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八回 趙瑟初鳴鳳凰柱

作者︰凌雲雄鷹閣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在連接天邊水泊的梁山,慕容復立在岸邊,背後是王語嫣,看著西邊「棘山寺」後的落日。旁側是丫鬟阿碧和幽草,正在指揮船上的人,不停卸下東西。

「表妹,昨日那少年是真性情,為人豪爽,頗有氣度。世間諸多英豪殊為難得,不知異日年老時,依然如同這夕陽,余暉照耀中原大地。」慕容復道。

「表哥,你說得自己很老似的,我看了他那玄門劍法,暗藏戰陣之勢,如果修煉得法,未必不能威震武林!」王語嫣皺了眉頭,突然又跳月兌地說起武學。

「喔?那我倒是要看一下。」慕容復一提武功秘籍,就來精神。

「嘻嘻,公子,宜興的老祖公來了!」阿碧過來道。

只見水面過來了一艘船,立著兩人,沒有船夫。

船尾是個青袍中年漢子,每次袖袍後甩,那船箭射一般前行。船頭是一位絳袍老者,須發稍白,面若孩童。

距離岸邊還有數十丈,只見老人棄舟踏浪而行,三五息之間,已經飛騰到了岸上。

「見過老祖!」慕容復面色一喜,帶著旁邊三人要上前跪拜叩首。

原來,此人是慕容世家的宿老,慕容家傳「斗轉星移」神功名震武林,人稱「摘星聖手」慕容帷。

慕容帷是慕容延釗的玄孫輩,屬于長房,為第三支「敦煌堂」,長房獨重武術戰陣,一心恢復先祖榮光。

北宋開國名將慕容延釗,是鮮卑皇族慕容世家長房「遼東堂」,有慕容德業、慕容德豐、慕容德均和慕容德正四子,逐漸棄武從文。

慕容家二房是慕容延忠,長子慕容德儼,玄孫慕容伯才,三年前去世。次子慕容德璀,玄孫慕容彥逢,慕容彥逢為趙佶寵臣,人稱「摘星樓主」。

慕容家三房是慕容延卿,有獨子慕容德琛,其孫慕容帷共四兄弟,如今慕容世家佩劍獨慕容帷。

慕容帷的大佷兒慕容博,江湖人稱「還施彼身」去世多年,只留獨苗嫡子慕容復。目前慕容復年少,在江湖歷練,還未接家主之位。

「哈哈哈哈,孩子們,都起來,帶我去山莊看看!」慕容帷慈和的笑道,衣袍無風自鼓,面前四人直接被抬身而起。

「父親,你又跑那麼快!」身後那船已經靠岸,青袍漢子下來道。

「見過大伯!」慕容復等年少眾人上前施禮。

「嘿!快點上山,帶我們前去山莊。」原來這漢子是慕容帷的長子慕容暉,大宋文壇人稱「雙楠居士」,武林人卻給他取了個「橫江狻猊」外號。

眾人上的赤霞莊大廳,阿碧開始忙活煮茶。那公冶莊主讓人取來一物,擺在大廳案幾上。

「這方神物,就是前日所得。」慕容復興奮地說道。

那是一方奇異的樂器,雷擊棗木所制,雕龍鳳柱,長七尺,闊兩尺。扣二十五弦,似琴非琴,似箏非箏,如同戰國時燕趙奏樂的趙瑟。

「不錯,這就是三百年前的八音魔琴。此物失傳已久,今日重現江湖,不知復兒從何而來?」慕容帷抬頭問慕容復。

「後山存金銀的山洞倒塌,讓公冶大哥發現的。樂器很古怪,奇寒無比,很難撥動那些弦。」慕容復嘆道。

「這是件神兵,武林秘傳三百年前,有人以天龍八音,撥動魔琴二十五弦,殺千余高手,在場所有人內腑盡碎。」慕容帷撫模著胡須道。

「嘶!」慕容暉等人听聞這件武器厲害,均已面容失色,倒吸一口冷氣。

「這弦乃冰魄玄鐵打造,需功力高絕之人運功抗寒,就算暉兒你有半甲子內力,也休想撥動它分毫。」慕容帷道。

「老祖,那你能否試一下?」慕容復問。

「錚!」慕容帷運起十成功力,方撥動了一根弦。眾人胸口如受重錘,頓坐廳內地上,只覺得耳中輕鳴,幽草和阿碧同時嘴角溢出血。

慕容帷略微調息,再次運足內氣,已無法撥動那弦。

「此神物需隱匿蹤跡,明日交付給暉兒。讓暉兒帶去青州,交給老二彥達,我自有謀算。」慕容帷吩咐道。

「喏,老祖!」慕容復施禮。

「彥達三年前中兩詞科,今歲外放知青州,他已同原青州知府徐鐸交接。囑咐彥達把此神兵收好,藏在雲門山的崖壁飛雲洞里。」慕容帷直接安排妥當。

「喏!父親,我明日就前往那雲門山。」慕容暉點頭,看向那部魔琴。

「復兒,你需盡快提升修為。待你斗轉星移達到第二重境界,就接任慕容氏敦煌堂家主。可憐你父博兒墓門早拱,唉!」慕容帷轉向慕容復,搖頭嘆道。

「喏,老祖,復兒正加倍努力,精修我慕容皇家絕學!」慕容復目光堅定。

「那被佛門追殺的玄門如何?」慕容帷看著慕容復。

「公冶大哥試過,玄門武功稀疏平常,都是少年,不值得下手!」慕容復答,凌雲那小子把他灌了不少酒。

「嗯,嫣兒,你選兩部二流的輕功,接近此人,指點他。玄教被佛門追殺,他又認識皇帝,以後有用!」慕容帷吩咐旁邊的王語嫣。

這並不奇怪,慕容世家對看中的門派,一向順我則昌,逆我者亡。要麼滅門,奪取秘籍。要麼扶持門派,贈送秘籍。

「喏!」王語嫣低頭道福。

登州嶗山下,來了一隊佩劍少年,正是高泰雲帶著玄門弟子,欲尋嶗山道門拜山。

嶗山地處海邊,岩高谷幽,可東望蓬萊。先秦朝時,有方士在此修煉長生,自古便被譽為「仙靈神府」。

千年來,傳說山中不僅有神仙,還有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吸引了眾多道士及文人墨客,紛紛前來嶗山中隱修尋真。

大宋開國皇帝在嶗山,因嶗山道門求雨甚靈,建太平興國道院,有三座道觀,賜名上清宮、上苑宮和太清宮。

嶗山修為最高的劉若拙,號華蓋真人,在一百一十九年前仙逝,葬在嶗山余脈北部的高真宮。

劉若拙生前,精擅雷法,專為宋國皇帝求雨,十數年均有求必應。有書記載「每水旱,必召于禁中制禱,其法精至,上甚重之」。

華蓋真人的弟子,在嶗山發展這一百多年來,門人眾多。

上次高泰雲開山門,就有嶗山道門觀禮,特意邀請他,有空到中原嶗山,交流金丹術和雷法。

「虛白真人,凌雲子應約前來叨擾!」高泰雲到得上清宮,見到當日觀禮的美髯道士張致祥,遞上美酒一壇。

江湖人稱其「武陵聖醫」虛白子,鄧州人,在武夷山修行,醫術驚人,游歷天下,目前掛單嶗山道門,尋幽訪真。

曾經江湖傳聞趣事,言虛白子善飲酒,其武陵溪畔,有崔家酒,酒味算得上瓊漿玉液。這個道士每日飲一斗,回去醉臥白雲洞口。

「哈哈哈哈,凌雲掌門,一壇酒可不夠啊!」虛白子身著葛袍,赤腳出門迎高泰雲入內。

「虛白真人,我用滇馬托運,帶了十壇汴京美酒,留在山下,你可同我去相飲?」高泰雲看虛白子急著拔酒泥,扯著他衣袍打趣。

「好你個虛白子,有酒了就忘記老道我了?」宮外過來一名中年道人,年近四十模樣,只見他丹鳳眼,目若閃電,開闔有神。

「這位道友是?」高泰雲問虛白子。

「哈哈哈哈,這是建昌王述道,修習雷法金丹。」虛白子說道。

「福生無量天尊!沖和子這廂有禮了,听聞凌雲真人創天南玄門,可否一同論道?」那道人稽首施禮。

「沖和真人,你修為精深,還請多指教。走,我們下山取酒!」高泰雲回禮。

三人興沖沖的出了道觀,一路行向山下,來到一棵雲松下,尋大石旁坐下。早有玄門弟子取了酒菜,三人席地共飲。

高泰雲將修金丹的境界說出,更是特意詢問雷法秘語的。虛白子和沖和子看這少年掌教,處世進退有度,也傾心交談。

三人從日頭正中,聊到夕陽落坡。奇語連連,那雷法中,頗多日月歷法,天象推衍。高泰雲更是把邵氏的梅花易數說了一些,兩位高道喜不自禁,頓覺六壬妙法有領悟。

「凌雲真人,如果你尋到陰符書,能悟透那數百字,金丹有可能大成。」高泰雲的金丹修習之法,同道門有殊途同歸之妙。

三人雖然修法各不相同,但對道法有頗多印證之處。高泰雲目前,欠缺內氣修為和輕身之術,兩位道長雖然修習金丹術日久,但對江湖中的輕功看法不同。

「凌雲真人,我道門雖然宗派如雲,但是輕功只是小道,你只有領悟自身玄功,修得金丹,方得遁地飛天之法。」沖和子勸道。

「難道,這世間步法和提踵之術,都不算最好的輕功?」高泰雲迷糊了,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終究只是傳說,可他如今被追殺,保小命要緊啊。

「日前,我被佛門追殺,為了月兌險躲避佛門,不得不遠遁深山,玄功未成,小命難保!」高泰雲搖頭,佛門高手甚多,他急需要輕功,只為逃命。

「唉!我二人對此也是束手無策,佛門對你這修道少年干淨殺絕,只恐怕另有圖謀!」虛白子嘆道。

天下僧人數十萬,這少年如何避得過追殺?恐怕只有原始天尊出世,才可在眾多僧人追殺中行走自如。

洛陽名士邵氏家宅,今日來了天南貴客,是大理國相高泰明二弟高泰運,帶人來為八弟高泰雲提親,邵氏正在緊張的安排人布置庭院。

高泰運請得大宋官媒,交換了邵氏和高氏的三代族親草牒。收到草帖以後,做了問卜禱簽,還好解簽得上上之合,可以定貼。

這如果生辰八字不合,那直接就是就失敗。既然雙方八字相合,那這門婚事可以做下一步。

高氏和邵氏兩家宗親,選定日子互相見面過帖。高氏備了四杯留,邵氏則添了兩杯,雙方都其實是滿意的。

經過一通忙,正廳內,兩家交換了生辰八字,邵敏發髻也被高氏宗親插了鳳釵。

雙方再次請媒人,約定了個黃道吉日。由高泰運送來早就準備的金釧、金鐲、金帔墜,金一千兩,銀一萬兩,彩緞六百表里,雜帛細絹四百匹。

這趟定親,高泰明吩咐高氏宗門還送描金大袖、黃羅繡金裙、緞紅長裙、珠翠頂髻、珠翠團冠、四時冠花、珠翠排環,大理國特有的翡翠,直接送邵氏桌面大一塊。

加以十六擔花茶果物、十六擔團圓餅、兩百只羊、兩千壇酒等物。高泰運代表天南高氏下財禮,牛羊遍地,各色禮物堆積如山。

高泰雲為玄門掌教,門下弟子過千,中原商鋪伙計過萬。配金印令箭,以黑布變身份,執掌騰越府,轄雄兵六千和數口鹽井。若是普通的人,家無余財,也置辦不起這樣的聘禮。

邵伯溫也驚呆,他實在是沒想到,收的那個少年弟子,居然是大理國的黑衣國相,听其兄長言,高泰雲受封騰越,開牙建府。難怪這弟子放言,玄門是高氏退路,居然已設分壇遍布天南。

這是讓他歡喜又讓他愁的事情,整個洛陽邵氏宗親都發愁。聘禮送來這麼多,按照泱泱大國的中原習俗,務必用比聘禮更多的嫁妝,才能把這女兒體面地嫁出去,否則邵氏就是大宋天大的笑話。

邵伯溫近日,快樂並愁著,他平生好友甚多,都听聞有天南少年的家族到中原提親,聘財簡直是以國母之禮相待,就連皇帝趙佶也震驚,昭邵伯溫進宮仔細詢問收了多少聘禮,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北宋時期,定親收禮太多,對女方不是好事。中原習俗是嫁妝豐厚過男方,看來這次邵伯溫,是要破家嫁女了。

可憐他邵伯溫還有三個兒子還沒科考,就連富得流油的蔡京看著邵伯溫都繞著走,蔡家的女子要是遇上這麼位女婿,蔡園都得拆了半邊做嫁妝。

邵伯溫接到這些聘禮,也是無奈。邵氏必須在正屋的廳堂中設案,告祭天地祖宗。

邵伯溫請來高泰運,兩人當面逐個挑開禮盒。這儀式完成後,邵伯溫作為邵敏父親,要備好回送的禮物,真是愁白了不少頭發。

父母對金錢的煩惱,年輕子女哪里體會得到,邵敏幾天都躲小院子沒出去,不知道他父親正開始四處籌措,預備錢財給她做以後的嫁妝。

這名少女正用美麗的大眼楮,看著那夕陽西下。暮色朦朧,院角花間籠罩輕煙。美貌少女邵敏痴痴望著遠方,第一次有了思念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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