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皇孫,快出來看熱鬧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這干瘦老者卻是不慌。

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朝朱棣行了個禮︰「草民周文康,見過陛下。」

朱棣只瞥了他一眼,臉上帶著天子的威嚴道︰「你瞧出太子是什麼病?」

這周神仙神色從容地道︰「此憂思之病,因心魔而起,所以草民才給殿下喝下了符水。」

朱棣道︰「你這符水,可以藥到病除嗎?」

一旁的許太醫,在旁笑呵呵地看著。

這一次太子生病,對他來說,又是一道鬼門關,天可憐見,他也算是多災多難了。

幸好這一次的運氣不錯,趙王殿下帶來了自稱神醫的人來,反正有人治最好,出事了和他無關。

他又算是躲過了一劫,難怪算命的說他要時來運轉了。

只見周神仙道︰「這卻未必。」

「未必是什麼意思?」朱棣臉色鐵青。

周神仙道︰「喝草民這符水,需心誠,要破除心魔……便要太子殿下能夠培元固本。」

張安世卻是氣急了,在旁道︰「這樣說來,豈不是說,治好了便是你的符水有效,治不好,便是我姐夫該死了?」

一個死字,讓朱棣臉色大變。

這可是自己的繼承人,同時關系著江山社稷,出不得閃失。

周神仙不卑不亢地道︰「若是陛下不信草民,草民無話可說……」

此時,跟在朱棣後頭進來的趙王朱高燧,連忙上前道︰「父皇,此人當真靈驗,無數百姓都稱頌他……」

朱棣卻是看向許太醫,道︰「你來。」

許太醫身子極不情願地朝前挪了一小步。

「太子的病,可以救治嗎?」

許太醫只好硬著頭皮道︰「陛下……臣……臣……太子殿下咳血太多……臣……」

朱棣這時才明白,為何讓這個周神仙來救治了,原來竟是病急亂投醫。

這太醫們,一個個最擅長的就是推卸責任。

無論什麼病,都是往壞里說,小病是大病,大病是快死了。

若是治好,那就是起死回生,治不好,也可說當初我早說了,哎,即便是我用盡了辦法,也是回天乏術。

朱棣低頭看了一眼榻上顯得甚是虛弱的朱高熾,深吸一口氣。

而趁著說話的功夫,張安世卻已開始診視起來。

張安世回頭,看一眼一旁待伺的宦官道︰「太子殿下吐的血呢?」

宦官連忙拿出了一個痰盂來。

張安世一看,才長長松一口氣。

吐血一斗……

入他娘的,古人有一點不好,就是說話喜歡夸張,動輒就是八十萬大軍,腰纏萬貫之類。

大家都喜歡報虛數。

這痰盂中的血量,至多也不過七八百毫升而已。

當然,吐血的情況十分復雜,可能涉及到許多致命的疾病。

不過這些都可以排除掉,因為張安世知道歷史上的朱高熾還能活二十年左右,若是真有什麼癌癥或者重大的疾病,怎麼可能堅持二十年?

既然不是重大的疾病……

張安世又回頭看一眼那宦官︰「太子殿下這兩日都進用了什麼?」

「這幾日,殿下心有成疾,沒吃什麼東西,不過因為身子十分虛弱,所以……半個時辰之前,進用了周神仙的符水。」

「符水?」張安世皺眉,回頭看一眼那周神仙。

方才還泰然自若的周神仙,終于臉色驟變,這絕對是一項嚴厲的指控了。

這豈不是說,是他的符水害死太子殿下?

周神仙立即道︰「敢問這是何意?我好心來救治,竟懷疑我下毒嗎?是趙王殿下請草民來的,莫不是說……趙王殿下,要害自家兄弟?」

這樣行走江湖的人,都是人精,這一番話,直接將趙王牽涉進來,讓趙王為他背書,一旦張安世質疑周神仙,便成了一樁兄弟相殘的丑事。

朱棣听罷,更是大怒,他死死地盯著趙王朱高燧。

朱高燧給嚇得魂不附體,連忙道︰「父皇,兒臣一來,皇兄就已一病不起了,這與兒臣有什麼關系?兒臣心系皇兄,好心請人來救治,怎麼反過來成了兒臣的不是?父皇若是遷怒兒臣,兒臣也無話可說,只是這弒兄之罪,兒臣擔當不起。」

朱棣心很亂。

他見朱高熾奄奄一息的樣子,索性冷笑道︰「待會兒再來收拾你。」

朱高燧便大叫道︰「千錯萬錯,都錯在兒臣一人好了,周神仙的醫術,天下皆知,請父皇不要責怪他。」

他這明顯有故意挑事的嫌疑,更將自己的委屈說盡了一般。

此時,朱棣眼眸一張,看著周神仙手里頭還剩下的半碗符水,立即指著這符水道︰「來人,試一試毒。」

倒是有宦官上前,低眉順眼地道︰「陛下,已經試過了,確實……無毒。」

朱棣臉色這才稍稍緩和。

既然無毒,那麼當真就可能只是尋常的符水了,自古以來,人們喝符水治病的不少,就算不靈驗,一般人也無法去見怪。

張安世卻直接搶過了這半碗符水,嗅了嗅,又拿手指伸進去,這其實不過是最普通的符水罷了,應該是用泉水加上燒過的符,混雜著符灰給人喝的。

要說這玩意將人喝死,這顯然不可能。

張安世便看向朱高燧道︰「你說他包治百病,就包治百病嗎?我看他只是一個江湖術士而已。」

趙王朱高燧見張安世起死回生,心中已大為遺憾。

此時又見張安世對他帶來的這個周神仙產生質疑,便道︰「不信,但可以問淇國公,還有武安侯他們,他們治病,也都尋過這周神仙的,還有……」

說到這里,他回頭看一眼外頭的一個詹事府左官,此人乃是右春坊的贊善。

朱高燧道︰「方才周神仙來時,這位贊善也認得周神仙,說是吃過他的符水和藥之後,也都藥到病除,這滿京城,誰不曉得他乃名醫,救活了不知多少人。」

那贊善上前,朝朱棣道︰「陛下,臣當初確實患有風寒,其他的醫館都沒看好,後來听說來了個從北平來的周神仙,便請他來看,確實吃過藥之後,很快就好轉了。」

朱高燧隨即道︰「你看……我說了吧,難道我還會害自己的皇兄嗎?」

他這一番話說罷,倒是朱棣和張安世都無詞了。

不得不說,這個人肯定是有兩下子的。

若不是名聲在外,說難听一些……

張安世看一眼自己的姐姐張氏。

他這姐姐是何等精明的人,怎麼可能會讓一個趙王帶來的大夫,輕易就給他的太子姐夫看病用藥。

他這太子姐夫是個寬厚的人,可他這姐姐絕不是。

只是……張安世總覺得哪里出了問題。

隨即便道︰「好了,眼下還是先救治姐夫要緊,來人,搭把手,我來用藥。」

說著,張安世點了點許太醫。

張安世很討厭許太醫這種尸位素餐的家伙,可不得不說,現在和這里某些可憎的人相比,連許太醫也讓他覺得眉清目秀起來。

許太醫苦笑著上前,果然還是沒逃過。

張安世神色認真地道︰「你來搭把手,一切听我的辦。」

「是,是……」

張安世隨即道︰「這兒就不要太多人了,不要打擾了姐夫,陛下,請暫時至側殿里坐一坐吧。」

朱棣看一眼似已病入膏肓的朱高熾,而後又看著那痰盂里血跡。

心里免不了七上八下,他皺著眉,卻還是點點頭,率先走了出去。

其余之人,也只好一個個出去。

太子妃張氏看了張安世一眼,隨即一把將張安世的手握住,她眼里顯得十分擔心,卻用極鎮定的口吻對張安世輕聲道︰「安世……你……靠你了。」

她也是可憐,雖是女流,先是得知自己的兄弟出了事,這邊兄弟死而復生,才剛剛心里一塊大石落下,自己的丈夫卻又只剩一口氣了。

張安世明白自家阿姐的意思,朝她點頭道︰「阿姐,你放心吧。」

張氏隨即,便快步去了牆角,拉起了朱瞻基一道出殿。

朱瞻基被張氏拉著,卻是不斷地回頭,今日他顯得很安靜,顯然也是被嚇著了。

那朱高燧和周神仙也一道出了殿去。

見朱棣去了側殿,便往另一邊的長廊去。

朱高燧面帶憂色,那周神仙卻是閑庭散步一般,依舊帶著仙風道骨一般的舉重若輕。

朱高燧煩躁不安。

他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突然低聲道︰「周先生……你看……」

「殿下放心。」周神仙嘴唇輕動,同樣是如呼吸一般的低語︰「太子已在生死徘回了,只怕……」

朱高燧道︰「本王所憂的,是一旦皇兄出了事,張安世他們不肯干休,要將一切都推到我們的頭上,到時……父皇……」

「不會有任何痕跡的。」周神仙深深地看了趙王一眼,接著道︰「難道趙王殿下,還信不過我嗎?」

朱高燧頷首,可依舊緊張兮兮,他低聲嘆道︰「皇兄身體這樣不好,怎麼能克繼大統呢?這天下……非我這樣的人……罷……這里不便說話。」

周神仙卻一副穩重澹定的樣子。

他游歷四方,見多識廣,不說見聞如何,單單這一份臨危不懼的本領,卻是普通人無法學來的。

在他看來,趙王……還是太沉不住氣了。

不過……這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天賜良機,若是趙王當真因為他,而克繼大統,那麼他的將來,必定不可限量。

像他這樣的人,即便有再大的本領,也難以出人頭地,可眼下對于他來說,卻是有了向上的階梯。

富貴險中求。

……

朱棣在側殿,臉色沉沉,一個勁的唉聲嘆息。

而後他詢問了張氏,這幾日太子的情狀。

張氏哽咽著回答道︰「這些天,本來身子就不好,又突然听聞……听聞舍弟出了事,便一下子昏厥了過去,好不容易醒來,又是茶不思飯不想,臣妾……這都怪臣妾,還有舍弟安世……如若不然……」

朱棣嘆息一聲,擺擺手道︰「他是重情之人,這是他的命數,你也不必自責……」

說著,他看一眼朱瞻基。

朱瞻基在一旁,小臉蒼白。

朱棣輕輕地模模他的腦袋道︰「孫兒,你心里也別憋著話,不要悶出病來。」

安靜了許久的朱瞻基,便淚如雨下,終于嗷嗷叫道︰「孫兒本以為死舅舅,沒想到後來又要死爹……孫兒嚇壞了……嗚嗚嗚……」

朱棣听到朱瞻基的哭聲,也不禁為之淚目︰「有你阿舅張安世在,應該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你不要哭得太傷心。」

朱瞻基卻是哭得更傷心了,邊哭邊道︰「阿舅愛吹噓。」

朱棣嘴巴動了動,竟是一時找不到話說。

…………

寢殿里。

張安世卻已忙碌開了。

而許太醫,則听他指揮。

只是很快,他便開始犯迷湖︰「侯爺,咋這一次,咋不開藥?」

「開個鳥。」張安世罵他道︰「少嗦,上一次,你給陛下灌腸,現在是否還有心得?」

許太醫听罷, 地打了個激靈,道︰「啥,又……又……」

張安世道︰「待會兒,我開一些東西,你照當初對陛下的方法,也用在我姐夫身上。」

許太醫顫栗著道︰「上一次……我被陛下打的死去活……」

張安世凶巴巴地怒道︰「你怕陛下,為何不怕我?京城四凶的名號,你以為是假的?」

許太醫立馬閉上了嘴巴,什麼也不敢多說了。

許太醫確實對這灌腸,頗有心得。

很快,他便開始熟稔地開始。

張安世不忍去看,便故作出去尋醫問藥,隨即到了東宮的膳食房,找了幾個宦官,讓這幾個宦官照著自己的方法,預備好一些東西。

挨了小半時辰,張安世才再次回到太子的寢殿去。

這時,許太醫已忙碌完了。

張安世道︰「辛苦。」

許太醫笑了笑,只是笑得比哭還難受。

張安世道︰「你繼續在此照料,再過一個半時辰,還得再灌一次,照著我給的灌腸液,記得……不要出錯,出了錯,便是你謀害太子,我先殺你全家。」

許太醫所有的御醫職場套路,在張安世的面前完全無效。

于是,在張安世凶狠的目光下,他乖乖地點頭道︰「是,是。」

張安世見一切妥當,便起身往側殿去。

這個時候,朱棣正坐著,顯得魂不守舍。

趙王朱高燧,也過來陪駕,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口里喃喃念著︰「皇兄,皇兄……我巴不得替你去死。」

太子妃張氏,應該這兩日都沒有合眼,整個人顯得異常的憔悴,臉上也無妝容,因此膚色上暗澹無光,卻還是強撐著身子陪坐著。

朱棣沒心思和人說話,一直三緘其口。

直到見張安世進來,立即站了起來道︰「如何了?」

「臣已用藥了,現在就等姐夫……醒轉。」

朱棣緊張地道︰「還有救嗎?」

張安世猶豫了一下道︰「這個……應該沒有問題。「

張安世還是留有了余地。

可朱棣的臉色依舊難看。

趙王朱高燧便在旁道︰「我……我……皇兄一定不會有事的。」

張安世沒搭理他,卻是繼續看一眼朱棣,道︰「陛下,臣希望讓人去調查一下這個周神仙,不是說,他還給淇國公和武安侯他們看過病嗎?」

朱棣听罷,便嚴厲地看了一眼朱高燧。

朱高燧見狀,非但沒有擔心,反而信心十足地道︰「查,一定要徹查,若是不徹查,本王便要蒙受不白之冤。」

朱棣點頭道︰「讓內千戶去。」

說著,他看向一旁的宦官︰「速去傳口諭,要快。」

宦官飛也似的去了。

朱高燧面上沒有波動,可此時心里卻也很鎮定。

他道︰「父皇,兒臣……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現在人人疑心兒臣……兒臣……真願去陪太祖高皇帝罷了,活在世上,也沒什麼意思。」

朱棣只闔目,一言不發,也不搭理他。

朱高燧討了個沒趣,只好在一旁,一聲不吭。

張安世告辭出去,又見那周神仙在廊下垂立,他依舊是風輕雲澹的樣子,見了張安世來,上前行禮道︰「安南侯……不知太子殿下的身子如何?」

張安世打量著此人,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身上幾乎沒有什麼破綻。

張安世只道︰「再等一等吧。」

周神仙隨即微笑道︰「是否侯爺還在懷疑草民?」

張安世神色澹漠地看著他,直截了當地道︰「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周神仙嘆息道︰「草民來此探病,一則是出于趙王殿下的雇請,另一則,則是醫者仁心,求醫問藥,本就有天數,非我等人力可以左右,就算太子病重,難以救活,這應該也無法怪罪草民吧?這世上的醫者,誰敢保證,一定可以藥到病除的呢?」

他頓了頓,接著道︰「我听聞侯爺您,醫術也十分精湛,可侯爺您可以保證,自己就可以藥到病除嗎?」

他這一反問,倒是讓張安世無話可說了。

是啊,這等事,誰也說不清。

總不能把好心治病的人砍了吧。

張安世便笑了笑道︰「不必急,很快一切就可水落石出。」

周神仙便微笑,光明磊落的樣子︰「我也希望能夠得一個清白。」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到了傍晚,竟有內千戶所的千戶陳禮親自過來。

他得到了消息之後,第一時間開始進行命人四處盤查。

很快,便搜索到了詳盡的消息,因為事關重大,所以親自來稟告。

張安世忙去了側殿。

正見陳禮朝朱棣行了禮。

朱棣道︰「如何?」

陳禮道︰「卑下已打探清楚了,此人去歲至京,在北平的時,就有神仙之稱,到了京城之後,曾給趙王殿下的卷屬看病,似乎效果都不錯。此後,他的名聲便傳開了,淇國公……還有武安侯,不只如此,還有吏部尚書……也都曾請他到府上看病。」

「臣命人一家家的去問,他們都說……此人醫術高明。這是臣搜羅來的……關于他這些時日,給人治病,以及用藥的記錄,懇請陛下過目。」

宦官傳至朱棣的手里。

朱棣低頭,細細一看,看過之後,便交給張安世。

張安世也大抵地看過。

朱棣道︰「張卿家,是否有問題?」

張安世道︰「此人確實是名醫。」

朱高燧听罷,立即道︰「父皇……兒臣……總算是洗清了冤屈,兒臣……」

他開始泣不成聲︰「為何天家兄弟,連請人給自家的兄長看病,也成了不懷好意?難道兒臣在父皇的心目之中,就如此不堪嗎?至于安南侯……如此羞辱兒臣,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朱棣此時心煩意亂,卻勉強安慰他道︰「知道了,知道了。」

說實話,朱棣方才不是沒有懷疑過,因此現在反而顯得有些虧欠。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道︰「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此言一出。

朱棣豁然而起。

張氏和朱瞻基也激動起來。

朱高燧道︰「莫不是回光返照吧?」

他還想說啥,又 地自覺失言,便將話戛然而止。

一行人忙去寢殿。

卻見此時,朱高熾竟是坐起,他臉色雖還蒼白,不過稍稍恢復了些許的紅潤。

此時,見許多人圍攏上來,便掙扎著要起身朝朱棣行禮。

朱棣一把按住他,道︰「不必多禮了。你身子可好些?」

朱高熾道︰「父皇,已是好了不少,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只是覺得……舒服了許多。」

朱棣確認不是回光返照,這才大喜。

可朱高燧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不過這神色,卻是稍縱即逝。

他隨即回頭,去看一眼也尾隨而來的周神仙。

周神仙面帶微笑,可眼底深處,卻露出了疑惑之色。

在他看來……事情顯然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站在原地,躲避了朱高燧的目光。

卻依舊還僵持在原地,一動不動。

朱棣大喜過望,連忙道︰「好,好,無事便好。」

朱瞻基驚喜地高呼︰「父親……」

他這一喊,立即便被張氏捂住了嘴,輕聲告戒︰「不要驚擾你父親。」

朱瞻基懂事地點頭,口里咕噥︰「為了慶祝,應該準備十只冰棒,帶綠豆的。」

可惜無人理他。

朱棣長長地松了口氣之後,顯得有幾分疲憊。

可就在此時……

張安世突然大喝一聲︰「來人……將這大夫給我拿下!」

此言一出,絕對是石破天驚。

那陳禮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一听到侯爺下令,頓時……抖擻精神,龍精虎 一般,朝那許太醫撲去。

許太醫直接被撲倒,哎喲一聲,他口里要喊。

陳禮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既然侯爺要拿人,那麼這人十之八九就是亂黨,陛下就在此,可不能讓他害了陛下和這麼多的貴人。

于是立即騎在了許太醫的身上,一拳便砸了下去。

砰……

許太醫遭受暴擊。

剛剛喊了一半的話頭,驟然停了。

半張臉直接淤青。

陳禮怒道︰「閉嘴。」

張安世站在一旁,驚呆了。

朱瞻基此時沒心思去計較冰棒,眼楮瞪得比銅鈴大,一時津津有味地看著。

這寢殿之中,誰也沒有預料會出這樣的變故。

朱棣背著手,回頭來看,見是許太醫,不禁皺眉。

張安世雖然很想裝不認識陳禮這個笨蛋,卻還是硬著頭皮道︰「錯了,錯了,這個人是太醫,我說的是大夫,是這個姓周的。」

陳禮︰「……」

此時,陳禮不禁滴咕,太醫不就是大夫?至于姓周的,他不是神仙嗎?

為何不早說?

不過這等事,完全就是靠人的悟性和理解能力。

很明顯,陳禮在這方面,頗有欠缺。

當下,他一 轆起身,便又朝著周神仙撲去。

周神仙又驚又怒,可惜他雖是仙風道骨,卻無道法,在陳禮的面前,還差得遠了。

陳禮一把提了他的衣襟,他身子便好像是落葉一般,再不听自己的使喚。

被孔武有力的陳禮轉了半圈,而後陳禮的膝蓋狠狠地頂了他的肚子。

周神仙啊呀一聲,人直接倒了下去。

「哎喲,哎喲……」有人慘叫。

只是慘叫聲,暫時不是這周神仙發出來的。

卻是那許太醫,半張臉成了豬頭一般,他捂著臉,疼得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幾個宦官,很識趣的將許太醫抬走,送太醫院就醫。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變故,卻又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朱棣眼里先是閃過疑竇,可隨即,他似乎明白,張安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陰沉著臉,不露聲色。

朱高燧臉色慘然,卻強打精神,道︰「父皇,父皇……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怎麼又……父皇……這是構陷啊。」

只有朱瞻基,開始越發的興奮起來,小小的身體里,似乎迸發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令他眼楮張得更大,連嘴都要張開。

此時此刻,阿舅的生死,和父親方才差一點病故的事,暫時被他拋之腦後。

那周神仙,終于開口,他忍著劇痛,氣急敗壞道︰「這是要……要做什麼?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難道……難道……就因草民身份卑微,就可如此任意欺辱嗎?」

陳禮喝令他跪下。

張安世走上前去,道︰「周……神仙……嗯……到了現在,你一定是要百般抵賴,你的手段,也很高明,只可惜……你遇到了我。」

周神仙道︰「我有天大的冤屈……有天大的冤屈,趙王殿下,趙王殿下救我……」

趙王朱高燧只覺得後頸寒風颼颼,打了個寒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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