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她懷孕了

他們兩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首先醒來的是她。

睜開眼一看,自己正赤身地躺在他的臂彎里。

她是又羞又驚。

她緩緩地抬起眼楮,看著那張仍在熟睡中的英俊的臉孔和不時抿動著的嘴唇,突然有了一股親吻地強烈沖動。

但是她不敢。一方面不想破壞這溫馨的場景,另一方面她也不敢把他弄醒,她還沒有想好怎麼樣和他面對。

盡管很是羞澀,但那卻是一個少女最幸福地時刻。

突然,他醒了過來,一看見她馬上坐了起來。

他掀開被子,驚恐地看著兩具交纏在一起的、綴著殷紅印記的床單以及臂彎里那張慌亂的臉。

他明白了,酒後亂性呀。

他轉過身來,跪在她的面前,抬手扇了自己兩個耳光,「我不是人,我禽獸不如,我對不起你!」

她也跪在了他的面前,抓著他的手,不讓他再扇下去,「我不怨你,我願意——」說完這句,那漂亮的臉蛋上已是緋紅。

……

等他們收拾停當,從臥室里出來,卻發現外面的門敞開著,而姚先鋒和蘇文*革也不在房內。

簡正心里一下子感動起來,他想可能是他們怕他和她尷尬,所以提前走了,以便給他和她更多的空間。

他倆都是孝順的孩子,自然要趕緊回家把高考的情況告訴正在苦等消息的父母,所以他們就各自回家了。

簡正是軍校特招生,並且在高考之後第三天就要動身去學校報到了,這一分別短時間內肯定就再也不能見面了,所以他們在分手時約定放寒假的時候再見面。

但誰又曾料到,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她,連蘇文*革和姚先鋒的面也沒見過。

在那個信息閉塞,通訊手段單一的年代,高中畢業後,班主任成了最重要的交通員、甚至是媒人,畢業後的學生要相互知曉通信地址,大多是通過這里。

他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她寫信,並寄到了陳老師手里,通過陳老師轉交給她。

她也很快回了信,傾訴了思戀,暢想了未來,並告訴他,她已被國內最知句的那所大學錄取了,並在國慶前學校一開學,她也會和他一樣成為一名大學生了。

同時,她還告訴他,父母是反對她大學畢業前戀愛的,她也不想讓父母擔心,所以,她告訴他,這段時間不要再給她寫信了,等到了大學里,那就是她的自由天堂了,到時她會主動給他寫信。

他把所有的相思都轉化成了學習訓練的動力。

他文化、軍事成績都非常優異。

特別是在新學員訓練結束考核中,他拿了總分第一名的好成績。

按照學校的慣例,他榮立了三等功。

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就成了這所軍校里的新星。

國慶一過,他開始掰著手指過日子。

他在計算著,她的信會在哪天來。

但是,她的信沒有來。

每天送信的一過來,他總會興沖沖的跑過去,但每次收獲的都是失望。

注意力再也集中不起來,學習訓練中經常出現幻听。

人也變得懶散,每次高強度的軍事訓練一回來,盡管滿身大汗,他也不去洗澡,不管不顧,也不洗澡,倒在床上就開始發呆。

惡果開始出現了,首先是成績直線下滑。

而這時身體也出現了問題,感冒發燒、拉肚子,甚至因為不注意個人衛生,那個發炎******。

也真是苦了學員隊的傅政委了,不但要做他的思想工作,還要照顧他的身體,經常帶他到衛生隊看病拿藥。

都是11月中旬了,還是沒有等到她的來信。

但卻等到一對年邁的老年夫婦。

首先接待他們的是學員隊的傅政委。

傅政委還以為是簡正的父母,所以很高興地在學員隊的會客室里接待了他們,並差通訊員把簡正從訓練場上叫了回來。

簡正一進會客室,見傅政委正陪著一對老年人坐在哪里,通訊員說這對老年人是來找他的,但他一點都不認識,所以就有點懵。

傅政委也有點懵,難道他們不是簡正的父母?

「小簡,他們是過來找你的,你好好陪陪吧。」傅政委又對那對老年人說︰「這就是你們要找的簡正。」

那位滿頭銀絲的老太太駐著一根拐杖,一听說是簡正,馬上激動地站了起來,用手指著他,「你就是簡正?」聲音不大,而且還有點發顫,但卻極其有力。

「是,大娘!」他回答地很肯定。

「畜生——」她說著,就輪起手中的拐杖朝他砸了過來。

簡正沒有躲避,讓她砸了兩下。不重也不痛,畢竟那老太太走路都要駐拐杖了,能有多大力氣,當然,他本來就很能抗打。

這可嚇壞了那位大爺和傅政委,趕緊過來拉住大娘。

「她娘,慢慢說——」大爺的聲音有點哽咽。

傅政委先是看了看簡正的額頭,發現只是有一點點紅痕,沒什麼大礙,這才放心下來,然後把簡正拉到身後,滿月復狐疑地問道,「大娘,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說,讓那畜生自己說——」顯然她的情緒一時半會平靜不了。

傅政委回頭看了一眼簡正。

簡正無辜地搖了搖頭。

對于簡正,傅政委是了解他的,他知道他沒有撒謊,應該他是真的不知道。

傅政委又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們,然後朝著那大爺叫了一句,「大爺——」那意思是叫他說。

「唉——」大爺長長得嘆了一口氣,「我們是凌毣的父母。」確實,他們就是凌毣的父母,他們是中年得女,而且是獨生女,他們一直視她為掌上明珠。為了女兒的事情,他們操碎了心,前幾天他們無意中發現了女兒珍藏的那封由陳老師轉交的信,按照上面的的地址,幾經波折終于找到這里來了。

「毣!」簡正一下子從傅政委的身後竄到了前面,並跑過去,緊緊地抓著大爺的手,「毣她怎麼樣了,她在哪里?」

「政委,你要給我們做主呀——」那大娘直接就哭開了。

傅政委大致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他走過來安慰她,「大娘,你慢慢說,我們一定會幫你的。」

她就一邊哭,一邊訴說著,終于讓傅政委明白事情的大概。

女兒考上了大學,而且是全國排名最靠前的大學,那當然是大好事。

做為父母的自然是十分高興,就按做起了酒席,邀請四鄰八鄉的一起來慶祝。

可等到了開學前那幾天,卻發現女兒懷孕了。

凌家父母是又驚又怕。

這對他們來說,這可是一個比天還大的打擊。

先是對女兒一頓責罵。

然後又逼她說出是誰干的好事。

但不管他們怎麼樣,她始終沒有透露出半點信息。

既然成了事實,那就想辦法悄悄得解決吧。他們就想帶著女兒找個醫院做人流,然後再去上大學。

可女兒死活不同意,她堅定地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

未婚先孕那可不是件小事,那就是搞破鞋,族人知道了肯定是要按族規浸豬籠,更別說去上學了。

為父母的,不管做什麼,但心里裝的還是兒女。

他們由最開始的責罵,已轉變成了後來的乞求,真不希望女兒因此而毀了自己的一生。

但女兒的態度非常堅決,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

這對父母也是束手無策了,前些天,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看到那封信,並從信里找到了蛛絲馬跡,這才找了過來。

傅政委馬上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這種事,簡正肯定在部隊呆不下去了,開除軍籍那是肯定的,而且非法同居致人懷孕,那勞教幾年也是正常。

「她說的可都是真的?」傅政委緊張地問簡正。

「是的!」簡正低低地回答。

他是多麼想從他口里到不是的答案,但事與願違,他回答了是。唉,真是可惜了一棵好苗子呀。他語重心長地問道︰「為什麼呀?」

「因為,」簡正也不隱瞞事實,「因為當時都喝了酒……」

本來已經平靜不少的大娘,一听他這樣說,以為他在推卸責任,又激動地站了起來,輪起拐杖又要去砸他。

但這一下沒有砸中,並且,由于她情急中用力過猛,居然一下子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這可把大家急壞了。

「送衛生隊!」傅政委馬上喊道。

「是!」簡正一把抱起她就朝衛生隊沖去。

傅政委本想上跟一起,剛走兩步又折回來,扶著大爺從後面趕來。

還好,衛生隊很近,兩分鐘就到了。

衛生隊的擰隊長親自接診,喂了藥、打了針已經沒什麼大事了。

待傅政委扶著那大爺趕到,擰隊長已經把她安排在病床上打吊瓶了。

見簡正和那大爺在那邊照顧著,傅政委沒啥事,就過來擰隊長的辦公室,雖然在部隊里看病不用交錢,那至少也得感謝一下,雖然兩人都是一起上過戰場的生死之交,但這個禮數還是要的。

擰隊長見他過來,就樂呵呵地說︰「傅政委呀傅政委,什麼時候干個正職,這當了一輩子的副職不覺得窩囊嗎?」他是在拿他的姓開玩笑。

「做人就要坦蕩點,老那麼擰干嗎?」他也回敬了他一句。

然後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擰隊長拿手指了指對面的病房,「這什麼情況?」

「快別說了,唉——」傅政委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哎,哎——」他指著傅政很的眉頭說,「什麼時候我的擰字跑到你的眉頭上去了。」

被他這一逗,傅政委的眉頭又展開了,于是他就把剛才發生的事全部跟這位老戰友說了一遍。

「有這事,」擰隊長來了興趣,「要不要我幫你解決這個難題?」

「你有什麼辦法?」

「當然了!」擰隊長賣著關子,「不過應該不是解決難題,應該是幫你斷了這樁公案。哈哈!」

「有X快放!」

擰隊長走到他的面前,放低聲音說︰「如果那小子是被冤枉的,你這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滾,盡出餿主意!」傅政委用力地把他從身邊推開,「小簡全部承認了。」

「就算是承認了,那也有可能是冤枉的!」擰隊長認真地說。

傅政委盯著他那張認真的臉,撲哧一下笑了起來,他姓擰還真沒錯。

「別笑!」擰隊長一談正事就特別認真,「如果那小子是個處男,還有問題嗎。」

「處男膜沒破,對吧?」傅政委本想調侃他一下。

擰隊長馬上豎起了大拇指,「對,你說的對!」

看他那認真的樣子,傅政委也覺得真的可能有玄機,「說說!」

然後他們就一起又聊了很久,擰隊長把個傅政委說的將信將疑,「真的?」

擰隊長拍著胸脯同他說︰「真的,你信我沒錯!」

後來,出于保護簡正的目的,傅政委就听從了擰隊長的意見,再也沒讓這對老人同簡正見面。

待那位大娘病情好轉了以後,傅政委又安排人把他們送回了老家。

之後,他們也沒有再來找過簡正。

原本簡正是做好了接受一切處分的準備,但傅政委卻說,那些事與他沒有關系,叫他安心服役,不要胡思亂想。

能不胡思亂想嗎,那時候他的心里全是凌毣。

他已經沒有心思繼續呆在軍校里讀書了,總想找了個機會,偷偷溜出去找凌毣。但軍校都是集體生活,基本沒有自由時間,離開隊伍都要打報告,出門要請假條,所以就很難找到機會。

原來約好的寒假見面,也沒法實現,因為軍校根本就不放假,一到寒暑假的時間,就下部隊當兵鍛煉。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直到第二年,他才找到一個機會,從軍校里偷跑出來。

他四處打听,來到她原來生活的小山村里。

村里人告訴他,她考上大學又不願意去上,她父母很生氣,特別是她的母親被活活氣死了。她母親死後,她父親就帶著她離開了村子,到別的地方去討生活了。

他明白,她不想上學的原因是想要把孩子生下來。

他也明白,她母親的死,他有著直接關系,上次去軍校找他的時候,如果當時他就跟著回來,也許不至于氣死。

他更明白,她父親這把年紀還帶著她遠走他鄉,那也是為了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他那種負罪感無處釋放。

他一定要找到她,不然贖罪的機會都沒有。

他繼續打听、尋找,在一個坐落在深山里的山村中,他得到了一些關于她的信息。

村民告訴他,她和她的父親確實曾經在這里住過。那時懷著身孕,但後來難產,母子都死了,她的父親听說也死了,反正就再也沒這一家人的消息了。

他的最後一絲希望都崩潰了。

他後悔沒有听悟緣法師的話,這都是他的自私害死了她和她的一家人。

他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他漫無目的地從大山里走了出來。

他躺在鐵軌上,只等那火車一過,就去找她。

他被鐵路的工作人員發現了,並把他送回了軍校。

後來在傅政委的耐心的勸說和長期的思想工作下,他才走出陰影,重新活了過來。

他寫到這里就結束了,而最後是一首詞︰

釵頭鳳 那時春月擾

欲牽手,難開口,一輪春月繞北斗。

山盟破,海誓鎖,滿腔情恨,化作悲歌。

過、過、過。

月如舊,春做秀,夢里十指仍相扣。

隆冬朔,衿未月兌,清風遲來,誰與訴說。

墮、墮、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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