘩水響,扭頭一看,卻是牛皋穿著那破浪履,劈里啪啦自水面走了回來,曹操奇道︰「不是叫你先回營中,如何又轉來?」

牛皋神色激動,低聲道︰「本道是四個強盜,不料竟也是會做詩的,可惜鐵牛哥哥沒來,不過放著小弟‘青州詩聖’在此,終不能輸了體面,正好同他文比一番,說不得拜服小弟文才,就把阮家三個哥兒送還我們。」

曹操啼笑皆非,正待說話,便听方才第一個做歌的人高聲道︰「你兄弟兩個名聲,我等自知,呵呵,‘武孟德’、‘活典韋’,江湖上好大名氣也!若按江湖規矩,本該請你喝酒吃肉,殷勤款待,只是等既做了官軍,與老爺們便是兩路人也,你是官兵,我是水賊,老爺們如今偏不買你賬,你能咬了老爺們鳥去?」

第二個粗豪聲音的笑道︰「若說名聲,‘聖公’方臘如何?他令人捧著統制官的印信來求我四個出山,不是一般被我等丟去了水里?」

第三個尖銳聲音的叫道︰「你們這干人,都是野心勃勃之輩,假仁義搏個好名,便騙那熱血熱腸的好漢子們去賣命,成全你們自家的威福,別人或上你當,我四個卻早看透了。」

最後一個破鑼嗓子嘎嘎怪笑,大聲道︰「名氣越大,越黑!」

牛皋听這般說老曹,心中大怒,指著那島罵道︰「放屁,放屁!我哥哥何等豪杰,憑方臘那廝也配相提並論?我哥哥心中大志,是要恢復昔年漢唐的雄風,豈是為他個人富貴!你等四個小人,自家眼眶子淺窄也還罷了,卻不該看窄了天下英雄!今日牛爺爺便作詩一首,叫你等遺臭萬年——」

說罷高吟道︰「四個狗熊眼力低,倒把鳳凰做草雞。有目不識英雄漢,他如湖海你如溪。」

武松听了大笑︰「牛兄弟作詩的本事,似比鐵牛更高一籌了。」

島上傳來一聲怒喝︰「你說我等不識英雄漢,我等還說你被人賣了還替他數錢!‘武孟德’,你若真有膽色,要救你麾下兄弟,可敢獨自來我島上?」

武松怒道︰「我同我大哥只兩個人,難道你們這般多人,還怕多我武二一個?」

那四個怪笑道︰「要來便來,若不敢來,便等著替那三個收尸!他三個傷了我數十兄弟,不扒皮剜心,怎償此恨?」

武松還待再說,卻被曹操拉住。

武松急忙道︰「哥哥,這四個不懷好意,去不得!」

曹操低聲道︰「我有魚鱗寶甲,刀槍難入,又有化龍寶刀,削鐵如泥,莫說此島,便是萬馬千軍中,亦能支持一時。你也莫急,待我去後,你喚牛皋上船,讓他借破浪履給你,他若真有歹意,為兄長嘯為號,你便踏水殺來,我兄弟里應外合,直接屠了此島!」

武松細細一想,此計大可行得,曉得老曹並非冒失行事,當即放下心來,點頭道︰「好!便按哥哥計策行事。」

曹操高聲道︰「也罷,二郎且在此等我,為兄的獨自去島上拜會一番。」

那四個似乎愣了愣,隨即冷笑道︰「怪不得偌大名氣,膽色倒是不凡。周二,你去接了‘武孟德’上島。」

一只小船立刻劃了過來,曹操聲色不動,上了他船,這里武松招手喚牛皋上船,附耳朵將曹操計策相告,牛皋連連點頭,當即月兌下草鞋。

那叫周二的漢子將槳一扳,船兒如箭般疾馳出去,片刻便及岸邊,曹操緩步上島,數十個精壯漢子圍上來,伸手便要解了他刀,吃曹操一把推開,厲喝道︰「武某這口刀,除非睡女人,否則從不離身。你島上這般多人,莫非還畏懼武某一口刀麼?」

那四個頭領緩緩從樹林中走出,呵呵笑道︰「不敢解刀麼?看來閣下膽色,也稱不得過人。」

曹操神情不變,笑道︰「閣下四人,胸襟見識非是尋常豪杰可比,如今拿這等話激我,卻是有傷四位之明也。大丈夫行止由心,又何必同別人證明?」

為首那赤須頭領點頭道︰「此話說得倒不錯,然而你還不是獨自上了我島?你可知我一聲令下,立刻能將你剁為肉泥?」

曹操笑道︰「方才相激,如今又恐嚇,這些小伎倆有何意義?武某遠道而來,大家難道不能好好說話麼?」

赤須漢子面目陡然陰冷︰「你道我不敢殺你?」

曹操哂道︰「武某一生,不趁金、不趁銀,唯趁得一干肝膽兄弟。你這島四面深水,對付別人或可為憑,武某兄弟中,卻有幾個水中的蛟龍,‘混江龍’李俊,‘船火兒’張橫,‘浪里白條’張順,‘漢水龍王’聞人世崇,這幾個名頭,不知諸位可曾有聞?」

那四個面面相覷——他們自負水上本事了得,如何不知道天下最頂尖的幾個水上英杰?

曹操又道︰「其實便是今日你們捉下的三個兄弟,若不是他們不知情況,誤上你島,真個對面交鋒,又豈會輸你?」

一個頭領忍不住問道︰「莫非他三個也是水面上成名的豪杰?」

曹操呵呵一笑︰「‘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三個名字,你等不曾听過麼?」

四人驚道︰「竟是他三個?他三個不是追隨‘托塔天王’,在梁山水泊里勾當?如何到了我等地頭。」

曹操笑道︰「晁天王的兄弟便是武某的兄弟,此番來南面打仗,水道縱橫,自然要帶幾個會水的兄弟相幫——奇了,你等既知他三個之名,如何還要喊打喊殺?」

赤須頭領苦笑,搖了搖頭︰「我等未通姓名,便起了紛爭,捉了他三個後,只是一味叫罵,我等又豈能想到梁山上的好漢竟做了官軍?」

瘦高頭領接話道︰「方臘和晁蓋齊名,你既是晁蓋的兄弟,為何要替朝廷出力,來打方臘?」

曹操擺擺手道︰「我非止打方臘,前年平淮西王慶、河北田虎,亦是在下的手筆。」

赤須頭領皺起眉頭,忍不住譏諷道︰「你為功名,卻舍得下死力。」

曹操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功名于我唾手可取,所以年年南征北戰,乃不欲這些草頭王為了自家野心,空自耗損國力罷了。」

手指北方道︰「我剿王、田,得封青州節度使,去歲出使金國,即女真國也……」便將女真戰力一一說出,繼而嘆道︰「宋朝得國不正,又被契丹佔據北地,天生稟賦不足,他日異族南來,集全國之力尚且惟恐不勝,若是放任王慶、田虎、方臘之流坐大,五胡亂華之禍,又在目前也。」

那四個目瞪口呆道︰「罷了,他這番話,竟和呂先生說得無二。」

曹操奇道︰「呂先生又是何人?」

那赤須頭領似乎不大願說,思忖片刻,方才開口︰「呂先生便是呂先生,是他同我們四個說,方臘好景不長,不可從他造反,以免他日遭他牽連,亦不可加入官兵,那些士大夫眼中,從不拿武夫當人,便是那些將門,也看不起我等出身綠林的豪杰,只在此快活度日,方是保全性命、家小之道。」

另一個頭領道︰「我等都是愚魯匹夫,若無聰明人教誨,哪里曉得這些避世保身的道理?呂先生曾道︰‘世事有成必有敗,為人有興必有衰。’他說方臘、朝廷,都是將衰之時,只是一在眼前,一在數年之後,總之避之則吉。」

「世事有成必有敗,為人有興必有衰。」曹操念了兩遍,點頭贊許︰「此達者之言也!呵呵,提到這位呂先生,你等都有搪塞之態,可見此人是個背了事情的,待武某猜一猜……」

「前幾日吾克潤州,守將呂師囊曾道,方臘起兵之初,曾有位太學生勸他全力搶下金陵為根基,據長江以圖未來,方臘不納此計,以為朝廷腐朽,大可緩步而行,卻不料這麼快便來了大軍征伐……那位太學生謀略不凡,自然看得出方臘必敗……呵呵,呂將呂先生,原來避到了這個島上麼?」

「倉鋃」一聲,四個頭領齊齊抽刀︰「呂先生與我等有恩,如今朝廷、方臘皆不能容他,他的下落萬萬不能傳開去!‘武孟德’,你我本無冤仇,只怪你這廝猜測太準,我兄弟也只好得罪了!」

曹操退開一步,手按刀柄,目光警惕,笑容卻是不變︰「且慢來,且慢來,你等倒不如將吾方才言語,盡數告訴那位呂先生,看看他是否也要滅吾之口。」

有分教︰武孟德單刀赴會,呂先生兩面受敵。朝廷方臘都結怨,且捧青州三尺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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