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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爺家。一家人正吃著飯。
三大媽因為心里憋著話，草草的吃了兩口，看著吃的慢悠悠的三大爺。
忍不住道︰「老閆，剛才，你怎麼把我給拽回來了？我這還沒說完呢。」
三大爺喝了一口胡豆（黏粥）。吃了點咸菜。抬起頭來看著三大媽問道︰「那你想說什麼？」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三大媽一臉不高興的道︰「這不都在那聊這個事兒嗎。還是老劉帶頭。用老劉的話說，我這不是緊跟形式嗎。最近院里都沒什麼事兒，好不容易院里有了新的熱鬧。
我不得多了解了解嗎。不然回頭院里聊起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三大爺向三大媽看去，只見三大媽的臉上因為‘自我感動’而一臉忿忿不平。
三大爺搖搖頭說道︰「你啊，這張嘴，怎麼就不知道少得罪點人吶。今天你是听了，趕明你就在院里子聊一聊。在巷子里聊一聊。
和上回傳人家李守良壞話一樣，人家沒有收拾咱們家，就是好的了。還是自己搭著人情。去找了街道辦的王主任和派出所的人。
咱們家裝聾作啞蒙混過去了。人家也沒有找咱們家的茬，這回眼看著是這種‘莫須有’的事兒，你又要沖上去。
咱們家就這麼值當你下死手往深淵里拽？」
三大媽被三大爺這話說得很是有點氣短。確實是自己的問題。但是三大媽還嘴還慣了。此時也是下意識的道︰「我也沒說什麼呢不是。
再說了，這李守良這回的事兒，可不是我給他編造的。這是他們廠里傳的，老劉給講的。這個可不能有假吧？我聊聊這事兒，知道知道怎麼了？」
三大爺嘆了口氣道︰「人家老劉是聊了這事兒，可不就是看你是個大嘴巴，想要通過你的嘴把事兒給傳出去。讓你去得罪李守良嗎。
你看看人家二大媽。二大爺回來傳的小話。二大媽什麼時候主動提起過，聊過。不都是跟著你，跟著你們院里這群婦女一塊聊嗎。
這就是人家比你強的地方，人家全憑你的大嘴巴得罪人。自己根本不用出面。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自己算一算，你都得罪人家守良多少回了。
眼瞅著還要往里面送。我這前半腳的跟人家爺倆商量了送老大進軋鋼廠上班，你後腳再去得罪人。你是恨咱們家不敗啊。」
三大媽被三大爺激的說不出話來了。
一直不說話的閆解成本來就在那看熱鬧的，此時忍不住了︰「媽，你怎能這樣呢。怎麼老是拖咱們家的後腿啊。
我爸為了我找人，多不容易啊，你就是不幫忙，也不能幫倒忙啊。」
三大媽也是常年的‘辯論賽’選手。本來是很沒理的事兒，讓閆解成一說，三大媽登時精神了︰「我告訴你，老大。不用給我裝，你就是听見你爸說的，可能會得罪李守良嘛。
你這是擔心咱們家嗎。你這是擔心你的工作。跟你媽耍心眼子。你媽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
怎麼。辦不成就不是你媽了？」
三大媽一晚上的火，正愁沒機會發呢，一股腦的全泄在閆解成身上了，噴的閆解成是啞口無言。不知所措。悻悻的低下了頭。
三大爺無語的看了周遭一眼。這一家子，老大只有小聰明。老二性子急了點，老三是機靈點但是人也不是真機靈……也就老四一個姑娘暫時好點。
至于這婆娘，也就是剛才說的這些。眼看著老婆子的火都發的差不多了。
三大爺吃完手里的饅頭笑道︰「行了，說兩句就夠。你自己管好那張嘴，別亂說就行。不然明天真傳開了。是你干的。那這回李守良要是收拾咱們家，咱們家可就真得倒霉了。」
一家人點點頭，隨即都低下頭吃飯，一通熱鬧……
一大爺家。李守良、一大爺、一大媽吃完飯。爺倆沏上茶坐在那聊天。
「今天的事兒，你怎麼打算的？」一大爺問道。
李守良笑道︰「還能怎麼打算的。前兩天才去了陳主任那里，說了選擇的這個事兒。今天廠長點這段話，擺明了是要告訴我，沒事兒。
林副廠長一直就是不安好心的。這回在邊上挑火，真要是廠長對我有什麼想法，再加上我沒有先給那邊通過氣。今天這樣，足夠讓廠長想辦法把我打掉了。
李副廠長插嘴看熱鬧，我是沒想到的。李副廠長以前也沒發表過言論。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插話。不過倒是不重要。」
一大爺點點頭，笑道︰「你心里有數就好。這林副廠長多次各種方式示好，其目的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的。你能當車間主任這事兒，十有八九就是他。
可能到了後期，真正的看到了你的潛力，才想著把你調到他麾下。我敢肯定一開始就是離間去的。」
李守良點點頭，這些大多是能配合著得來的信息，猜得出來的。平心而論，無論是陳主任從一開始就幫持著，扶持著他一路高升。
還是楊廠長一開始對他的關注，到後來幾次獎項爭奪的時候，給了他幫助。林副廠長給他的感官就不好，要麼是想著利用他，要麼是想著讓楊廠長丟人。
從始至終，林副廠長給他的感覺，就不應該在軋鋼廠這種地方工作，應該去zhengfu工作。那里的工作應該更適合這種筆桿子。
一大爺忽然笑道︰「這兩天，你又得不了清閑了。咱們廠里明天開始，只會更熱鬧。咱們院也得是。老劉下午回來的時候，知道了你的事兒。
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好像咱們爺倆明天就完蛋一樣。瞎操心。一進門，就跟老閆聊起來了，你這個事兒，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興奮的讓人看笑話。也不知道，他最後知道了，到底是個怎麼回事之後，還能在院里站得住嗎。」
李守良也是一笑道︰「這有什麼站不住的，肯定是夾緊尾巴縮兩天，緊接著該管的還管，這二大爺還接著是二大爺。
權利這一方面，絕對不會打一絲折扣。不過二大爺今天有點挑事兒啊，要不是他這一說，咱們的壓力，應該比較小。
現在整這一出，這是怕我壓力不夠大。」
一大爺笑著擺了擺手︰「放心，明天一早，我去三大爺家坐坐。絕對不讓三大媽在院里嚇白話。不就行了嗎！這老劉耍心眼子，這回沒了‘傳聲筒’，你看他還有什麼辦法。
要是他自己下場壞你，看他以後還能不能干的下去。
不過，守良，你是怎麼想的？這眼瞅著馬上就12月了。你現在不給答復行。要是進了12月，還不答復那邊。
我怕林副廠長絕對會，再把‘當車間主任’這事兒給拿出來。就算你很堅定。也能讓廠長那邊與你之間，留下一根刺。廠長那里不會給個車間主任，雖然林副廠長這里也做不了主。」
李守良嘿嘿一笑道︰「這事兒，我想了挺長時間了。不過一直在考慮這樣做行不行。正好咱們爺倆聊到這了。我就說一說。
這‘讓我當車間主任’這事兒傳出來的時候，內容說的就是‘考核升級成功，就讓我當’。我是這麼想的。既然林副廠長那邊這樣說。
不如我就直接不參加12月底的升級考試了，或者說，我到時候沒考過不就行了嗎。」
一大爺眉眼一睜，有些沒想到，他是往楊廠長和陳主任的角度上想了，考慮了，楊廠長和陳主任會怎麼辦。但是沒有想到站到守良的角度上，還能這樣辦。
一大爺問道︰「守良，你是怎麼想的？」
李守良笑道︰「沒怎麼想，就是單純的覺得，這升級的太快。太出風頭了。今年的這次，不如就不考了算了。我進廠也不過三年。
三年五次考核，我升了六級。這眼瞅著第六次我也是十拿九穩。真要升了七級。然後明年順順利利的升了八級。我感覺太過了。
不如正好借著這次的機會，堵住林副廠長的嘴，也讓楊廠長那邊有個台階下，不至于這麼難做。最後就是別讓自己始終處于風口浪尖上。
這一年，但凡是有點事兒。只要是車間的，總要扯到我身上來，我感覺得低調點兒。」
一大爺輕輕地點點頭，回顧這最近的事兒，確實是這樣的。
一大爺笑道︰「是個好辦法，我還真沒想到。你還年輕。房子咱們有、工作咱們有、存款我和你一大媽這里也有。咱們不缺。你即使升了7級，也不過一個月加那些錢。
對于別人家可能很重要，但是對于咱們家來說，沒什麼區別。」
李守良點點頭，就是因為不缺那點，所以才能想的通。
「不過，咱們也不能這麼輕易的就放棄這次考核！」一大爺想了想說道。
李守良也立即想到了，問道︰「師父，您是想著讓我參加月中的車間升級模擬考核，然後月底的正式的升級考核就不參加了？」
一大爺一拍手道︰「對咯，就是這樣。要是什麼都不參加，廠里指不定又有什麼閑話傳出來，說你因為自己實力不夠，不敢去參加了。
這些閑話，百害而一利。不如參加一次模擬考核，堵住這些人的嘴。再然後找一個‘名眼里一看就是假的’理由，不去參加升級考核。
這樣，也少得了很多人說閑話。沒那個時間，整天跟這伙人‘吃飽了撐的打嘴仗’。」
李守良在心里過了一番，確實比直接都不參加好。
笑道︰「師父，就這樣辦。到時候隨便找個‘肚子疼拉肚子’、‘睡覺過時了來晚了’之類的理由，略過去算完。」
一大爺點點頭，爺倆在這個事兒上，達成了共識。遂不再說別的。
過了一會兒，喝完這杯茶，李守良慢悠悠的回家去了。睡覺……翌日上午。
「主任，這是咱車間，這個月進行到現在的車間生產情況。還有上個月整月的車間生產情況，您看一看。」車間計件員阮三兒送來兩份文件。
車間計件員，是每一個計件車間配備的標準人員。主要用于記錄在冊車間每人生產情況。但是他們車間因為是仍屬于‘新車間範疇’，是由廠長判定。所以不用計件任務，也沒有標準生產量。
車間主任也因此抬頭看了阮三兒一眼，沒有生產定量，還拿著文件來讓看，這是干什麼？
主任一邊拿起文件一邊問道︰「有什麼不一樣嗎？」
打開一看，最開始記錄的就是高級工的生產件數。數量上，一看就是增多了。
主任心里大約知道怎麼回事兒，隨口問道︰「咱們車間的高級件兒數量增多了？」
阮三兒點點頭道︰「是的，主要情況來自于，各車間借調的師傅們，有幾位高級工。其中以1車間的李守良、李師傅交付的件兒的數量是最多的。耗材是最少的。」
主任點點頭道︰「李師傅是有兩把刷子的，他的幾個學生我看了。教的特別出色，在這種情況下，還有時間磨練自己的手藝，很是難得了。」
阮三兒笑道︰「主任，您看到後面就知道了，這些學生里，耗材最多的，就是李師傅的三個徒弟。」
主任哈哈一笑道︰「那不正說明，人家教的多，學生練得也多嗎。這是好事啊。」
阮三兒一笑道︰「是，您可以看一看，這一個多月以來，這些學生的耗材快速上升，趕得上以前大半年多了。不過。這以前的那些師傅們就。」
主任一皺眉往後翻了翻，問道︰「是鬧事的那伙兒？為首的是那個叫董繼強的吧？不是已經罰過款了嗎。並且還是財務那邊強制扣還。」
阮三兒先是撓了撓頭，然後不大確定的道︰「我也是看自己統計的數量，覺得不對。有些疑問，過來問問您。自從那伙人和學生之間鬧過事兒之後。
沒多長時間，他們領取耗材的數量，就比以前少了。這每天送來計件的工件數量，也比以前少的多了。因為車間的人不少，這剛開始沒看出來。
就是覺得不對勁兒，翻看統計的計件數，才看出來的。」
主任看著密密麻麻的數據，听著這話也是一陣心煩，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這伙人，集體的磨洋工？不干實事？少了多少？」
阮三兒上前邁了一步，看了看門口，扭過頭來道︰「這些人比起他們以前的工作量，少了至少一半。」
主任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什麼？少了一半？這不可能！」
阮三兒也是撓撓頭，說道︰「主任，我也是不大確定，但是這工件兒是有數的，每個人送來多少，是有數的。
記錄的數據在那擺著，不容得不相信啊。」
主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也不說話了，低著頭開始仔仔細細的翻看數據。約模有十分鐘。
主任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猙獰的神色。不過許是阮三兒還在跟前。
主任深吸了一口氣，怒氣慢慢的退下去。回復平靜後對著阮三兒道︰「這樣，你先回去吧。這份數據除了我還有別人看過嗎？」
阮三兒立即搖搖頭道︰「各車間季度數據，還沒有到交的時候。計件組那邊還沒有要上交數據。」
主任臉上出現一模喜色，說道︰「好，那就先這樣。這份文件的事兒。除了我，先不要告訴別人了。我去找領導斟酌斟酌。具體情況我再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對于車間里那伙人的工件情況，要繼續詳細的記錄。」
阮三兒點了點頭，什麼沒說，出去了。只留車間主任一人拿著那份數據，在那干坐著。
阮三兒回到自己的計件室，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干著活兒。
中午吃飯時間，阮三兒來到了計件組組長劉德勝的辦公室。
劉德勝看到阮三兒的到來，一點也不驚訝。笑問道︰「給他看了嗎？」
阮三點點頭道︰「已經給主任看過了。數據什麼也已經給他了。而且明明白白，絕對真實。主任還告訴我，要我不要聲張，誰也不能說。」
劉德勝笑道︰「就是原原本本的數據，怎麼會不真實。這些人磨洋工到了這個程度。擺明了就是看鑽空子。要不是廠長看他們都不是熟手，沒有給他們安排和前面的廠一樣的‘計件情況’。
他們能做到這麼囂張。至于不給別人說，我不算是別人，你先告訴的我，我怎麼能算是別人。行了，你先回去吧。這事兒領導已經知道了。
剩下的，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讓領導看著辦吧。」
阮三兒點點頭，回到了車間辦公的地方。
劉德勝也沒拖沓，趁著這個點廠里人頭攢動，來到了辦公大樓。
「楊秘書，我有點事兒找楊廠長。」劉德勝一臉笑意的說道。
楊秘書點點頭道︰「廠長這會兒正吃著飯呢，你在這等一等，我進去看一看。」
劉德勝點點頭笑道︰「不忙，不忙。廠長先吃飯，身體要緊。」楊秘書點點頭，一邊走到辦公室門口，敲敲門，得到回應，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楊秘書露出頭來道︰「進來吧。」
劉德勝三步並做兩步，來到門前，進門，轉身，關門。腳步踏實的來到楊廠長面前。
楊廠長笑道︰「小劉，坐。這個點兒來我這，看來是事情已經辦完了。」
劉德聲點點頭道︰「廠長，車間計件員阮三。已經根據匯報上來的情況，把那份數據如實的報告給他們車間的車間主任了。
他們車間主任還囑咐他，暫時不要聲張。」
廠長點點頭道︰「他要是沒囑咐這一句，才是個傻子呢。行了，既然這樣，咱們就不再管了。這本來就不是咱們該管的事情。
這個麻煩事兒交給林副廠長去頭疼吧。你回去後告訴阮三兒，不要怕。一切有我呢。等事情結束，可以進行適當的調換車間計件員。
不要讓他又什麼心理負擔。知道了嗎？」
劉德聲不時的點著頭，恭維道︰「廠長，有了您這幾句話給他撐腰，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您放心吧。我回去之後，就告訴他。」
廠長點點頭，又囑咐了兩句，畫了‘幾張大餅’。劉德勝心滿意足的離開。
只見秘書跟過去關上門，回來問道︰「廠長，咱們為什麼要？」
廠長笑著解釋道︰「做人要留一線，這是老領導囑咐的。不然我本來打算等檢查的過去，自己騰出手來，讓計件組的發難，再由我強勢介入解決的。
現在把事情提前告訴他。他要是解決的了就大事化小。不過這車間以後，也未必再掌握的住了。看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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