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信親眼看了一百三十四克拉的國寶級金剛石。
一個字——大！
拿在手上，能夠感覺到沉甸甸的分量。
它色澤淡黃，形狀近似于正方形。
他只是看了一眼寶石，然後就放了回去。
這顆價值連城的金剛石，目前來說，還是放在加工廠的倉庫比較安全，金剛石加工廠外面不但有層層電子監控，還有嚴密的警衛。就連倉庫，平常用于保存處理好的金剛石原始，防御工事也是非常到位的。
按照白亦非的話說，這顆金剛石，有可能會驚動上層領導。
在華夏國內，目前保存的上百克拉的金剛石實在太少了，每一顆都是寶貝！
得勻市金剛石項目驗收，許信終于還是出現了。
何曦叼著一根煙，一遍從嘴里吐出裊裊青煙，一遍用渾濁的眼楮瞪著許信。
不過，在他批斗許信之前，許信已經被石磊拉走了。
幾台全程跟蹤拍攝金剛石找礦項目的攝像機，終于看到許信露面，連忙跟上去拍攝。
「我們要跟許信談一些正事，事關機密，這段談話，你們就別拍了。」
石磊把攝像師和記者全都趕走了。
許信看著形態威嚴的牛偉旺，一臉懵逼，「牛市長，您有什麼吩咐？」
「你是真的心大啊！」
牛偉旺審視著許信，抬眼看到石磊把記者們驅離附近，沒人在一旁，這才繼續開口︰「得勻市金剛石項目，成果斐然！你心里應該清楚，能夠找到這麼大的礦產，誰的功勞最大！」
「我自然是知道的。」
許信連忙點頭，昂首挺胸道︰「這個項目，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離不開得勻市各位領導的指導和關心，你們就是找礦事業的指明燈！」
一听這話，牛偉旺準備的一套說辭，準備好好教訓一下許信這個年輕人，這一顆竟有些說不出口。
他想了想，板著臉道︰「你要知道，這個項目名稱叫做得勻市金剛石勘查項目！得勻市排在前面！你清楚了嗎？」
「我……」
許信有些語塞，隱約猜到了牛偉旺的目的了。
牛偉旺也懶得跟許信廢話，直言道︰「景楓金剛石礦山，明明是在我們得勻市月復地的項目，我們得勻市好不容易見到個有奔頭的項目！你倒好?
招呼不打一聲?
在幸福市建設金剛石加工廠、實驗室，從我們得勻市這里開采處金剛石毛礦?
然後直接拉到幸福市去深加工。你想想看?
有多少程序是在得勻市範圍內做的，有多少稅收是交到得勻市財政局的？你拍拍你的胸口?
捫心自問，你對得起得勻市上百萬的老百姓嗎？」
「牛市長?
這個事情?
怎麼說到老百姓了。」許信皺著眉頭，有苦難言。
「怎麼不管老百姓？你要是把工廠建在得勻市境內，不但省去拿一大筆運費，還給當地老百姓創造更多的工作崗位！」
牛偉旺說出這一番話?
那真是氣勢洶洶?
恨不能把許信生吞活剝了，「你自己就是幸福市人，你比我更清楚，幸福市還缺你那一個工廠嗎？幸福市是一個工業城市，遍地礦企和工廠?
你留一個工廠在得勻市。你想想看，是不是為得勻市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功德？不要覺得差別不大?
你把金剛石的產業放在得勻市，老百姓會念著你的好。」
他以老百姓作為說詞?
每一句話背後，好像都站在一群淳樸的等待工作崗位的老百姓。
許信沒辦法反駁?
要是膽敢反駁?
那就是沒良心。
他也確實理解牛偉旺的一片苦心?
「我明白的。」
「還有……」
牛偉旺還沒說完，好像是許信辜負了所有得勻市老百姓的期望似的，繼續譴責道︰「你想想看，這邊的市政府，沒有想辦法給你們書中礦業提供更多的支持嗎？不要忘了，你們書中礦業在得勻市的礦山開采，可是享受著大額稅收補貼！這些補貼，可都是從得勻市每一位老百姓的褲腰包里，給你們一點點省出來的，別不念好！」
「我感激得勻市所有老百姓。」許信可不敢馬虎。
對于他的態度，牛偉旺還是滿意的，炯炯有神的眼楮，盯著許信看，恨不能把許信看得心虛然後找條地縫鑽進去。
「牛市長，還有事嗎？」許信跟這位氣勢強盛的領導相處感覺有些不自然，想要盡早結束這個談話。
牛偉旺卻沒想這麼容易放過許信，對于書中礦業把金剛石加工廠和實驗室建在幸福市這事，至今仍是如鯁在喉。
「今天驗收的得勻市金剛石勘查項目，等到將來進入開采階段，礦石的采選，肯定是搬不走的步驟。至于後續的產業，包括金剛石的設計加工、鑒定中心，能不能留在得勻市？」
他目光炯炯的望著許信。
許信有種錯覺，一旦自己給出否定的答案，恐怕今天要不得好果子吃。
「我盡量把所有跟金剛石相關的產業，放在得勻市！」他保證道。
「盡量？」牛偉旺的氣勢咄咄逼人。
「現在景楓金剛石礦山剛剛進入正軌，我們書中礦業確實還騰不出手，來開發得勻市金剛石項目這邊的礦山。」許信苦著臉，皺著眉頭，「按照我們初步的規劃，肯定是循序漸進，先把景楓金剛石礦山這邊開采了之後，才能往得勻市金剛石項目這邊去做工作。而且，兩個項目之間，其實是緊挨著的，算作一個礦山，都是可以說得通的。」
「行，開采這塊，你說得有道理。」
牛偉旺知道礦山開采肯定是逃不掉的，他的目的也不在于此，「我听白亦非說起，既然找到了新的三百四十萬克拉儲量，接下來礦山開采肯定要擴建。那麼，相應的，金剛石工廠也要擴大規模才行的。我也不干涉你們公司的管理，我就給你提個建議，與其把幸福市的工廠拆了擴建，那樣一來影響現有的產量，不如在得勻市這邊建設一個新的工廠。工業用地這一塊，你不用擔心！」
「我明白。」許信可不敢保證太多。
就算現在夸下海口，將來說不準會出現什麼變故，別人牛偉旺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不會那麼容易就信了。
「我相信你是一個有著強大社會責任心的企業家。」牛偉旺拍了拍許信的肩膀。
這個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許信跟石磊打了一聲招呼，轉身走向了項目驗收會場。
正要走進會議室，他就被一群人給圍住了。
一台台專業攝像機，像是一個個黑洞洞的大炮口，對準了許信的腦袋。
周圍的人，有陌生人，也有熟人。
舒林芳和鐘曼曼也在。
鐘曼曼穿著一身干練的白襯衫黑西服，一張圓臉上一雙大眼楮烏溜溜的，氣質上明顯比以前更加沉穩了許多。
「許老板……」
她呼喚了一聲。
她覺得自己跟許信很熟。
可是仔細回想，他們已經又好幾個月沒有聯系了，看起來又很疏遠。
遠的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鐘曼曼，你也來了，你好久沒到公司的食堂吃飯了，食堂阿姨可是非常想念你的！」許信站住，笑著打招呼。
鐘曼曼舉著話筒，擠在人群中，忽然被舒林芳從背後推了一把，踉蹌著走到了許信的面前，手中的話筒不由自主的湊到了許信的嘴邊。
「額……你最近……還好嗎？」她囁嚅著問道。
「還不錯，跑了很多地方。」許信並沒有在意周圍的長槍短炮，跟鐘曼曼閑聊了起來，「你呢？」
「我也挺好的。」鐘曼曼說著，忽然有些歡呼雀躍，「我在往上又看到你了，足球隊開球，你還講話了！」
「咳咳咳……」舒林芳在後面不停地干咳。
這樣下去不行，好不容易逮住許信，怎麼也得挖出點犀利的話題才行啊！
鐘曼曼很快反應過來，今天特意把她調過來，就是讓她來跟許信做采訪的。
雖然直到目前為止，她作為記者，資歷很淺，經驗也很欠缺，但是，在舒林芳那里，她的地位已經變得無可替代。
尤其是像眼前這種局面，面對許信，她就變得異常重要。
「那個，得勻市金剛石勘查項目今天驗收，你能說說你此刻的心情嗎？」她想起了之前準備的一個問題，張口就問了出來。
「心情還不錯，尤其是看到你也在這里，我更加高興了。」許信對著話筒，微笑著回答。
「你能透露一下這個金剛石項目的情況嗎？」鐘曼曼繼續慌亂的問問題。
「你們的攝影師全程跟蹤拍攝，恐怕比我都清楚這個項目的情況。」許信一板一眼的回答。
旁邊有個年輕的女記者，一看這采訪，都問不到點子上，直接插嘴道︰「許老板，我想問一下，景楓金剛石礦山出產了一顆一百多克拉的金剛石，這個消息屬實嗎？」
這個問題，也是一個值得大書特書的熱點啊！
對于得勻市金剛石勘查項目，他們已經跟蹤拍攝了好些日子，采訪了不少人，了解的信息已經夠詳細了。
許信側頭看了一眼那名記者，看到了對方手里話筒上貼著的標志，是中央媒體的記者。
「是，確實最近出產了一顆很大的金剛石原石。」許信直接承認了。
「你們打算如何處理這顆鑽石呢？」女記者馬不停蹄的追問。
「這個事情，有待研究，稍後會跟你們媒體公布的。」許信給出了模稜兩可的答案。
「好的。最近幸福市那邊也公布了一個大喜訊，在赫山縣新發現了一個大型岩金礦床。據調查顯示，那個大型岩金礦床，也有書中礦業的股份。許老板，對于這方面的調查，你能給出正面答復嗎？」
「誰說的？」許信搖了搖頭，「老滃江金礦勘查項目，是蔚藍礦業的礦權，你可以去當地資源局查詢，跟書中礦業沒關系。」
「可是，我听說你跟蔚藍礦業簽訂了對賭協議！」
那名女記者說話跟連珠炮似的，根本不給許信考慮時間就問出下一個問題，「自從發現大型岩金礦床的消息傳開，還有你和蔚藍礦業之間的對賭協議，也有內部人士爆出了照片。往上現在是沸反盈天，說你勾結蔚藍礦業內部人士，在早已經知道老滃江金礦勘查項目能夠找到大礦的情況下，還密謀簽訂對賭協議，竊取國企的資源和財富……」
一听這話，許信頓時怒不可遏，「什麼叫竊取！網上那些人閑得很，一天天都在陰謀論，吃飽了撐的！」
「你反應這麼激烈，能說說你為什麼那麼生氣嗎？」女記者繼續追問。
許信瞪了女記者一眼，要不是周圍有攝像機對著，他都忍不住要罵娘。
他揮了揮手，擠開人群，走進了會場。
剛抬頭，他的目光就跟坐在第一排的何曦對上了。
「何老！」
他笑容滿面，坐到了何曦的旁邊。
何曦看了許信一眼，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角。
許信很識趣，連忙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香煙，笑呵呵道︰「何老，這邊這個項目，對虧了您嘔心瀝血的付出，取得這麼大的成績，您是這個！」
他豎起了拇指。
何曦斜著眼看著許信，吧唧著煙，褶皺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許信渾不在意，繼續笑呵呵道︰「要我說，您就是黑金省找礦歷史上的執牛耳者，您就是黑金省金剛石行業的教父！」
「教父？」
何曦往煙灰缸上抖了抖煙灰，終于有了表情，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和煦的笑容，「你這個小伙子啊，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多虧了各位長輩的提攜。」許信對于何曦，心中的感激是非常真誠的。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如果沒有何曦的提攜，許信不可能找到的景楓金剛石礦，更不存在今天這場得勻市金剛石勘查項目的驗收會。
何曦笑眯眯道︰「我听說了老滃江金礦項目的事情，嚴鵬把找礦的始末，都跟我說了個大概。你在那邊發揮了巨大作用，沒空到這邊來，我是能夠理解的。」
「多謝何老的理解。」
許信說著，朝另一旁的賀鵬輝笑道︰「還有何總，等到這個項目驗收通過了，我跟公司打一聲招呼，一定要給你們一零七公司一個大紅包作為獎勵！」
賀鵬輝一听，也跟著樂呵，「那我就先謝謝了！」
何曦看著許信，聲音沙啞道︰「除了老滃江金礦項目，我怎麼听說你最近跑到高山省那邊去做項目了？」
「是，鉻鐵礦項目，干了一個月了，趁著大雪封山之前，現在還在抓緊時間趕進度。」許信隨口說了一句。
「什麼情況，能跟我說說嗎？我對鉻鐵礦不太了解，但也去過高山省多次，興許能夠給出一點點拙見。」何曦說話很低調。
「目前在進行中深部找礦，也在往深部去找礦。投入很大，但是要看接下來的鑽孔見礦情況，還不太清楚能夠取得怎樣的成績。」
「深部找礦……」何曦忽然有些不知道該給怎樣的建議。
他們那一輩，找礦就是漫山遍野的跑，找的就是淺部兩三百米以內的礦。
地表見礦了，有了成礦特征，地下兩三百米的情況，差不多也能夠猜出個大概，八九不離十。
可要說到深部找礦，這是個大難題。
「目前進展不錯，我們是有信心取得好成績得。」許信笑道。
「你這個小伙子，可以，沒有因為眼前的成績沾沾自喜，找礦工作，就要勇于拓展！」
何曦看著許信，渾濁的雙眸中，當真是滿眼欣賞，「我們國家的礦產資源行業，要是多幾個你這樣的後起之輩，咱們的資源儲量，就不用擔心了。」
「我們能夠取得成績，也得得虧是何老您這樣的前輩，引領我們走向正確的道路。」
「你可別給我戴高帽，我這一輩子，老被人專家專家的喊，回想起來，取得的成績有限。」
何曦拿起燃燒大半的煙，抽了一口，徐徐道︰「能夠在咱們黑金省找到金剛石礦，我這輩子，算是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