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易忠海兩口子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竭
裹著被子來回翻騰，一大爺還下床去，將已經封著的爐子重新加了回碳，燒著了再封上。
「老易，這爐子都封上了，還下去侍弄它干什麼。趕緊睡吧。不早了，明天還得上班呢。」
一大爺躺在床上，又翻了個身，也接著回道︰「你呢，還不是一樣沒睡著嗎。哎。」
「嘆什麼氣啊，今兒有這麼多高興的事兒。擱平常高興還來不及呢。」一大媽笑道。
一大爺也不自覺的點點頭，確實是︰「今兒這事兒確實值得高興。不過我高興的可不是守良和董杉分手這件事兒。」
一大媽回道︰「我還能不知道。你不就是听到守良說的，多要個男孩姓易嘛。哎，我也是為了這個事兒高興啊。
守良這個孩子，咱們沒看錯。多好的孩子啊。而且這孩子說話做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說過的就一定會做到的。竭
他既然說了出來，我就知道，他是真的有這麼個心思的。所以我才高興啊。」
一大爺笑道︰「我又何嘗不是呢。我也是了解守良，知道他不會輕易許諾別人什麼，但是只要許諾了，就一定會做到的。」
兩口子突然長長的舒了口氣。
一大爺說道︰「今晚上，守良跟咱們說這個事兒的時候，我差點沒繃住。還是趕緊換了個話題，才搪塞過去。要不然就丟人了。」
一大媽笑道︰「誰不是呢，那會兒我都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了。就是一個勁兒的附和你說的。
現在想想，當時守良樂得可開心了。這孩子早都看出來了。等著看咱們倆的笑話呢。」
一大爺笑道︰「看笑話倒是不至于，看熱鬧是真有可能。這孩子。」竭
說著說著兩人就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
一大媽問道︰「你說這個孩子姓易，叫個易什麼好呢？」
一大爺笑道︰「越說越遠了。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守良連個對象都沒找著呢。你都已經想到了孩子叫什麼上去了。哈哈。」
一大媽當即反駁道︰「我就不信你剛才沒想過這個事兒。再說了，就憑咱們守良這個條件兒。這什麼樣的姑娘，咱們家不是挑著來？」
一大爺笑道︰「挑著來？就咱們今晚上說的那個標準，還能有多少。這樣的姑娘，可不少求上門的主兒。」
倒是一大媽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哼，那樣的，要是自己眼皮子淺，隨便找人嫁了，可是耽誤的一輩子。
咱們家這孩子哪一樣站不住。」竭
一大爺難得的反駁道︰「咱們家在這四九城，也就是普通人家。比咱們家有錢有勢的，可多了去了。」
一大媽也有話說︰「好的人家沒有，普通人家還不是一抓一大把。你看看于莉，就知道了。就是普通人家，這身段、這模樣。還不都是挺好的。還是城市戶口。
再看看秦淮茹，那模樣、身段。不比于莉更好？就是可惜眼皮子太淺了。再加上是農村戶口。可惜了。
還有就是後院的老長時間不回來的，婁曉娥。那模樣身段也差不了。就是可惜是個資本家的大小姐。不過她既然嫁給許大茂。
那別的資本家的小姐，也就能嫁給咱們家守良。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我的想法就是對的。咱們家守良根本不愁找不到對象。」
一大媽這個想法，徹底說服了一大爺。要照這麼說，確實。畢竟都是眼巴前的事兒。竭
「那也得抓緊。畢竟翻過年去，就差不多了。守良的生日大。這年齡啊，說到就到。」一大爺說道。
一大媽說道︰「放心吧。我
曉得。」
又是一陣沉默，一大媽突然感嘆道︰「你說這時間過得也挺快的啊。守良剛拜師的時候，也才十六七。
那時候瘦的吆，感覺一陣風就能給吹走了。誰承想，這一進了廠，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一轉眼，都到了結婚的時候了。你說咱們要是有這麼個孩子，是不是也。」
眼看一大媽就要胡思亂想，越說越沒譜。
一大爺趕緊給呵止道︰「行了，越說越沒譜了。都過去的事兒了，現在提起來干什麼。咱們啊，就把以後的日子給過好了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想這麼多了。」竭
一大媽嗯了一聲，兩人再沒話說，過了一會兒，兩人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一大早，李守良罕見的沒有起來。他同樣睡得晚。不過和一大爺、一大媽的胡思亂想不一樣。
他是下午睡了好長時間，所以到了這晚上，根本睡不著。沒辦法，李守良晚上，就起來听了會兒收音機。
沒有節目之後，實在有精神頭，又看了會兒書。都是從周總工那里，借來的書。理工科，晦澀難懂的很。
將將的才啃了一個小節，時間就往前大大的邁了一步。到了差不多這個點兒，李守良才有了些睡意。
就這樣，上了床，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睡著的。竭
當李守良匆匆的來到中院的時候，就看到同樣有些精神不振的一大爺，正好出來跟已經聚在一起的不少人說著話呢。
李守良跟一伙人打了個招呼，就跟已經等在這邊的何雨水騎上了車子往軋鋼廠而去了。
路上，寒風凜冽。兩人也沒什麼說話的心思。就這麼到了。
一進車間，還是一如既往地。李守良先是放下包，然後去打了熱水來。給自己沖上了水。眼看著還早。
李守良直接奔食堂而去。沒大來買過早飯呢。
等李守良到了一看，還別說，這早上的食堂，來買飯的人還是有不少的。主要還是廠里給工人的優惠。便宜，實惠。比家里吃的好。還能給家里省下口糧。是比較好的選擇。
隨後回到了班上，開始了一天正常的工作。竭
晚上下班，到了家里，李守良才知道，今兒老兩口也起晚了。一大爺早晨那個點也是剛起，還沒吃飯呢。
李守良過來中院的時候，正好踫上一大爺跟大家伙說，自己得晚點去。讓大家先走著。
李守良自然也猜得出來，一大爺和一大媽為什麼起的這麼晚。不過也沒提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越提老兩口越有心里負擔。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了。
一大媽在白天，去了街道辦找了王主任這事兒暫且不提。
到了臨近月底考核這天。
新車間即將下班的時候。錢主任結束了自己的轉悠。大聲呼喊著召集了大家。是的，自從錢主任開始玩真的，不再整天松松垮垮之後。竭
這新車間的人，就沒再能偷過懶。或早或晚的，都必須把自己的活給干出來。誰要干不出來不能走。
就這招，一開始還有人不滿。但是錢主任也放了狠話，誰要是完不成，給他丟了人。讓他干不下去了。臨走之前，他肯定要把那個干不完的給整下去。
絕對沒有商量的余地。
就這麼著，狠狠的遏制住了新車間自由散漫的風氣。看著現在大家一上班，也沒人偷懶，都瘋狂的干著自己的工作的，積極向上的車間。
李守良表示︰對這股子「內卷」很是滿意。別的不說，一開始，主任並不限制學徒工的下班。因為學徒工們沒有考核。所以都還松。
但是自從
相當多的同志的水平︰因為多練、多干，且快速的干。在速度、質量上都有了很顯著的提高。
這些學徒工們，也不是傻子。誰還能看不出來？在自己旁邊的一二級工的水平提升的尤為明顯。竭
這些人心里也有了急迫感。于是在下班之後，也總是多練一會兒才走。可以說整個車間，在越變越好。
李守良等人，在錢主任的召集下，慢慢的聚了過來。
等大都就位之後，人群中的騷動也越來越小直至沒有聲音。
錢主任笑著沖大家擺了擺手︰「同志們，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就到了技能升級考核的時候了。還記得今年六月份的時候。
咱們車間，還沒有幾個要報名升級考核的。我是催催這個，催催那個的。結果你們給我的理由是什麼，自覺技術不足，不想上去丟那個人。
我說就是去試試，走個過場，積累積累經驗，都沒人去。
結果呢，這半年來，咱們車間發生了一些事兒。也歷經了一些的改革和轉變。但是現在看來，這都是好的。竭
為什麼這麼說的，因為這次咱們車間報名的人數，多的我數都數不過來。根本不需要再去一個個的找你們游說了。
看來大家對自己這段時間，技術上的提升，很是自信啊。好啊，這是件好事兒。在這里，我也祝願大家明天都能取得自己滿意的成績。
行了，就這麼點事兒。多的我也就不多說了。說多了也是惹大家厭煩。剛才我還看了一眼這個時間啊，還早呢。趕緊都再多干一點兒吧。不然今天又得加班了。明天還得考試呢。
最好是，今天晚上下班之前，就把該干的活都干完。不然今天晚上又加班。晚上回去的晚，睡著的就晚。
明天考試再沒有精神。說句不好听的，再沒有考上。那咱們車間可不背這個鍋啊。還有，明天咱們車間，沒有任務量。算是放松一天。」
這話前半截令不少前排的人，笑了出來。這話很是實在，就是不大好听。也算是話粗理不粗了。
後半截，就是純粹的是給大家的福利了。一陣起哄聲不止。高呼「主任仁義」。竭
隨後在大家的笑聲中，錢主任結束了今天的車間會議。
李守良幾人回到座位上，自然而然的聚在了一起。他們這些個師傅手里的活，早都在之前就給干出來了。
現在，要麼模魚，要麼繼續認真工作。不過更多的是，就是等著下班了。
高大笑道︰「怎麼樣，守良。明天的七級工考核，有沒有信心？」
李守良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還難不知道我，這八級工的水平，可能還差了點。但是這七級的，算是手拿把掐了。
不然怎麼對得起我這麼長時間，連八級工的零件，都沒模索幾個。也就從劉工那里學了幾張圖紙的零件而已。其他的都沒動過。
老老實實的在這學習七級工的零件制作。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不是嗎？」竭
高大幾人都笑了。確實是這樣的。
李守良回頭看了看自己那幾個還在加緊練習的學生，又看了看周圍幾人帶著的學生笑道︰「你們幾個的學生，怎麼沒叫他們也報上啊？好歹算是積累經驗嘛。
你們看看我這幾個學生，都報上了，這個點兒還在忙活著練習呢。」
幾人听完立時搖了搖頭。不是他們不幫著報，還是怎麼著。主要還是幾個孩子才跟著他們滿打滿算的練了幾個月。
這基礎都還打著呢。就別說要考核一級了。他們又不像是李守良這樣，很有兩把刷子。在打基礎的同時，還讓他們對工件進行著鍛煉。
真要是好運的，真的抽到了三個
簡單的。那還真就過了。
而且，該說不說的，這次李守良的幾個學生報考，很難說沒有別的說法在里面。畢竟月中的車間內部模擬考核。竭
幾人未經李守良的允許，或者說在李守良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偷偷的報上了。這幾個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當時高大他們幾個人就覺得這三個人︰嘖嘖嘖……偏偏李守良還不大在意。也沒有藏私的想法。
不然換個師傅，不讓他們再打上三年基礎，真對不起，幾個人耍的小心眼。
幾人聊了兩句。確定了除了李守良都不參加了。遂四散而去。
當晚，李守良回到家，吃上了香噴噴的水餃。豬肉韭菜餡、豬肉白菜餡的。好吃極了。還和一大爺小酌了一杯。
爺倆在最後商量了一下細節。
「明兒大概什麼時候開始？」一大爺問道。竭
李守良很確定的回道︰「就是一大早就開始。我找錢主任幫忙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報名七級的，整個廠有我們十來個人。報名八級的，好像就兩三個人，就有劉工一個。
所以就是從八級七級開始。然後就是六五四三二一倒下去。」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上午就不去了。下午去吧。下午去了，就按照咱們設想的，去了說喝多了，沒起得來。如果上午去，我還真怕，咱們爺倆的面子太大。
真有人提議給我重新加一場考核進去。到時候這不考都不行。下午應該好多了，下午的話，到了低級別的考核中，人多。顧不過來的情況下，應該就不會再有人提起來了。」
一大爺點點頭，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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