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北慢慢睜開眼楮，眼前白茫茫一片，隱約可以看見面前晃悠的人影。
宋北北激動道︰「嗯！我能看見光了！我還可以隱約看見你的影子！」
「那就是了！你的瞳仁已經在慢慢恢復了，估計再貼月余的藥，你就可以看見了。不過這段時間你的眼楮很脆弱，強光都能再次刺傷它，所以你無論合適都要帶著這塊布遮光。」
宋北北乖乖點頭︰「我記住了，我一定照辦。」
余令又將黑布系到她的眼楮上。
這時麗芝忽然進來道︰「主子，有個婦人拎了一籃子的黃豆過來，要奴婢親手交給主子。」
宋北北不解︰「黃豆？誰呀，給我黃豆做什麼？」
麗芝道︰「婦人說感謝主子救了她的女兒，她知道自己沒本事養活女兒，也沒本事帶女兒逃走，女兒留在福舍是最好的結局，所以特意來感謝主子。這些黃豆都是她自己種的，希望主子不要嫌棄。」
余令在一旁道︰「果真是種善因得善果。黃豆對你的眼楮恢復也有幫助。」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有那麼好，只是推己及人罷了。麗芝，你就把黃豆帶回去，回頭給我做黃豆糕吃。」
「是，主子。」
宋北北朝麗芝伸出手︰「我也該回去了。」
麗芝連忙過去扶著宋北北，領著她出去。
馬車就停在諜探局門口，麗芝扶著她進去。
坐下後，宋北北忽然從座位上模出一個盒子，模索著放到麗芝手中。
「麗芝，這是給你的。」
麗芝有些不解，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個金鐲子。
這鐲子是壓成片的，上面點綴了好多瑪瑙玉石。
麗芝越發不明所以︰「主子，這鐲子……真的是給奴婢的？」
宋北北輕輕點頭︰「是啊。」
麗芝受寵若驚︰「這太貴重了。」
宋北北搖搖頭︰「再貴重也沒有你對我的忠心貴重。之前敬妃尋我麻煩的時候，你給我擋過傷，我記得你手腕上好像被他們打出了一道鞭痕，不知道會不會留疤，所以給你做了這個粗一些的鐲子，萬一留疤了，可以擋住。」
麗芝看著這鐲子，心里止不住有些難受。
自己從頭到尾策劃了整件事，最後為她擋下這些傷，也僅僅只是為了獲得她的信任。
為什麼她卻要這樣對自己好？
哪怕是自己跟了十多年的霍太妃，也不能細心到連她手上一道疤都考慮到。
可她還要記得自己來到宋北北身邊來的目的，是皇上派她來盯著宋北北的。
霍太妃的命還握在皇上手上，她隨時可能為了霍太妃出賣宋北北，所以她不應該對宋北北付出真心，以免以後受更嚴重的傷。
麗芝還是收下了鐲子，像普通奴婢對主子那樣感激道︰「多謝主子賞賜。」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客氣啥，你這傷是為我受的，我還沒謝你呢。」
「那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麗芝帶著笑意說這話，心里卻悶悶地好難受。
……
大牢里，幾個探衛過來將香滿樓的女子們都放了出去。
「你們幾個沒參與，都可以走了。你們幾個是被迫的，也可以走了！」
很多無辜的女子都被放了出去，唯有香滿樓幾個領頭的人還被關著，留著等官府判刑。
梨白也是屬于無罪的那一批，先前清掃香滿樓的時候，宋北北就告訴過她，只會關她一小會兒，等文書到了官府，就會把她放出來。
她從關著紅姐的牢房門口經過的時候，紅姐忽然跑到牢門前，直勾勾地看著梨白。
「梨白，四大花魁離了香滿樓，馬上就有別的青樓挖走她們。那些會琴棋書畫的姐妹們，降低些身價找別的場子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你呢？你什麼都不會，你以後怎麼過活？」
梨白頓住腳步，沉默片刻，抬頭望向紅姐︰「又不是我一個人如此，我就不信別人能活，我不能活！」
紅姐笑吟吟地道︰「別人嘛，沒有鬧出這麼大的事，她們可以仗著姣好的面容，嫁給別人做妾。不濟些的，嫁個老的丑的，照樣可以過活。而你呢？你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全京城現在都知道你被那種低劣的男人睡過，還有誰敢要你？」
梨白雙拳緊握，沉聲不語。
紅姐接著道︰「你今日這番下落，歸根究底，是怪宋北北和沈昭。若不是這個禁令，如今你還在香滿樓做著事，雖然叫人瞧不起，但起碼有吃有喝有地方落腳。可以後……你還有活路嗎？」
梨白心里越發沉重。
可她如今已經沒有後悔的余地了！
梨白不想再听她廢話，越听越難受，她邁開步子往外走。
紅姐的聲音幽幽響起︰「梨白啊，將來你走投無路的時候，記住是誰把你逼到這份上的，你可別恨錯了人。」
梨白這次沒有停住腳步，飛快地往前走去。
……
大牢門口，好幾家青樓都來人了。
待四大花魁一出來，便有好多人圍過去，邀請她們去自家樓里做，給的條件也並不比香滿樓差。
四大花魁很快就各種挑了適合自己的青樓。
那些沒實力請到四大花魁的，又去挖別的小有名氣的女子。
她們雖然不如四大花魁，但也是做了很多年的，認識很多達官貴人，挖走她們，就等于是把這些人脈一並挖來了。
每一次大變故，對有的人而言是死路，但對另一些人而言是生機。
倒了一個香滿樓和數個低端寨子，更是剩下的這些青樓擴大勢力的好時期。
梨白也在原地站了會兒，心里懷揣著一絲希冀，希望能有人來請走她。
可最終卻無人問津。
梨白不知道該去往何處，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听見身邊的路人說話，都在夸宋北北。
「宋大人真是悲天憫人的好官啊！如今京城禁妓了，以後我也不用擔心我相公出去鬼混了！」
「你這話格局就低了，人家宋大人考慮的根本就不是你的丈夫會不會去青樓，人家是為了以後的女孩兒不會再被拐被賣，才禁的！」
梨白停住腳步，靜靜地听著這些夸贊的話。
宋北北身上這些光環，也是她的犧牲換來的。
她不顧自己的名譽和前途，站出來指證，才叫香滿樓自食惡果，才叫朝廷這個命令樹立起威信。
可如今，為什麼宋北北如此受人尊敬，而她卻活下去都成問題？
將來，她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