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贖罪或祭天(2更二章合一)

隔天陳濃頂著更明顯的黑圓圈來司夜府上工,就被案幾上放置的任務單,以及任命上的文書房總編職位弄懵了。

他不就是來寫個文章的嗎,怎麼就擔上整個司夜文書部的頂頭上司了。

這升職已經不能用跳級形容,而是一步登天。

他誠惶誠恐的看著夫子,「這職位不該是由夫子您來嗎?」

夫子道︰「我是兼職,之後還要去府學教課,哪有這個功夫。」

「可……」陳濃想說他根本沒這個經驗啊。

夫子拍了下他肩膀,低聲說︰「這個機會旁人想求都求不來。」

陳濃心一定,往下方伏案的文人望去,果然看到數雙羨慕嫉妒的眼楮。

陳濃明了,一咬牙便認了,心知這擔子他必須擔上,還得擔得穩穩的。否則,昨日種種都成泡影,他收獲的一切都將失去。

有了決定的陳濃斗志滿滿,然而真的埋入工作中他才知道這里面麻煩事有多少,一個上午就讓這個昨晚興奮得沒睡好的男人神色看起來更萎靡。

他唯一能訴苦的人就是胡夫子,和他提及夜游報前期的設計發行和編寫種種問題中,總結出最大的問題就是得花錢。

司夜府有錢嗎?

這個問題放在一周前,誰問司夜府中人都會得到一個答案︰窮!真窮!

現在再問這個問題,司夜府弟子們卻答不好。

物資肯定遠超往日,可真金白銀……依舊拿不出來多少。

反正要專門設立一個新部門的前期投資肯定不夠。

陳濃要錢,就得向司夜府賬房申請,賬房又要去問司夜府的主事人。

現在司夜府的主事人是誰大家心知肚明,不過涉及到真金白銀,賬房先生以防萬一,去詢問了宓八月的意思,也把消息傳遞給了沈栗。

賬房先生以為自己的行為隱秘,卻不知道沈栗的動向都在宓八月的掌握之中。

她並不介意賬房先生這兩邊跑的行為,對方還歪打正著做了宓八月想他做的事。

一整箱真金白銀從老宅抬出去,給賬房先生這邊過了個賬就送去文書房。

負責送錢的福安對陳濃道︰「宓大人說了,陳先生只管放手做,錢這邊管夠。」

當箱子打開,陳濃也是曾經富有過的人,只是短暫驚異後就穩定心神,深吸一口氣對福安說︰「替我向宓大人回一句話,陳子微必不負大人的信任。」

福安點頭,對他客客氣氣的行禮才走。

如今司夜府里誰不知道陳濃一步登天,是入了宓大人的法眼,繼那位小公子後又一大紅人。

以飛雪小公子為例,這個如今不起眼的陳先生指不定日後就飛黃騰達了,得小心對待才好。

而宓八月揮金如土將金銀直接送給陳濃這事,很快就在司夜府內部傳開。

「她哪來的錢?」劉進寶說,「當初買車入住都說沒錢付賬。」

沈栗和劉招財都神思不屬,沒人回應他的話。

劉進寶看向兩人,尤其是劉招財,「哥,你有心事。」

沈栗聞言也向劉招財的方向側頭。

劉招財表情掙扎了下,開口說︰「司長,其實自前夜,耳語已經不在我的身上。」

「什麼!」劉進寶上前,著急要問就被劉招財用眼神制止。

劉進寶和他對視,冷靜下來,又見沈栗神色如常,便明白兩人有事瞞著自己。一想到自己最親近的兩個親人竟然有秘密瞞著自己,劉招財袖下的手握緊,「到底怎麼回事?」

劉招財先對沈栗坦白,「司長那日和宓大人說的話,其實被我用耳語偷听。」又轉頭向一臉

隱忍的劉進寶訓道︰「你以為我們故意欺瞞你,卻不知道司長和宓大人有個解除詭器救命的約定,司長之前被失控詭器折磨,卻請宓大人將這個約定轉移到我身上。」

劉進寶愣住,看向雙眼蒙著布帶的沈栗。

劉招財說︰「宓大人大義,既為司長去了危機,也應下了司長的請求。」

劉進寶低語,「說不定是她貪圖詭器。」

劉招財說︰「無論是不是她貪圖,都改不了她救了司長,完成司長請求的事實。」

劉進寶沉默半晌,「那日司長問我們的那些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又頓了頓,才說︰「那我們之後怎麼辦?」

劉招財望向沈栗。

沈栗說︰「去請……不,該是我這個閑人親自走一趟才對。」

……

得到消息的宓八月放下手頭上的事,對宅靈吩咐,「讓人把沈朗喊過來。」

在人來之前,她將收入善惡書後就一直關禁閉的詭器︰百眼取出來。

「繼續被關、為我工作贖罪、祭天。」宓八月說︰「選一個。」

毛絮狀球體顫動。

宓八月︰「睜開眼楮,選一眨一下,選二眨兩下。」

沒等她說到三,毛絮球里裂開一只眼,飛快眨兩下。

宓八月的語氣變得溫柔,「你不是我的信徒,我的話你未必會全听。但是作為一只有罪的詭物,贖罪期間陽奉陰違,我不會給你二次機會。」

毛絮驚顫。

宅靈的提醒聲響起,「沈朗和沈栗他們到大門了。」

宓八月點頭,拿起毛絮球,「今天就開始上工,為新顧客服務。」

……

沈朗和沈栗他們前後到來卻沒踫上面。

原因是沈朗入門就掉坑,他沒來得及求救,人就站在了一間內屋。

屋子的桌上有個黑色毛絮球,最近多次听過的老宅管家聲音在房間里響起,「安靜在此等候。」

沈朗不敢違背,乖乖站在原地。

很快他看到那毛絮球中央處突然裂開,接著又合上,仿佛會呼吸又好像是故意在引起他的注意力。

沈朗心中好奇,還是沒動。

百眼︰……

急得炸毛。

這時,沈朗就听到外面傳來司長的聲音。

「宓大人。」

「司長。」

「……我是來向宓大人辭行。」

沈朗臉色大變,快步走到門口。

他伸手推門,門紋絲不動。

沈朗就想起來這屋子非同一般,他做再多都是無用功。

而外間的聲音依舊清晰傳來,話題里還提及了自己。

外間。

宓八月沒有和沈栗婉轉,「司長現在的身體的確不適合再負擔詭器,我替百眼選了個新的繼任者,沈朗。」

沈栗愣了愣,「這個繼任者的意思……」

宓八月說︰「百眼是效果司長很清楚,也方便以後沈朗管理司夜府。」

這回沈栗真的不明白了,他直言說︰「宓大人不打算自己掌管司夜府嗎?」

宓八月︰「我不擅長管理。」

沈栗覺得臉疼,「我看近日宓大人將司夜府管理得很好。」

宓八月搖頭,「我不會長期待在這里。」

一直以為宓八月意圖司夜府的沈栗觀察了這些天,覺得有宓八月在的司夜府不僅沒有變差反而欣欣向榮,他才下定決心可以安心離去,把位置徹底給宓八月騰出來,以免引起宓八月的不滿和猜忌。

結果宓八月卻告

訴他,她人都不打算留下。

在沈栗神思不屬時,宓八月卻和他聊起了司夜府後面的發展意向。

「光靠夜游報向百姓普及詭怪知識不夠全面,我發現大部分百姓都不識字,府學只開放給權貴子弟,私塾參差不齊,就讀的孩子也少。包括司夜府收留的弟子們也是練武窮文,大多字都認不全。」

內間作為大字認不全一員的沈朗臉色羞紅。

沈栗被話題吸引,「宓大人的意思?」

宓八月說︰「我打算開辦個夜游班,免費給孩子教學。」

「免費?」沈栗抬頭,恨自己眼瞎,否則真想看看宓八月現在是什麼表情,「宓大人大善,然而這免費學堂所需費用非同小可。」

宓八月說︰「我出。」

沈栗啞然。

宓八月接著說︰「錢財好解決,反倒是令人信服的管理人不好找。沈朗有潛力也有聲望,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時至今日,給沈栗旁觀和冷靜思考的時間已經夠了,宓八月直接說︰「我想請司長擔任這個夜游班的管理人,並將沈朗培養成一位合格的繼任者。」

半晌過去,沈栗說︰「我知宓大人沒必要哄騙我,然而,」他低頭苦笑一聲,語氣泄露了這些天堆積于心的自愧,「我卻覺得自己未必能擔此大任,我管理司夜府多年直到近來才發現自己的失敗,無法為下屬伸冤,令其受盡委屈。不得百姓信賴,未令百姓安心。自認為的四下太平,卻連孩子吃飽穿暖都沒為他們做到,他們提起願望竟只是吃一頓好的。」

「司長!」

「司長……」

劉氏雙胞胎齊聲喊道,想勸卻被沈栗抬手阻止。

沈栗扶著桌子站起對宓八月彎下腰。

「那日我對宓大人不敬,誤會大人目的不純,在此鄭重與大人道歉。您有大德,司夜府有大人,是福不是禍。」

他連鞠三躬,然後在劉氏雙胞胎的攙扶下告辭離開。

在內間心情萬分復雜的沈朗發現眼前擋住自己的門開了。

他還沒動,腳下的地板強行動了把他送到宓八月面前。

沈朗一口驚叫堵在喉間。

宓八月說︰「都听清楚了。」

沈朗點頭,他有一堆疑問和想法想述說。

宓八月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手一招,本在內間的毛絮球出現她手里。

「沈司長的身體已經承擔不了詭器。」這是假話,有她在一旁威脅的情況,百眼就算再入沈栗體內也不敢作亂,沈栗自然就能繼續使用詭器。

然而宓八月不需要一個優柔寡斷的司長,只想要個仁善負責的人民教師兼表面工具人。

「你是目前最適合的繼任者,有詭器在身才算真正的夜游使,獲得威懾他人的能力。」

沈朗說︰「班師姐和劉師兄他們都比我的資歷高。」

「資歷不代表適合。」宓八月將百眼丟給他,「詭器也會擇主。」

沈朗哪里敢讓這麼珍貴的詭器掉到地上,萬一摔壞了怎麼辦。本能去接後,手上卻傳來異樣,所看一幕讓他臉色大變。

那毛絮球融入他手里不見了蹤影!

下一刻,他雙眼難受異常,眼淚洶涌流下。

他哪里知道,詭器和普通人融合從來不會憐惜,人越痛苦恰好方便它吞**神。現在這份痛苦已經是百眼礙于宓八月的約束,小心翼翼下的結果。

「不想沈司長離去的話,現在就去將他說服留下,打感情牌也好,責任牌也罷,苦肉計也可以用上。你們都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這里也是你們共同的家,在孩子有獨立能力之前,沒有

哪個家長真能放心離開,他一時陷入沒做好大家長的失落中,這正好是你們回應他的時候。」

沈朗听懂宓八月的意思,顧不上眼楮的刺痛,應聲而去。

他走後,宓八月就吩咐宅靈,「接下來幾天誰來求見我都不見,有任何事都讓他們自己解決,要用錢方面……」

她感受到房內的空氣似乎稀薄了些,仿佛有無形的存在吸了一口氣,將空氣吸走憋住。

「放心,他們不敢多要。」宓八月道。

被發現小心思的宅靈用沉穩的管家音說︰「是,我很放心。」

宓八月不戳穿它,回去實驗室做她放下一半的研究。

至于司夜府之後的發展,自然有該煩的人去煩,近期的發展藍圖她已經鋪展好,啟動金方面也能到位,她也可以隱居幕後干自己的事。

當日,沈栗原是想低調安靜的離去,不驚起一絲塵埃。

沒成想沈朗帶領所有預備弟子攔住他去路,齊聲求他留下,聲聲都是對他為司夜府付出的認可。

沈栗听著這慰心之言,又听見沈朗聲聲更咽,稱心中害怕,還沒學過使用詭器的常識卻已融入百眼——作為百眼的前任使用者,深受百眼折磨過的沈栗哪能不知其中要害。

他看不見,也就不知道沈朗借著剛融入詭器帶來不適的眼淚裝哭喊,實際上樣子算不上淒慘,連他想象中痛苦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這一撫慰、擔心、著急之下,沈栗就被留下了。

沈栗留下,劉氏雙胞胎也自然留下照顧。

隔天,情緒冷卻下來的沈栗倒沒後悔留下,而是擔心自己言而無信會不會引起宓八月不滿,讓對方誤會他昨日種種是欲擒故縱,還有心爭權。

------題外話------

猜猜八月的錢哪里來的?今天依舊是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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