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許恆強回答,沈節先是嚇了一跳,「五礦段勘查項目,你們敢簽對賭合同?」
他們都去過糧坪礦區五個礦段,每個地方的地質情況,以前的老資料,都很了解。
每個人的心里都斷定,在這些地方繼續找礦,根本沒搞頭!
礦產這東西,不可能憑空變出來。
造假?
這種低劣的做法,不是沒有,但是難度太大。
畢竟糧坪礦區是福磷集團的礦權,他們旗下有自己的勘查技術公司和鑽探公司。
每一個鑽孔都是由福磷集團自己人打,根本不可能存在造假的可操作性。
王大勝低頭看了一眼許恆強手里的合同,文本厚度比他和沈節手里的合同要厚一些,越發相信了自己的猜測,「老許,你瘋了吧!」
大家都是同行,經常見面,甚至偶爾還作為驗收專家給對方的項目評審驗收,相互間都有不錯的交情。
他是真的替許恆強感到焦慮。
對賭合同容易簽,但是能夠賺到大錢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
歸根結底,找礦工作,本就是低概率事件,大多數時候都是竹籃打水。
能夠安安穩穩的收取一筆費用,誰願意去冒著傾家蕩產的風險呢?
沈節看著許恆強那張黑臉,久久之後,才悵然道︰「從我來到望山公司工作,十多年時間,從未簽過對賭合同。
作為班子成員之一,我甚至想都不敢想,因為需要承擔的壓力和責任太大了!
失敗一次,那就基本難以翻身了。」
王大勝拍了拍許恆強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希望你們是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項目結束之後,我想去吃你們的慶功酒。」
對于老友的祝福,許恆強勉強露出一絲微笑,「但願如此。」
簡單四個字,算是給了沈節和王大勝一個肯定的答案。
兩人相視一眼,都替許恆強捏了一把汗。
羅啟發剛才大概是有事跟秘書吩咐,這時才從會議室出來,看了幾人一眼,笑道︰「已經定了一桌酒菜,晚上大家一起慶祝。」
許恆強和許信父子二人,結伴離開了福磷集團總部大樓。
許恆強需要回公司,把合同放進保險櫃里面。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扭頭過來看了兒子一眼,沒有從許信臉上看到一絲緊張,長嘆道︰「當年我簽下那一份對賭合同的時候,一點都不擔憂,信心滿滿。」
許信看了老爸一眼,「你現在很緊張嗎?」
「挺緊張。」
「要不然換我來開車吧?」
「這車不好開,你又開不慣,馬上就到了。」
許信沒有堅持,對于今天簽訂的對賭合同,他壓力不大,因為他親眼見到了地下確實存在第三層磷塊岩,而且品位、厚度都非常可觀。
可是,合同中有些條款,他卻很是想不通。
「老爸,合同里面的獎勵機制,達到五百萬噸的可采儲量中型規模之後,每增加一百萬噸就獎勵一千萬,你不覺得非常離譜嗎?」
「為什麼這麼覺得?」
「你想想,福磷集團目前保有的磷礦儲量幾億噸,若是勘查階段每多一百萬噸就獎勵勘查方一千萬,他不得花好幾十億的獎勵費用!」許信理所當然的認為如此。
「你想得美!」
許恆強搖了搖頭,「若是找礦潛力巨大的地方,他們不會簽訂對賭合同的。也就是像糧坪礦區這種,基本上找礦無望,不得不花點錢進行最後的嘗試,他們才會提供這種對賭合同。」
「這麼說,還是比較有道理。」許信深以為然的點頭。
「大礦企都不怕花錢,怕的是找不到礦。」
「我能明白。」
許信看著老爸的側臉,又問道︰「羅啟發最後為什麼邀請我去福磷集團?」
許恆強想了想,回道︰「大概是找礦方面投入太大,收效不好,所以想找你試試吧。」
「鉻礦?」
「最近十多年,鉻礦價格翻了好幾倍,利潤很誘人的。」
「我知道這些年金屬行業整體價格都在提升,但是鉻礦翻了好幾倍,有點夸張,是不是有什麼原因?」
「你知不知道我們華夏國鉻礦進口量佔比是多少?」
「不知道。」
「99%,國內產量只佔了1%。」
「這麼恐怖。」許信驚呼道。
「直到目前為止,整個華夏國只探明了一個大型鉻礦床,其他的鉻礦點、帶,幾乎都是貧礦。
各方因素的影響下,鉻礦價錢連年攀升。」
「需求不斷,供應卻全靠進口,容易出問題啊。」
「所以這些年來,各地都在鼓勵鉻礦勘查。福磷集團在這方面的投入,已經持續十多年了,總投入金額恐怕超過十個億,到目前為止,還沒找到一個值得開采的鉻礦床。」
「老爸,你肯定知道鉻礦不好找,當年你為什麼跟福磷集團簽下找鉻礦的對賭合同?」
這個問題,勾起了回憶。
許恆強的腦海里,各種畫面浮現,「當時合同里面定的保底任務很低。」
「就因為這個原因?」
「原因很復雜,能上升成為一個哲學論點,說不清楚啊。」
父子二人正聊著,許信的電話忽然響了。
他拿起電話一看,居然是吳楚楚。
「你在哪兒?」
吳楚楚的作風一如既往地干脆,聲音如同百靈鳥的輕啼。
「剛從福磷集團總部出來。」
「今天周五,馬上要下班了,一起踢足球?」
「啊?」
「公司這邊有些事情我需要向你匯報,還有,你今天在福磷集團總部做的事情,已經有人打電話跟我說了,我有話想跟你談談。」
「我去公司找你?」
「不,你直接去幸福足球學校,我知道你會踢足球。」
掛了電話,許信看著電話屏幕,一臉古怪。
一個女孩邀請他一起踢足球,這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許恆強看了許信一眼,「有事?」
「晚上吃飯我不去行不行?」
對于應酬喝酒,許信真心不願意,實在是酒量太差。
「有事你就去忙吧。」許恆強沒有在意,「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不用,你停車我就在這下。」
許信下了車,先是買了一大袋隻果,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幸福足球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