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嚇得周潤蟄縮起了脖子，不敢說話了。
周樹山很淡定，顯然見慣了這種場面，「有話說話，別生悶氣。」
「六千萬？」
周樹青指著預算書，滿臉的怒容，「前年勘查費三千萬，去年四千萬，今年直接六千萬了！
你們還要不要點臉！」
「你說要擴大生產量，那肯定是要加大投入力度的，要不然沒辦法穩定產出。」
周樹山絲毫不怵，跟周樹青瞪著眼楮，「這錢又不是進我私人腰包，你問我要不要臉，你這話就莫名其妙。」
「這六千萬進了誰的腰包，誰心里清楚！」周樹青站了起來，伸手指著對面周樹山的鼻子。
他大聲咆哮，脖子青筋暴突。
顯然是怒不可遏。
面對著咆哮斥責，周樹山眯起了眼楮，發福的身體坐在椅子上穩穩當當，「不投入這筆勘查費，模不準礦層真正的走向，看不透礦層品位高低的區別，到時候忙活幾個月挖出來的是石頭，產量不行，誰來擔責？
你自己算算開采石頭的方量，一旦猜錯了位置挖下去，成本更大，損失更慘重！
耽誤時間又耽誤賺錢！」
「今年這筆勘查費我不會簽字！」周樹青態度很堅決。
「你是董事長，你說了算，是不是？」
周樹山哼了一聲，對這位親弟弟很是不屑，「你好好玩你的足球，我能夠管理好集團的大小業務。
可你玩高興了，還過來阻攔集團發展，要把大家都卡死，不想大家賺錢養家。
如果汞礦產量不行，影響的不只是你我兄弟二人，還有集團內部許許多多員工的生活！」
周樹青坐了下來，看著對面的兄長，氣笑了，「去年、前年的勘查費，我沒有簽字，不是一樣進行了下去。
這個集團，有我沒我，有區別嗎？」
「有區別。」
「我作為董事長，代表的是所有股東的權益！我認為你利用職權，侵害了集團的利益！」
周樹青說出這話，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會在近期召開董事會，提議免去你總經理的職務！」
這是把各自想法直接擺在台面上了。
直接不死不休？
「你想罷免我？憑什麼，我有什麼過錯？」周樹山一听這話，也是火冒三丈。
「就憑這個！」
周樹青指著面前的勘查實施方案，「你說你任職總經理期間，每年投入多少費用做這種重復工作？」
「你他麼就是污蔑我中飽私囊是不是？你就揪著這個話題，一點證據沒有，就在這里罵人！」
周樹山也是脾氣火爆，針尖對麥芒的咆哮了起來，「你說說看，以前你兼任總經理，每年少得了花掉上千萬的勘查費？」
「現在礦產勘查的預算標準提高了，不是幾年前那麼便宜了。」劉慎從技術角度，幫著解釋，「我們的汞礦山，礦層受到地層和構造雙重控制，變化多端，勘探工程不得不加密，這才是勘查費用較高的原因。
我們也是請第三方進行勘查工作，實打實的工程量，我們都是派技術員全程監視的。」
周樹青瞥了劉慎一眼，譏笑道︰「那只能說明你的技術還不夠硬！」
「這不是技術的問題，實在是汞礦普遍都有這種情況，品位不穩定。」
劉慎還真就敢跟周樹青頂嘴，聲音尖細道︰「這些年周董想必也請了不少省內外的專家過來看，大家對這方面的了解都不淺，除了高密度的鑽探工程之外，沒辦法徹底模清礦層品位。」
周樹青知道劉慎和周樹山穿同一條褲子，也不在技術方面爭辯，輕輕搖了搖頭，「我不認同你的說法，我剛才說過，要聘請許信作為我們集團的技術顧問，不是隨口一說，而是要請他來解決我們汞礦山存在的技術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紛紛交匯在許信的身上。
「許信？」
劉慎聲音尖細的譏笑起來，「他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要是能夠解決汞礦山品位變化不定的問題，解決全省地質專家都沒辦法解決的問題，我從今以後再也不干地質這份工作！」
他對于汞礦山的認識非常深，所以才說出了這麼一番言辭激烈的話來。
「許信，」周樹青希望剛才激烈的唇舌之爭沒有嚇到許信，朝他露出了微笑，「你說說看，有沒有辦法解決我們集團汞礦山的技術問題？」
看起來今天不得不站出來，走進紅辰集團高層的斗爭旋渦了。
許信環顧一周，感受到了每個人目光中的不同情緒，開口說了一字︰「有！」
「有什麼？」
在技術方面，劉慎還是很有底氣的，「你了解我們汞礦山的地質情況嗎？」
「目前還不太了解。」許信很老實。
「那就不要在這里信口開河！」劉慎嗤道。
「年輕人不懂事啊。」周樹山皺眉搖了搖頭，「周董，你也不要跟著兒戲，咱們難得聚在一起召開一個管理層會議，挺莊重一個事情，被你們搞得很低端。」
周樹青這一次沒有跟周樹山硬扛，而是側著頭，看著許信。
看著他年輕的側臉，恍惚間，也有些懷疑，這個年輕人，真的有外面只言片語的傳言中那麼神奇嗎？
一瞬間之後，他就打消了這種猜疑。
許信想了想，最終抬頭，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緩緩開口道︰「我能夠徹底解決你們汞礦山的技術問題，以後不用每年都投入勘查費。」
「呵呵……」劉慎笑了。
在他看來，真正深入了解紅辰集團名下的礦山地質條件之後，絕對不會夸下不切實際的海口。
這個年輕人簡直狂妄！
周樹山甚至懷疑周樹青利用這種兒戲一樣的操作，來浪費他們時間，或者對方背後是否還有其他什麼打算？
「我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的話！」
他直搖頭，「周董，老弟，你到底想干什麼，你直說！你想弄我，這我知道，但別這麼幼稚。」
看著周樹山凶惡的眼神，周樹青沒有絲毫退卻，反而身體前傾，迎著對方的目光，語氣強硬的回擊道︰「這件事情，我們讓董事會裁決好了。」
「怎麼裁決？」周樹山表情怪異。
「你們認為自己每年數千萬的勘查費是合理支出。」
「對。」
「但我認為你們是在揮霍集團資金！」
「你的想法存在偏見。」
「現在我認為我能夠請許信過來，徹底解決礦山的勘查技術問題，一勞永逸。」
「你的說法是天方夜譚。」
「我們把各自的想法，擬一份正式文件，呈到董事會。」
「然後呢？」周樹山漸漸從言語中嗅到了刺激的味道。
「如果我贏了，你辭去紅辰集團總經理的職務！」
周樹青身體前傾，更加靠近會議桌對面，眼神銳利，「如果我輸了，我卸任董事長，從此只負責紅辰足球俱樂部的業務，再也不過問集團的事情。」
「這不夠。」
周樹山搖了搖頭，「如果你輸了，你必須限期轉讓所有股份！我輸了，也一樣。」
「好！」
周樹青這一個字是從牙縫中蹦出來。
兩個人隔空對視，目光在空中交織，仿佛有電閃雷鳴。
這他麼也玩的太大了！
許信感覺到一絲後怕，也感受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責任和壓力。
「還有其他事嗎？」周樹山打破了短暫的僵持。
「我立刻提議召開董事會，日期就定在三天之後！」
周樹青已經打定主意，豁出去了。
就拼這一把，成王敗寇。
而這一個決定，也是他臨時起意，原本沒那麼倉促的。
但長痛不如短痛，一刀斬斷亂麻最好。
若是敗了，徹底退出紅辰集團，享受歸隱富翁生活，未嘗不好。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健身，踢球，周游世界……
凳子挪動，拖著地面，發出吱吱呀呀的摩擦聲。
周樹山帶頭站起來，當先朝外面走去。
其他人紛紛跟著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