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朝皇帝李旴進了太極宮緊走兩步恭恭敬敬的給李晉和周太後施禮道︰「兒臣參見父皇、太後娘娘。」
「皇兒免禮。」李晉抬了抬手道。
「皇兄萬福金安。」李昭玥屈膝一福。
「九妹妹無需多禮。」李旴微微頷首一笑伸手虛扶了一把又對李晉鄭太後道︰「父皇和娘娘身子可好？胃口好麼？」
「都好，皇兒日理萬機宵衣旰食，不必如此掛念我和太後，坐下說話吧。」李晉朝旁邊的椅子看了一眼。
「謝父皇。」李旴方在鄭太後的下手坐了。
說了幾句家長話，李玗將話鋒一轉說道︰「父皇，土默特部蒙古這次集結了幾千騎兵滋擾我北疆，燒殺擄掠我子民一事該如何應對還請父皇示下。」
李晉看了一眼李玗道︰「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李玗便答道︰「兒臣以為，應先調撥糧食、布匹等物資給大同幾處遭劫掠的縣鎮，安撫百姓，先使其能安度嚴冬。
再征調民夫修葺加固堡壘牆垣，以防蒙古人再來侵犯。
同時征調兩萬兵甲，屯兵大同府，加緊操練，只等明年春天冰消雪融便出兵蒙古一雪前恥，殺土默特部一個雞犬不留，以震宵小，揚我大虞國威。」
李晉不置可否，又問道︰「朝中諸公都怎麼說？」
李玗道︰「有主張先禮後兵，先下國書申飭叱責土默特部殘害我邊民的，也有主張盡早出兵蕩平土默特的。」
李晉又問道︰「我且問你，為何蒙古幾十年不敢犯我邊疆，偏偏今次就敢來滋擾呢？」
李玗道︰「听說是因為今年大漠上氣候反常，八月即開始下雪。
上個月更是一場雪足足下了半個月之久，致使許多土默特牧民蓄養的牛羊馬匹全部凍斃。
牧民們無法挨過嚴冬，因而便糾集起來鋌而走險來侵擾大同。」
李晉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土默特人搶了大同府幾處縣城，搶去的糧食輜重可夠他們撐過嚴冬？
就算勉強挨過了冬天，來年春天他們又沒有足夠的牛羊可以放牧，又如何度過這艱難的一年呢？」
李玗道︰「父皇的意思是——土默特人來年可能還會糾集起來劫掠我邊鎮？」
李晉嘆了口氣道︰「土默特人也是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人孩子餓死。
或許他們還會來我大虞朝劫掠糧食牲口人口。
或許他們會把屠刀伸向周邊的察哈爾、科爾沁等部。
還有一種可能，他們會被其他部落屯兵吸納。」
李晉道︰「若是他們蒙古諸部自相殘殺豈不是更有利于我大虞嗎？
到時候我們只等他們殺得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豈不事半功倍？」
李晉冷笑了一聲反問道︰「若是察哈爾部趁此機會吞並了土默特，實力倍增後野心膨脹南下來滋擾我大虞邊疆呢？」
李玗心說那不是更好嗎？自己送上門來了還省去了帶著大軍滿草原去找他們的麻煩，正好有機會重創韃子，使他們一蹶不振。
可他知道李晉跟他說這些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讓他要加以防範。
因說道︰「兒臣明白了。今次正好九省都檢點王子騰正在巡視九邊，想來年下也該返回神京了。
到時候先听听九邊各處軍陣軍備到底如何，再因地制宜加強各處防衛，嚴防蒙古人再來滋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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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讓人密切關注蒙古各部動向。」
李晉略點了點頭說道︰「皇兒記著草原大漠始終是他們游牧民族的土地。
這些蒙古人世世代代生于斯長于斯，打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逐水草而居。
我們漢人不同，我們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靠著春耕秋收一代代的繁衍生息。
蒙古人的一生都在四處游走遷徙，漢人則是一輩子都守著祖宗留下來的一畝三分地。
想要在他們的土地上用他們擅長的騎射擊敗蒙古人實在是太難了。
因而若是草率出兵蒙古實在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兵家大忌也。
想昔日秦漢如何強盛，為了抵御匈奴也在一輩一輩人的修築長城，蓋此之故也。」
李玗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多謝父皇教誨。
還有一事，兒臣想著趁著這次土默特犯邊，重新整頓邊防，提拔一批年輕將領軍官，替換掉軍中那些老不作為的老將，不知父皇以為如何？」
李晉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過︰「軍中確實需要年輕氣盛敢打敢殺的青年才俊，也需要能壓服得住軍心老成持重的元老。
‘當唯義是務，唯國是康。何者？金木水火以剛柔相濟，然後克得其和，能為民用。’
你是不是覺得朝中四王八公那些個元老礙眼了？」
李玗見李晉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忙站起身來說道︰「兒臣不敢……」
李晉看了李玗一眼道︰「雖然那些開國功臣之後有許多確實沒有了祖上遺風，到底他們也都是忠良之後，祖上為我大虞鼎鼎天下立下了不世之功。
有能力的可以在朝中留用，無能的大不了白養著他們罷了。
別落得個狡兔死走狗烹的名聲才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李玗道︰「父皇教訓的是！」
李晉道︰「你到底還年輕氣盛，可要記著，國家大事切莫意氣用事，還應從長計議。
好了，你也有許多政務要處置，就下去吧。」
「是，兒臣告退。」李玗又躬身一禮，退出了太極宮。
上了步輿，李玗的臉色一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登基五年了，他卻一直活在李晉的陰影之中。
朝中的老臣多一半還是以李晉為尊，大小國事也都要一件件的跟李晉請示匯報，甚至連年號都還在沿用著李晉的最後一個年號。
有史以來，還有比他當得更窩囊的皇上嗎？
聞得這次蒙古人犯邊後李玗非但沒有擔憂害怕，反而覺得這是一次大好的機會。
只要能出兵重挫土默特，漂漂亮亮的打幾個勝仗回來定然可以使他在朝野中的聲望更上一步。
還可以借此機會提拔起一些自己的心月復人，多少替換掉幾個只忠心于太上皇的老東西。
可自己的計劃就這麼被李晉幾句話給輕描澹寫的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