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姚氏父子

因為做為一名懂法律的專業律師,睦男她突然想到,就算有人干預司法程序,那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判處一個犯罪嫌疑人死刑並執行的。

就算檢察院馬上向市中院起訴犯罪嫌疑人,且中院馬上判處犯罪嫌疑人死刑,根據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在死刑的判決宣告以後,自犯罪嫌疑人接到判決書之日起10日有權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判決宣告到犯罪分子收到判決書的時間是五日。因此死刑犯實際上有15日的上訴期,但如果死刑犯不上訴,人民檢察院不抗訴的話,上訴期滿之日起3日內,作出死刑判決的法院會把相關的材料上報至上一級人民法院。

在收到中級人民法院的材料後,高級人民法院需要進行審查。認為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量刑正確,程序合法的情況下,高級人民法院作出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請核準的裁定,這個期限法律上沒有限制。

最高人民法院收到材料,會再次對全案進行審查。認為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量刑正確,程序合法的,作出核準的裁定,並報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簽署死刑執行的命令。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的死刑執行命令,逐級送達至執行死刑的法院。

在收到死刑執行命令後七日內,由該法院執行死刑。

也就是說,到底阮先超有沒有干預,或者叫他停止干預簡正的案子,這個問題都不是最緊急的,反倒是查出誰是幕後輿論推手,進而查出真正凶手還簡正以清白才是最要緊的事。

那麼誰最可能是那個幕後輿論推手呢?那就是這樣做對誰有利?很明顯就是對凌純雪的前夫及她兒子,即姚氏父子最有利。所以,得趕緊去會一會姚氏父子,看看有沒有什麼收獲。

凌純雪的前夫叫姚高峰,兒子叫姚錢。他們住在原來被斥除那個大院後面的一棟房子里,這棟房子與被斥除的那個大院距離很近,中間僅隔了半條公路。

睦男下了車,她看到現在城市快線已完全修通,當初的強拆現場已找不到半點痕跡。

她來到姚高峰的住處,敲了好久的門,里面才響起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待她扯著嗓子把來意說明之後,里面傳一個字「滾」,就再也沒有回音了。

不過睦男很堅持,她一直不停地敲著門。

突然,門嘩得一聲拉開了。

「找死!」人還未見,聲音先傳了出來。

緊接著,她見到一張盈滿憤怒20來歲男孩的臉從門後探了出來,但那憤怒頃刻間化成了驚恐,緊接著那男孩像見了鬼一樣,丟下半開的門拔腿就跑了進去,還邊跑邊尖叫︰「爸爸,爸爸——」

睦男對于這個男孩過度的表現,非常詫異,她推開那半開的門,看見那個男孩正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她,而那個男孩前面則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更加奇怪的是那個中年男人的眼里也充滿了迷惑與驚訝。

自己的出現給這對父子帶來這麼大的壓力,是她之前沒有想到過的,為了解到一些情況,所以她想緩和一下這種詭異的氣氛,她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請問是姚叔嗎?」因為這里住著姚氏父子,既然男孩叫中年人爸爸,那就很明顯,男孩是姚錢,中年人就是姚高峰了。再有,雖然她懷疑這對父子在做怪,但在沒有確定的結論之前,必要的禮貌還是要的,所以她稱姚叔了。

「是,是的。」還是姚高峰先反應過來,「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睦男。」

「啊?」姚高峰的身子明顯向後面靠了一下,眼里更是充滿了恐懼之色,說話也變得結巴了,「你,你是睦——男?」

「是,和睦的睦,男孩的男。」

「哦,哦,這樣呀!」姚高峰表情顯然鎮定了很多。

而那個男孩——姚錢一直都沒有說話,感覺全身都在抖,到現在才好一點點。

「你在哪里工作,是哪里人,什麼時間出生的?」姚高峰繼續問了一大串問題。

睦男都一一做答。

當姚高峰听到她的出生時間時,明顯沉思了一下,然後眼楮里放出一絲不易被外人察覺的欣喜的光芒。

這一切都沒有逃出睦的男的眼楮,對于姚高峰表情上這些顛覆性的變化,睦男百思不得其解,現在輪到她困惑了。

不過現在她來不及思考這些,她還有好多事情想問他們,「今天非常冒昧地過來打攪你們,因為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你們。」

「閨女,你問吧,我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訴你。」姚高峰的語氣變得非常和藹,就像是一個父親對女兒說話。

他的這種變化讓睦男一時接受不了,特別是他那一聲「閨女」,讓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不過他有這態度也是好的,接下來的溝通應該就容易多了。

睦男在大學的時候選修過心理學,所來之前就想好了,她設置了幾個問題,她要親自問問姚氏父子幾個問題,當然這可能不會有結果,但應該可以看看他們的態度,探一探他們內心的想法。

睦男的第一個問題很直接︰「你們覺得凌女士一定是簡正殺害的嗎?」

「不是他殺害的,難道是你嗎?」姚錢的反應很大,他現在已經沒有了恐懼,又恢復那種蠻橫的語氣。

姚高峰回過頭看了一下兒子,然後很平靜地說︰「這個我們不能肯定,現在從公安局破案的情況來看,是他的可能性最大吧。」

「哦。」睦男心里有數了,她繼續問第二個問題︰「假如,我這里說的是假如,簡正因此被執行了死刑,而真正凶手另有其人的話,你們做何感想?」

「不可能另有其人,就是他,凶手就是他!」姚錢說這話的時候有點歇斯底里,但卻在睦男直視他的時候,他卻緊張的躲避開了睦男那如電的目光。

睦男又看向姚高峰,他還是那樣平靜,「我相信公安局的破案能力,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好吧,我再問一個問題,那天晚上強拆,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這一下姚錢沒有搶答了,他看了看睦男,又看了看父親沒有作聲。

「我是早上起床的時候知道的,」姚高峰在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點落寞,「唉,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你媽就不會遭此橫禍。她這一輩子太難了,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說到最後那聲音都有點哽咽了。

他說話時是對著睦男的,但又用「你媽」來稱呼死去的凌純雪,顯然是在說給站在身後的兒子听的。但他說的是那樣的深情,做為旁人的睦男听著鼻子都有點發酸。

但姚錢鼻子卻沒有酸,「簽約、拆房,這麼大的事她都不告訴我,感覺她和我們不是一伙的。」顯然他因母親瞞著他就對房屋實施強拆而感覺委屈,他停了一會又補充道︰「我也是第二天起床才知道房子被拆的。」

「我這里還有一個問題,」睦男前三個問題其實都不是這次問話的重點,按照她所學的心理學知識,那前三個問題是煙幕,是要打消問話對象的心理防御,起到迷惑作用,她真正要問的是現在這個問題︰「你們希望加大政府輿情壓力,從而盡快槍斃簡正嗎?」

姚錢又搶答了︰「不會!」他回答的很干脆,然後又說︰「你是誰呀?你有什麼資格來問我的話?」

姚高峰馬上回過頭去對兒子說︰「沒事,讓她問吧。」他又轉過來對睦男說︰「我剛才也說了,我們相信公安。當然,如能盡早破案,給我們一個交待那是最好的。」

「好的,謝謝你們了。」睦男起身告辭。

姚錢見她要走倒沒有什麼表情流露,但姚高峰倒是很熱情挽留,「這麼快就走呀,不再多坐一會嗎?」說著他就從輪椅上掙扎著要站起來。

事出太突然,誰也沒有想到他要站起來,更何況他根本就站不穩,睦男趕緊上前一步過去扶他,但還是晚了一步,姚高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這一摔,姚高峰倒沒有喊痛,但睦男卻哎喲地大叫一聲。因為在他倒下去的時候,手在空中亂抓,扯掉了睦男好些頭發。

姚錢也上來了,和睦男一起把他扶上輪椅。

姚高峰不停地說「對不起,不中用了,想站起來送送客人都不行,不要見怪哦。」

「不會,不會!」睦男雖然頭皮痛死,也只得客氣地應對,待確定姚高峰已經坐穩後,她再一次告辭。

在她走出門的那一刻,姚高峰還在後面喊︰「有空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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