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十回 雲台蜃影杳無蹤

作者︰凌雲雄鷹閣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詩經》有雲︰「嵩高惟岳,峻極于天」,指的就是汴京東邊的嵩山。其分由太室山和少室山,共七十二峰,神秀各異。中原佛門的少林寺,就坐落在少室山。

此刻,少林寺戒律院中,方丈玄慈看了手中鴿信,陷入沉思。原來是般若院主持玄悲師弟報訊,言有賊人夜探靈岩寺,疑似舊燕皇族。

如今,武林也是多事之秋。一百四十年前,少林福居禪師邀武林十八派高手演武,撰得少林百余門絕技,就經常有人挑釁少林,包括佛門各宗。

雪竇峰擁天衣絕技,本為佛門翹楚,但前日傳聞,雲門三僧同時圓寂。資聖寺明面在平民中聲望上升,武林人卻知其實力出現下滑。

玄悲任少林方丈以來,積極圓融官方和武林各派關系,如今嵩山武僧三千有余,數百佼佼者拳棍皆精,修得禪宗鎮派絕技的有五十余人,少林已可擺出一百零八羅漢的鎮山大陣。

「玄寂師兄,雲門宗追殺玄門凌雲子,你怎麼看?」玄慈把鴿信遞給戒律院各僧。玄寂是本院首座,修為精深,習得鎮院旃檀神功和天竺多羅指,深受玄慈倚重。

「凌雲子本在天南開山門,玄悲師弟有言,此派少年居多,雲門宗無故追殺玄門掌教,背後必有利害關系。」玄寂大師看了信,想了一下道。

蓋因玄慈方丈詢問,必有深意。重建少林以來,各地行走的少林僧多年隱忍,如今天下的禪宗弟子數萬,處事必然要慎重。

「師兄,這凌雲子入中原後,在朝廷轟動很大,如今听聞同洛陽邵氏結親。那邵氏本是舊黨,難道是黨同伐異?」出言的是一名神貌矍鑠的高僧。

原來這是玄渡大師,精修拈花指和般若掌。他說完,眾僧陷入沉思。

「阿彌陀佛!依據玄悲師弟近年整理的消息,邵氏配享太廟,非同旁人,是新舊兩黨都爭取之人,雲門宗犯不上得罪此人。」玄慈大師捻動佛珠道。

「師兄所言甚是!估計是凌雲子本身原因,近聞凌雲子率玄門弟子入齊,就不見蹤跡了!」玄渡大師身邊一名身形枯瘦,眼放精光的僧人道。

此人正是玄苦大師,精習般若神功,擅降魔掌和燃木刀法,內力深厚,修為僅次玄寂和玄慈二位大師。

「阿彌陀佛!玄悲師弟帶回玄門武功秘籍,有那開山演武的十二式昆吾劍圖,還有立派修丹的《文昌大洞仙經》,說是凌雲子對少林觀禮的回贈。」說話的僧人,中氣沛然,是達摩院高僧玄因。

「師弟所言,皆是正理。禪宗和玄教已結此善緣,知會中原各地少林弟子,不得為難玄門!」玄慈方丈豪情萬丈,為兩派關系定下基調。

「南無阿彌陀佛!」殿內眾僧明白了,方丈這是正式宣布,少林禪宗從此獨立佛門。是以心情震蕩之下,不約而同地頌出佛號。

寺外山間的林濤之聲,也如無風而動,回聲震谷。

「敏丫頭,你的事兒大了!」洛陽邵氏後院,一名美貌二八女子進院門後,大吼大叫的,原來是邵敏那好友李清照。

「李姐姐,又咋啦?你是要喝酒吧,我讓人給你溫熱!」坐在石桌邊,埋頭撥弄火爐的邵敏抬頭,看了她一眼,起身道個福,吩咐丫鬟去院外,告訴家丁取酒放爐子溫著。

「嘿嘿!你知道嗎?今日遇到個和尚說,佛門在追殺妖道凌雲子,而那凌雲子到梁山水泊後,居然不見了!」李清照直接大大咧咧,猛地坐在石桌旁,拍了一下邵敏肩膀。

「切!雲哥哥玄功精深,門下弟子眾多,定會沒事。喝酒吧,這酒是洛陽的瓊漿。」邵敏不以為意,實是邵伯溫已推衍易數,高泰雲此生不是夭折之人。

「嘻嘻!看來你是知道的,你說這佛門也濟世度人,玄門也是行醫救人,兩派咋就互掐呢?」李清照剝了顆西域葡萄吃。

「教派之爭,哪能相讓?如今這世間,做營生的僧人眾多,又不納賦稅,對朝廷也未必是好事。」邵敏捧著腮,看著天。

「哈哈哈哈,本月這度牒又漲價了!」李清照也是打理家中商鋪,對這些經濟物事很敏感。

「是啊,估計是朝廷參與炒作大撈一筆。估模正月會再直接下旨,發放一批度牒,壓低價格。」邵氏家族也有鋪子和茶馬隊,知道僧人那度牒如同金子,是沖抵賦稅軍糧的硬通貨。

十年前知杭州的蘇軾,給太皇太後上奏《杭州乞度牒開西湖狀》,懇求朝廷賜給杭州一百道度牒,以招募民力開浚西湖。有一百道度度牒,其實是至少可以換得萬余貫錢財。

歷朝賦稅嚴重,而僧人可以結婚生子,不必繳納賦稅,朝廷重視佛法精深的人,對寺廟還會賞賜田地。宋神宗元豐年間,出售度牒時,每道價格為一百三十貫錢。而到了如今趙佶登基後,度牒漲到了每道兩百貫錢。

物以稀為貴,度牒如同後世期貨,民間炒的價格極高,商賈富民,為之奔走。度牒是保命之物,度牒在身,官員不過問賦稅,各城門軍卒也不敢為難。

「恭賀師父,你終于出關了!玄門凌雲子在中原消失不見了!」洛陽白馬寺,六鉉大師出得靜室,安坐寺後院中石桌邊。他隨身帶著一股磅礡的氣勢,段和譽在旁邊遞茶。

「玄門在何處失去蹤跡的?」六鉉大師抿了口茶,轉頭問。

「雲門宗傳來消息,說是在齊地梁山泊附近不見的。」段和譽奇怪的是,當日到底是什麼急事,把雲門三僧傳訊回雪竇峰。

「六鉉大師,雪竇峰資聖寺傳來訊息,守山的明心大師、明見大師和明性大師坐化!」一名白馬寺沙彌進來,遞上鴿信。

「什麼?」這個消息太突然,讓六鉉大師也驚問。段和譽被這個消息震得張了張嘴,還以為听錯了,快速取過鴿信。

「師父,雪竇峰三大神僧同時坐化,我們需要去資聖寺看一下!」段和譽快速掃了一眼,捧著鴿信遞給六鉉大師。

「嗯,好,今日就走,我們現在沐浴,然後向主持辭行。」二人沐浴後,來到知客院,向一名年過五旬的老僧行禮,正是知客堂主持善本大師。

白馬寺僧眾過千,大多是暫時逗留汴京,其掛單和尚和行商僧人過半,眾推高僧臨時主持俗務。善本大師在京都地藏院剃度,曾留西湖淨慈寺做過主持。

他常年食素,密修淨土,佛法精深,言遇菩薩立像,他就不敢坐。見菩薩坐像,他不敢臥。禮佛甚律,以嚴謹威德聞名。

中原很多僧人都听聞,善本大師戒律森嚴,不見污垢無禮之人,因此六鉉大師也是沐浴後才去見他。

「大師,多謝照撫,我等有事東行,就此告辭!」六鉉大師施禮。

「六鉉大師客氣了,我近日佛功逐漸圓覺,也欲要前往浮山,尋圓鑒大師遺跡,以求頓悟!」善本大師修的是金身羅漢功,也含笑對六鉉大師回禮。

「喔?恭祝大師早日修得金身!」六鉉大師也是修的佛門功法,自然知道高僧對功力境界的直覺很準。

六鉉也知道圓鑒禪師,其生前修為驚人,是中原臨濟宗高手,坐化多年。武林傳聞此人志堅力行,終得金身正果。

雲台山翠屏峰,崖險岩峻,峰下深壑常年雲鎖霧繞。此刻的峰頂,有位仙風道骨的黑發道人,在崖平台打坐調息。

道人旁邊,臥著只奇異白雁,白羽長頸,血瘤丹眼,扁嘴蹼趾,像野鴨一樣的體型。

只見那道人突然吐血一口,眼看是療傷完畢。

「滄海,你在什麼地方,是托那片雲來送信麼?」他看著雲端,面上露著溫柔的笑,仿佛有位美麗的女子,在那看這峰頂雲台,淺笑低蹙。

峰腰有道身影,正行走上來,只見此人黑發紅顏,五官端正俊朗,雙眼精光閃爍。

「師父,弟子尋到玄門消息。」峰腰那人很快到了峰頂平台。

「徒兒,速速道來!」原來峰頂打坐的人,正是斗雲門三僧的無崖子。他比斗時內腑受傷,到這翠屏峰時,忍不住傷勢,只能降下仙鵠,落在峰頂。

「鵠飛舉萬里,一飛翀昊蒼。翔高志難得,離鴻失所望。」三國曹植做詩夸贊仙鵠,可直騰雲空,行萬里之遙,實為不可多得異物。

無崖子傷勢調息數日,剛才稍微壓住,他讓仙鵠傳信星宿海,令弟子丁春秋乘鵠,趕來中原這雲台山。

「師父,春秋從邵氏得到消息,玄門眾多弟子東行,在館陶逗留數日,目下那掌教凌雲子傳訊,已在東海蓬萊!」原來山腰行上來的人,是「星宿派」掌門丁春秋,無崖子讓他進洛陽城打探消息。

「既然如此,你將這本凌波微步拿去,讓仙鵠帶你去蓬萊,交給凌雲子,並詢問關于你滄海師叔下落。」無崖子吩咐。

「師父,你要收凌雲子為徒?為何不讓他前來雲台山?」丁春秋詢問。

「那雲門三僧功力驚人,為師需運功療傷,身不能動,凌雲子也不適宜露面中原。小白過冬需南下侯遷,可順路載你去!」無崖子看著旁邊那白羽仙鵠。

「喏!師父,這是你要的神木王鼎!」丁春秋前來,拿出一個木質小丹鼎。

「好,去吧!」無崖子左手接過那丹鼎,右手遞出卷絲帛。

「孽徒,你!啊啊!啊啊!」變故突生,丁春秋出掌。

無崖子直接被徒弟打落山崖,落入白雲下的深谷。翠屏峰下的深峽,回蕩著無崖子的慘叫聲。

「哼!薄情寡義的師父!你同秋水師叔結婚,怎能見異思遷?我等弟子視滄海師叔如母,她這輩子不會見你!」丁春秋狠聲道。

他剛才左手接過書帛,右手揮動「腐尸掌」,將師父擊落翠屏峰。

丁春秋冷不丁地出手,旁人若見定會駭然,無崖子功參造化,也猝不及防著了道。

「凌雲子嘛,我可不想見到。師父偏心,不教我北冥神功。中原僧人眾多,鼻子都靈得很。小白還是不錯的,載我回去星宿海吧!」丁春秋拾起掉落地上的木鼎,坐上仙鵠,揮掌拍了一下,飛入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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