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曼曼很心動,抹了一把眼角殘留的眼淚,咬著嘴唇說道︰「我給你油費跟過路費,還有勞務費……可是我現在沒多少錢,等我下次回單位報賬才能給你。」
「可以。」
許信點頭答應下來。
葛大爺打著傘把鐘曼曼護送上車,許信沒有接住旁邊人遞過來的雨傘,三兩步跑進雨里,鑽進車里直接啟動離去。
車內開著暖氣。
悠揚的音樂,在輕聲回蕩。
鐘曼曼情緒安靜了許多,縮在座椅上發呆。
「能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許信開夜車,也擔心走神,所以主動開口說話。
「我媽受傷住院了。」鐘曼曼大概是哭太久了,聲音有些沙啞。
「嚴重不嚴重?」許信關切道。
「不知道。」她皺起眉頭。
正是因為不了解具體情況,所以才倍加令人擔憂。
看她還很傷心,許信轉移話題道︰「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你們那個舒編輯還沒給你轉正呢?」
「快了。」鐘曼曼有些魂不守舍的回道。
「什麼叫快了?像你這樣工作認真負責的員工,可不多見。要是實在當不成記者,來我們公司,我們最近在討論成立個宣傳部,你這樣有文字功底的人才,正是我們公司所渴求的。」
「我能行的。」
「我們這邊工資不低的,而且還有發展前景!」
「你什麼時候給我們做專訪呀?」鐘曼曼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悲傷地情緒稍稍淡了一些,「現在網上很多人都在議論你,只要你給我們做一次采訪,你肯定就能夠出名了!
我寫報道的時候,一定夸你是個好老板!」
「那我先謝謝你。」許信笑道。
有一句沒一句閑聊中,車子在高速上疾馳了五個多小時,到達黑金省西南小縣城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越是靠近家鄉,看大周圍熟悉的景色,鐘曼曼卻是越發焦急,不停地給許信指路。
很快他們到達了縣醫院,到了病房。
縣醫院病人並不多,這個時間,很多病人都已經睡了,偶爾有家屬在走廊走動。
病房燈光亮著,三張病床上,只有一個病人。
除了病人之外,還有三位家屬,兩位躺著,一位坐在病人旁邊打盹。
听到動靜,坐著的人猛然驚醒,回頭一看,發現是鐘曼曼,連忙站起來,小聲道︰「你咋來這麼快?」
病床上的中年婦女已經熟睡,頭上纏著白色紗布。
「我媽怎麼了?」鐘曼曼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外面說,別吵到睡覺了。」
一個與鐘曼曼有幾分相似的女子,拉著鐘曼曼往外走。
「到底怎麼了?」鐘曼曼焦急的問道。
「你媽非要下地干活,輪子撞到石頭,摔倒坡底下,腦門撞上了石頭。」女子抬頭好奇的看了一眼許信,三言兩語說了起來,「還好我們發現的及時,馬上就送到醫院來了,額頭上縫了十幾針,人倒是沒什麼大礙。」
「她怎麼那麼不小心哦!」听到這個消息,鐘曼曼淚水嘩嘩往下淌。
「好啦好啦,已經沒事了,以後注意點就好了。」
女子拿出紙巾,動作輕柔的給鐘曼曼擦拭眼淚,看得出來她們關系很親密。
安撫了鐘曼曼的情緒之後,她又忍不住好奇的盯著許信,「你是怎麼會半夜回來呢?我不是讓你明天早上再來嘛,咋那麼急。」
「他送我回來的。」鐘曼曼指了一下許信。
「我叫許信。」許信笑著自我介紹。
「你好。」女子還是很熱情的,「我家鐘曼倩,是鐘曼曼的堂姐。謝謝你把曼曼送回來。」
「沒事,互相幫助嘛。」
許信很謙虛,指了指病房里面,「那個,我能幫上什麼嗎?」
「不用,傷口保扎好了,明天早上一聲再檢查一下,如果沒問題可以直接出院了。」
「那就好。」許信替鐘曼曼放心下來,幸好沒什麼大礙,「時間不早了,你們餓不餓,我出去買點夜宵。」
他原本是打算在礦山上吃完飯,剛盛飯還沒來得急吃,接到辦公室電話,一路開車到這里,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現在是又餓又困,說了一聲就到醫院附近找吃的。
鐘曼曼和鐘曼倩站在病房門口,低聲閑聊著。
「姐,你不要騙我,我媽怎麼沒事嗎?」鐘曼曼仍是不放心。
「我騙你做什麼,明天就出院。」鐘曼倩指了指走廊逐漸遠去的背影,好奇道︰「那個人是誰,你男朋友嗎?
你可以喲,找到這麼帥的男朋友。」
「你不要亂講,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一個公司的老板。」
「公司老板?你不是在電視台工作嗎,換工作了?」
「沒有換工作,我只是想要采訪他……哎呀,給你說不清楚。」
「真是公司老板?」
「真的!」
「人家是老板,憑什麼送你回來,閑的?」鐘曼倩忽然想到一個奇怪的可能,「他不會是有老婆孩子,然後跟你還……你成了金絲雀了?」
「別亂講!我不可能是這樣的人,要是這麼做,我寧願去死!」鐘曼曼發誓道。
「好啦,我跟你開玩笑的,他看起來很年輕啊,是什麼公司老板?」
「他才二十二歲,很有錢的。」
「有多少錢?」
「不知道,反正他們公司有一個金礦山,還有一個金剛石礦山,听說金剛石礦山值五百個億……」
「五百個億?」鐘曼倩差點尖叫出來,捂著嘴巴努力鎮定下來,「我給飯店打工做服務員,一個月才三千多塊錢。五百個億,我算算……我得掙一百萬年。」
鐘曼曼想了想,搖頭道︰「那個五百億是經濟價值,最後拿到手,好像也沒那麼多。」
「不管拿到多少,你這是傍上大款了!」鐘曼倩驚訝于許信的身份之外,忽然又替鐘曼曼擔憂起來,「他長得帥,還有錢,憑啥看上你?」
「他沒看上我呀。」
「不可能,要不然不會開車那麼遠送你回來。」
「不和你說了。」
鐘曼曼走進病房,坐在了病床邊,小心翼翼的掖被角。
許信帶了兩份夜宵回來,在病房站了十來分鐘,實在困得不行,跟鐘曼曼說了一聲,自己出去開了一間房間睡了。
早晨過來的時候,鐘曼曼已經在給她的母親辦理出院手續了。
因為有農村醫保,住院費、手術費、藥費等總數挺高,但是除去報銷部分之後,其實並沒有支付多少。
許信肯定是幫忙幫到底,在準備送鐘曼曼的母親回家的時候,他才驚訝的發現,那位昨晚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婦女,坐著輪椅從電梯出來了。
在親戚朋友的幫忙下,把鐘曼曼的母親抬上住院樓門口的小轎車之後,鐘曼曼也鑽了進去。
鐘曼倩看到許信的時候,心里有些莫名的緊張,總感覺面對的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車子坐不下了,我坐你車子,正好給你帶路。」她對許信發出了熱情的邀請,「大老遠來,怎麼也要去我們村子上看看,讓我們招待你一次。」
許信開著車,跟在了那輛轎車的後面,根本不用鐘曼倩指路。
鐘曼倩坐在副駕駛,表情有些僵硬,「你這車子不少錢吧,這麼大一個。」
「額,現在車價普遍親民,還行。」許信笑了笑。
「你跟我沒是啥子關系?」鐘曼倩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因為她擔心鐘曼曼受欺負,就是要問清楚才行。
「朋友。」許信回答很簡短。
「朋友?」鐘曼倩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腦子有些遲鈍,欲言又止的,想了半天之後,才鄭重其事道︰「你得對我們鐘曼曼好點,她從小就可憐。」
「好。」許信一臉微笑。
「她把在她小學時候就走了,她媽媽也是在那個時候殘疾的,兩條腿都沒知覺。
她從上初中開始,家里的包谷地,都是她一個人種的,我們這些親戚平常在外面打工做活,只能空閑時候幫一把。」
鐘曼倩不由自主的說起了鐘曼曼的經歷,語氣黯然,「她好不容易上完大學,該有好一點的生活了,可不能再受欺負了。」
許信听了這話,沉默了許久,難怪在鐘曼曼的身上總能夠感受到堅強的質樸的氣質。
「早知道她的經歷這麼淒苦,我就早點幫助她了。」他緩緩道。
「不用幫什麼,她在家很勤快,各種家務活干的很麻利,炒菜還好吃,脾氣也是很好,長得大眼楮圓溜溜的,很討喜。」鐘曼倩找著自己認為好的方面夸贊著鐘曼曼,「你對她好點就行了,不要打罵。」
「不能。」許信側頭,露出了誠摯的笑容,一口大白牙很是耀眼。
一個小時的盤山公路之後,他們到達了一個村寨,住戶並不多,個別房屋還是古老的木閣樓,頗有年代感。
這里處在山頂,遠離繁華,村寨門前有一條小溪,小溪四桌錯落的分布著梯田。
四周綠樹發芽,果樹開花,遠處山勢起伏。
這里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樣,蟲鳴蛙叫,偶有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