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各家青樓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里，覺得這命令就是無稽之談，根本無法實現。
而且他們也管不了啊，有些青樓說是只賣藝，但若偷偷賣別的……難道朝廷還能天天派人來盯梢不成？
結果……朝廷真的天天派人來盯梢了。
香滿樓作為京城最知名的青樓之一，首當其沖了，第一天就被抓了幾個現行的，還罰了一筆巨款，抓走了幾個姐妹。
紅姐簡直心疼壞了，這筆罰款幾乎是香滿樓半個月的盈利了。
但是她也只能認……因為朝廷打過招呼了，是她們沒有遵守，被罰也是她們理虧。
可是沒過兩天，紅姐心情又好了起來，因為她發現，香滿樓的客人還變多了！
仔細一想，紅姐明白過來了。
因為那些純賣身的寨子都沒了，只剩香滿樓這樣的高端青樓了，那男人肯定都會來他們這里。
有賣藝的可以看，總比沒有好吧。
她當即決定，把以前那些不賣藝的，也培養成賣藝的，立馬請了師父回來教她們。
琴棋書畫覺得難，那歌曲舞蹈也可以學，這個也學不會，那就學麻將學骰子……反正總得會一門手藝，能和男人玩到一塊兒去。
到時候男人們覺得她們好，喜歡她們，把她們約出去，照樣可以……嘿嘿……
紅姐算盤打得響當當的，立馬去找人來訓練這些人。
尤其是那些年紀小的，小姑娘學東西學得快。
沒想到，她還沒培養出來幾個，朝廷又來了一條命令︰各家青樓都不允許收十四歲以下的女子，現在若是有，立即遣回父母身邊，若是找不到父母，就送去京郊剛剛建好的「福舍」，由專人教她們讀書寫字，或者織布紡紗。
絲綢緞布算是大雍的瑰寶，以前織出來的那些，只夠世家用，百姓們都很難用上。
如今給大雍培養一匹織布女工，到時候她們有足夠的收入生活，可以靠自己的雙手賺錢養活自己，也可以增加綢緞產量。
現在朝廷還派人航海，還和好幾個偏遠國家建交，絲綢在那邊，價格翻幾十倍都供不應求。
總之，她們絕對比繼續呆在青樓有用途、賺得多！
而且賺的錢也是干干淨淨的！
她們也不用再討好男人，不用再怕年老色衰！
可這些道理，朝廷懂，青樓的人不懂。
他們很多就覺得，朝廷這一步步的舉止，是把他們把死路上逼。
香滿樓里，有一半都是十四歲以下的小女孩兒，有不少是從小就在樓里，是香滿樓已經花了大價錢培養的。
這把她們都帶走，她們損失多大？
就算朝廷賠了這筆損失也不行，因為這一行肯定是從小女孩就開始培養才好啊！
不過香滿樓還有一招……他們有人脈，有人是小公爺的青梅竹馬！
于是紅姐立馬去求梨白。
「梨白，你不是和沈督主有交情嗎？你去求求沈督主吧！」
梨白這段時間因為和沈昭的交情，在香滿樓里備受尊敬，幾乎到哪里都是橫著走的。
可是只有她知道，她和沈昭那麼多年沒見了，關系早已不復從前。
上次的事，沈昭已經是對她格外開恩了，現在她又怎麼好意思去求沈昭？
她試圖勸紅姐︰「這個恐怕不行，也不是香滿樓一家要遣散十四歲以下的小姑娘，是整個京城的青樓都要這麼辦。將來外地的青樓也會是如此……您叫我去求小公爺，這不是為難他嗎？」
紅姐聲淚俱下︰「梨白啊，你也是做這一行出生的，你應該明白的做這一行吃的就是一口年輕飯。十四歲之前是培養你們的時間，十四歲到二十歲是你們最好的時間，過了這個時間就不值錢了！現在直接把十四歲以下的帶走，我們以後還怎麼繼續做啊？」
梨白很是無語……也覺得有些不公平。
為什麼當初她被賣來香滿樓的時候，她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能逃過一劫呢？
要不然她現在也是干干淨淨的，她也可以靠自己雙手吃飯，未來還可以嫁人。
梨白正沉默著，紅姐忽然跪下了。
「梨白，你看在當初你爹娘不要你，我手把手將你養大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
梨白于心不忍，只好道︰「好吧，我去試試吧。」
……
梨白直接去了諜探局，求見沈昭。
沈昭听見探衛通傳之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身邊的宋北北道︰「她一定是來為香滿樓求情的。」
宋北北知道他為難，問道︰「那你會對香滿樓手下留情嗎？」
「怎麼可能？若是開了這個例子，諜探局威信何存？」
宋北北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笑道︰「昭昭哥哥，我知道你和梨白曾經是好友，你不好意思拒絕。那你別出面，我來和梨白說。」
「行。」沈昭越發覺得自己這麼多年沒白照顧她，她真的好懂事，也會為他分擔好多。
不多會兒，梨白被帶了進來，但卻只見到宋北北一個人。
她老老實實跪下行禮道︰「宋大人。」
宋北北望著她的方向︰「你起來吧。你是來找沈督主，為香滿樓求情的吧？」
梨白老實道︰「是的。」
宋北北笑了笑︰「沈督主最近不在京中，一切由我做主。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為香滿樓求情嗎？」
梨白咽了口吐沫，她準備了很多話跟沈昭說，可沒想到如今卻要和宋北北說，所以緊張在所難免。
她深吸了口氣，開口道︰「因為香滿樓養育我十五年，早已經和我家一樣了，如今家里有難，我自然需要為它奔波。」
宋北北一臉不解︰「家？你們香滿樓，那些年紀大的，無法接客的女子，後來都干什麼去了？」
梨香思慮片刻︰「若是能攢到銀子，可以為自己贖身，找個不認識自己的地方嫁人去……但那個時候已通常年老色衰，已經嫁不了人了。若是才學驚艷，受達官貴人追捧的，則可以嫁到貴人家中做妾侍。」
宋北北點點頭，臉色上沒有絲毫的鄙夷，單純真的只有好奇︰「那些既攢不夠銀子，才華也不出眾的呢？」
梨白呼吸一滯，手也不由攥緊。
她不就是這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