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又開走老媽的車子，直奔糧坪礦區五礦段。
碩信礦產勘查公司的技術員，幾乎都匯集到了這里。
除了一些在項目部進行資料處理的幾個人，其他人都出去進行野外工作去了。
許信直接走到礦山月復地，站在高處，抬眼望去，能夠看到十多個鑽機塔架高聳，柴油發動機的突突聲此起彼伏。
項目工程，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詢問了一個技術員之後，許信直接徒步橫跨整個礦山，踩著稜角鋒利的破碎的 質白雲岩，來到了礦山東南面邊緣。
在一個正在施工的鑽機塔架下，果然看到許恆強和江業虎，以及兩名技術員，正在對著岩心箱激烈討論著什麼。
柴油機的突突聲，簡直振聾發聵。
鑽桿在飛速旋轉，嘩啦啦的水流聲音，也增加了嘈雜程度。
他們討論的時候，幾乎全靠吼，而且要貼著耳朵吼叫才能听清內容。
許信過去轉了一圈，低頭查看了一下岩心箱里面的圓柱狀岩心。
鑽機恰好打到了磷塊岩地層，難怪他們討論如此激烈。
從岩心的情況來看，磷塊岩厚度變薄了。
努力分辨他們的議論聲，似乎是剛才用儀器測量之後，發現磷礦的品位不算太好。
他們討論的核心，在于礦體圈定的方法，也在討論著下一步鑽孔工程的安排。
沒過一會兒，他們似乎也受不了嘈雜的環境，查看了一遍岩心之後，都走出了鑽機的範圍。
在往回走的路上，江業虎還在堅持著自己剛才的觀點︰「我認為剛才那個孔絕不在內邊界線上，更不可能是零點邊界，礦體絕沒有尖滅。按照我的觀點，肯定還要往外面布置鑽孔！」
「前兩天齊明遠和盛仲敏過來，都說了，只要達不到開采要求的品位、厚度、工業米百分值，就不要往外打了。
你自己看看，剛剛那個鑽孔的岩心，第三層磷塊岩明顯變薄了，品位基本上已經處在工業品位之下。」
許恆強還算心平氣和，「你要是有本事去說服齊明遠和盛仲敏繼續給我們打鑽，那就按照你的想法繼續干！」
「他們懂個屁啊，他們就知道控制成本，覺得咱們這個項目打鑽太多，超出預期費用了，嫌麻煩，不想跟集團申請經費。
他們這種想法要不得，萬一錯過了更多的礦層，他們付得起責任嗎？」
「行了行了，別人集團內部的事情，輪得到你在這里瞎指點！」
「我就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找礦的可能！」
看到江業虎和許恆強爭得面紅耳赤，許信在一旁听得雲里霧里，開口打斷了他們的爭論，「鑽孔已經打到礦體邊緣了嗎？」
「許信你來了。」許恆強招呼一聲。
江業虎還在繼續說礦體的事情，「我認為是沒有到邊緣的，明顯沒看到尖滅的孔，甚至現在邊緣的幾個孔，都還是見礦的狀態，結果福磷集團那邊說是見礦情況不好，不往外安排鑽孔了。
這些人，不懂裝懂，完全就是瞎指揮嘛！」
許恆強見慣了江業虎平常木訥，到了討論技術問題就滔滔不絕的樣子，也懶得搭理，朝許信問道︰「這次過來，能在這邊待幾天？」
「目前沒其他事，就一直在這邊。」
「那好，你就跟著江業虎，幫他完成圈礦體的工作。」
許恆強說著，看到江業虎還在梗著脖子仿佛有無數話語即將噴吐出來，微笑道︰「你看他這樣子，最近天天上火，需要有人給他分擔一下壓力。」
「我沒壓力，我就是覺得福磷集團那些人亂來，氣人得很。」江業虎還在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許信有些詫異，因為剛才站在高處望向整片礦山，發現還有十幾個鑽孔處在施工狀態的。
「鑽孔還在施工，怎麼就開始圈礦體了？」
「你看現在這些鑽孔的位置，基本上已經處在礦山的外面，取上來的岩心見礦情況已經不是特別理想，基本可以判斷是礦體邊緣了。
畢竟我們目前是以尋找可采礦層為地質目的，所以見礦不好的，就沒往外繼續打鑽了。」許恆強耐心的解釋。
許信仍是有些困惑，「剛才江哥說的話我覺得挺有道理，萬一礦層中間變薄，往外走又變厚了呢？」
「小許說得對，眼楮雪亮，看清真理的人，還是存在的嘛。」江業虎終于踫到了同意他觀點的人，很是高興。
「福磷集團那邊經費緊張，想控制工程量，那沒辦法。他們提出來的要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許恆強也是有些無奈。
「我看到那邊有幾個深孔在施工啊。」
許信指著東北方向，有幾個鑽機塔架佇立在山頂，高聳入雲。
「倒轉褶皺向斜下翼地層倒轉，越是往東北方向，礦層越深。那邊有一個設計孔深七百米的深孔，另外兩個深孔設計孔深是五百多米，之前幾個已經終孔的四五百米的深孔見礦都不錯，如果接下來的深孔還見礦，咱們算儲量的時候，能多算不少。」許恆強解釋道。
談到這里，江業虎又有牢騷，「按照羅啟發的意思，他們不想往深部去找礦了！」
「不想給我們更多的獎勵？」許信一直認為羅啟發並不是這樣小肚量的人。
「有點這個意思。」
許恆強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礦層往深部走，礦山開采方式就要更復雜了。淺部肯定是露天開采更合適，也更符合經濟效益。就像我們腳下這片開采的礦山，以前都是露天開采。
但是到了六七百米的深度，肯定要變成坑采才行，對技術、成本要求又不一樣了。」
「開采的工作，跟勘探工作是兩回事，他不能這麼做啊！」許信很是氣惱。
「按照他們的意思，先以利用起來目前的礦山設備為目標，深部找礦，以後再說。」
許恆強想了想，終于想起來甲方的原話，「他們的意思是，對深部礦層進行探采結合，提高效率，避免現在的鋪張浪費。
還給我保證，以後這個礦山要進行勘查工作，肯定給我們碩信礦產來做。」
「他們這不是廢話嘛！」許信氣不打一處。
「沒辦法，他們是甲方，就是有這個權力。」許恆強見慣了各種手段，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
許信畢竟還年輕，血氣方剛，忍不下這口氣，「他們這是違反合同精神，違約！」
他終于能夠體會到江業虎剛才不斷對甲方罵罵咧咧的原因了。
這事要是擱誰身上，不罵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