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模著黑進了屋。外間昏暗的燈光還亮著。秦淮茹知道這是自家婆婆還沒有睡。不然按照她們一家子人的省勁兒，這個燈就該關了。
慢慢的過去看了看沒什麼可收拾的。秦淮茹關了燈，進了里間。來到了床跟前。
雖然黑，但是仍不影響，她看看自己的三個孩子。
「回來了？」一個聲音從床鋪里面傳了過來。然後秦淮茹就看到一人影，慢慢的從被窩里坐了起來。
「回來了。您怎麼還不睡？這也不早了。」秦淮茹小聲道。
一邊給三個孩子壓了壓被角。雖然屋里不算暖和，但是棒梗還是有蹬被子的跡象。
「這不等著你回來，怎麼睡得著啊。怎麼著啊，今兒的事兒？」賈張氏問道。
「怎麼著？還能怎麼著？」秦淮茹一邊解著扣子，一邊反問道。
「哎吆，不是那兔崽子的這事兒嗎。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你去的時候，這院里都在傳，他。」
秦淮茹不自覺的點點頭，盡管這麼黑，賈張氏可能看不清。但還是道︰「人家當上他現在在的那個車間的副主任了。」
賈張氏得到這個證實的消息之後，已經有好一會兒了。但是一直不敢相信。所以一直等著秦淮茹回來告訴她，這是個假的。但是沒想到等到的反而是一個真事兒。
「哎吆，這個兔崽子，怎麼就這麼好命啊。你說說，屁大點兒的孩子，看看老閆家那孩子，還有老劉家的孩子。
這個年紀，還不知道干什麼呢。怎麼就這麼能干？比咱們院里這些個都強。」
賈張氏先是罵咧咧的，數落了一番。隨後嘆息了一聲。
「媽，您這是干什麼？還在心疼今晚上，我給出去的那些個花生？您要是想吃，等我休班的時候，我再回去拿點回來不就行了。今年家里應該弄了不少。」
秦淮茹還以為賈張氏，在心疼他們家的東西。
卻沒想到賈張氏搖搖頭道︰「我哪是心疼這麼點兒東西啊。要是真的心疼，我怎麼可能讓你從家里拿著這麼些就這麼給送人了。
你不是不知道，這仨孩子多久沒吃到好東西了。
不過說真的，拿點兒東西我是一點兒不心疼。只要是李守良這個兔崽子真的當上了副主任，那這東西就是值的。只不過我不敢相信罷了。
現在都證實了，我也就不心疼了。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秦淮茹看了一眼仨小的。不大確定的問道︰「媽，您是個什麼想法啊？」
賈張氏悄咪咪的道︰「我哪有什麼想法啊。這小子不是什麼善茬。而且做事兒全憑自己的心意。就是老易也不會輕易管他，很是尊重他的意見。
這種情況下，咱們以前的樣子可得改一改了。這小子是吃軟不吃硬。這樣的最是好辦，但是也最是難辦。
真是和以前的老易一個樣，都是這麼難纏。」
秦淮茹仔細思索了一番，也沒想起來最近，這李守良有什麼值得她婆婆惦記的。而且她婆婆自己也說了，這人不是個善茬兒。
最主要的是，這個人油鹽不進。不是胡攪蠻纏的就能搞定的。這樣只會讓這人更加厭惡她們一家子。
之前就是這麼個策略。結果呢。造成了她和這個本來能走的很近的人漸行漸遠了。
不然，憑借李守良的在廠里車間里的實力。她就是只剩下一點兒香火情，也能讓她過的很是舒服。
也不會淪落到當初的局面，還有現在這個狀況。
沒錯，現在可比劇中的情況慘多了。原劇中，現在這個時間段，秦淮茹一家正在吃著廚子的，吸著廚子的血，罵著廚子。
一家人被養的白白胖胖的。
可是現在呢，廚子結婚了，家里管錢的是于莉。自然不會也不會再有這種情況了。而且在廠里，因為發生了師娘鬧著換徒弟，郭大撇子佔她便宜這些事兒之後。
其實她在車間里，擁泵一下子就少了不少了。現在的她，沒有了時不時的雞鴨魚肉這些小灶。
在車間里，也就只剩下一些還有這個心思的人給時不時買點東西。但是也不多，或者說一直得不到好處，願意付出的人越來越少了。
所以也就導致，這一家子人都顯露了出瘦削的形象。這不是正常狀態的瘦削。這是吃不飽飯的那個瘦削。
各個臉上都帶著菜青色。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攢不下錢了，也沒有營養了。就是這麼個情況。
真真正正的吃過了苦，經歷過緊緊巴巴的，一到月底就錢緊的日子。也經歷過只要孩子要交學費，自己就得想辦法借錢的苦日子。
也就是現在糧食越來越不缺了。粗糧也夠，雖然難吃，但是也能飽月復。不然自己這一家子怕不是早就餓死了。
但是就這，自己今天一听說李守良家里沒有花生不夠了。還是咬咬牙把過年的時候攢下來沒舍得全吃完的‘花生米’給拿了出來。
「其實啊，今兒我也不願意讓你拿著去。要是換個人你試試。就算是今天是老劉升了級，我也不讓你送。
知道為什麼嗎？老劉都多大年紀了。他還能干幾年啊。就是再升一級也不過是個工人。等到了咱們棒梗長大了，他說不定就得退休了。
到時候還能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可是李守良這小子不一樣啊。先不說他今年才二十，往後是個什麼成色，咱們是不知道的。
還有再一個就是，現在這小子就當上了副主任了。這往後，指不定就竄到什麼地步了。到時候咱們棒梗長大了，這不正好能幫得上咱們棒梗嘛。」
秦淮茹听到賈張氏這麼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們家棒梗想要下學還早呢。盡管她也看出來了，棒梗在學習上，應該是沒有什麼天賦的。
可是就算是這樣的話，也還早呢啊。
「咱們是不是有點早了？就算是這樣，可咱們家就這麼些不值錢的東西。您怎麼認為這東西有用呢。」秦淮茹盡管有所猜測，但還是問了出來。
听到這話，賈張氏一改剛才精明的形象。
哼道︰「我怎麼知道有沒有用？我不過是知道咱們家就這麼些東西。所以這東西給了也沒什麼。這叫‘用小錢換大錢’。
真要是到了以後，哪怕是讓他記得一點兒呢。也算是值了。行了，不早了，趕緊睡吧。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
說完轉了個身過去，不再言語了。
秦淮茹沒再說什麼，轉了個身，看著漆黑的屋頂。
心里想著今天這個事兒。在她心里，她可沒有賈張氏想的這麼遠。
她是為什麼要給一大爺家送過去花生。很好想︰她想巴結巴結這一家子人。
就這麼簡單！因為他們這一家子人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她實在是想沾上點便宜。另一方面，也是緩和她和這一家子的關系。
最後一個，就是李守良其實在年前的時候，間或的幫助過她們家棒梗好幾次。這年前家里孩子幾次吃糖，都是跟李守良有關。
更別說，過年的時候放的小鞭，是李守良給的。過年的還給仨孩子包的紅包。這都是她想要感謝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有機會，她自然想著不遺余力。
不過這事兒李守良不知道。要是李守良知道了。估計得解釋解釋。
過年放的小鞭，是李守良多買的，然後放到不想放，本來就是準備給院里小孩分的，誰去早了，給誰。就這麼簡單。
至于過年包的仨紅包。李守良早在第一年賺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給院里孩子發紅包了。直到現在，紅包隨著李守良的工資增長，也變成了一毛錢一個。
算是比較豐厚的紅包了。更別說，李守良還一視同仁，有幾個孩子就發幾個。從來不是按照一家子一份紅包來的。這就更顯得李守良‘大方’了。
不得不說，李守良這事兒辦的敞亮。
「不想了，明天還得上班呢。」秦淮茹知道時間不早了，趕緊強迫自己不想這事兒，慢慢的睡下。
***
翌日，十五車間。
繼之前車間主任位置變幻，增補兩位副主任。還頒布了一些列的加減條紋。車間迎來了一些本來不屬于他們的工人子弟。
作為新上任的車間主任。劉主任心里也很是顧慮。別人不知道一些內幕，但是他知道。說是工人交流，其實就是各個新車間這邊的刺頭們的一次交換。
目的就是要打破他們這些刺頭，對于他們本來車間的影響，和大局。現在這些人來了，而且昨晚上已經在這干了一回活了。
這讓他一想到這，心里就撲騰撲騰的。昨晚上什麼情況他不知道。因為他有事兒提前走了。他是拜托李守良來干這事兒的。
換言之，這伙人什麼情況，他現在還是一臉懵。在李守良沒來之前，他自個在這滴咕，最好是不要出現那些個偷奸耍滑的人。哪怕是因為脾氣不好才出來的呢。
有本事總比沒有本事強。
過了一會兒，李守良姍姍來遲。
「主任，這一大早的，什麼事兒找我？」李守良大約也猜到了是昨天的事兒。
「守良來了，做。等一等靳工。咱們一塊說。不然我還得說二遍。你也得說二遍。不值當的。」
李守良一听就點了點頭，不說話了。等著。
都是無聊，氣氛也是尷尬。李守良抬頭看看，笑問道︰「主任，您早上來的這麼早，吃了嗎？沒吃，去食堂吃點兒？」
劉主任抬頭瞥了一眼道︰「我來的早，就先去吃了。你要是餓，就先去吃。等吃完回來再說也一樣。」
李守良一笑道︰「我也吃了。這不是問問你嘛。這樣，我看著屋里沒有熱水。我去接點熱水去。回來泡個茶。」
劉主任點點頭，這個倒是可以有。
當李守良打著熱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靳工和劉主任在那聊天呢。
「你看看，你看看。說曹操曹操就到啊。」靳工笑道。
「哈哈，確實是。」劉主任一邊笑著，一邊起身去把自己的茶葉拿過來。
三人把茶給沖上。
一時間看著漂浮的熱氣，氣氛有些沉寂。沒有人先開口。
過了一會兒，劉主任笑道︰「行，既然你們倆沒什麼事兒。那我就先說了。今天首先是了解一下咱們車間新來的那些位大將。
昨天我有點事兒，就讓守良幫我看著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個什麼狀況。現在先讓守良給咱們倆詳細講講。」
隨即沖著李守良抬一抬下巴，示意道。
李守良點點頭，隨即想了想昨天的情況，說了起來。
「昨兒下午下了班之後，他們因為您的命令和建議倒是都沒走的。不過手藝可能是因為在之前車間，無憂無慮的樣子。
所以動作都有些慢，干活自然也是慢了些。
不過我要說的是，這些個人雖然速度慢。但是這做出來的工件兒的質量和水準怕是要高不少的。
說實在話，我見識過董繼強、李大友這一伙人的實力。在我看來，這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比性。
咱們車間新來的這伙人比董繼強他們強多了。拋開咱們不知道的性格，還有品質倆說。這伙人應該在咱們車間，應該是錦上添花了。」
李守良最後一個錦上添花，不僅是夸贊了他們車間，也夸贊了這些人的技術。一石二鳥、雨露均沾。
「那從昨天跟他們接觸來看，有沒有什麼表現讓你很不滿意？或者說是不是刺頭之類的？」
李守良笑了笑道︰「昨天下午直到他們加班結束。說句實在話，沒有鬧、沒有抱怨、什麼之類的都沒發生。
而且還都挺听話。我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變成新車間刺頭的。但是我要說的是，有這麼好的本事，真要刺頭什麼的，我也認了。」
劉主任听完，呵呵一笑道︰「你啊，就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這要是裝出來的呢？」
李守良顯然也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只是一想，就搖了搖頭道︰「這個事兒我還真沒想過。不過我看著不像。打頭的那幾個都不是不好說話的樣子。
為首的更是挺和氣的。我倒覺得有點別的事兒在里面。」
李守良合理推斷，大膽猜測。
劉主任顯然對于李守良的評價，很是在意。或者說相信。
听了之後，猶豫片刻說道︰「真要是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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