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歷書寫于四年前。
y國某區,一個規模不大的產科醫院。
記載了一段在醫院里很常見的,卻不太美好的生產過程。
產婦體征正常,過往孕檢正常,但在生產過程中發生了凶險的難產,產婦力竭昏迷,胎兒因窒息時間過長,降生沒多久之後就被確定死亡。
男孩,足月出生,體重六斤多一點。
看到這里,沈未蘇已經止不住呼吸困難,手指摩挲著母親一欄自己的名字,她過了這麼久,都沒有敢這麼清晰地面對這件事。
現在看到這些冰冷的文字,卻不可避免地勾起了當時的絕望心情。
看著她捧著那份病歷傷心徹骨,周硯懷立在一旁,抬手抹了下蔓延到鼻翼旁的涼意,寒聲問,「你知道我是什麼血型嗎?」
沈未蘇好一會兒才對他的話有反應,看了眼病歷上面,孩子的血型是a型,她知道自己是o型,她抬頭看向周硯懷,她不知道周硯懷是什麼血型。
周硯懷俯身看著她,一雙眼里血紅血紅,從齒縫里說道,「我也是o型。你跟我,不可能生出來a型血的孩子。」
她雖然被悲傷折磨,但仍殘存著一絲理智,月兌口道,「這不對,這不是對的!」
他盯著她激憤的樣子,嘴角卻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將那頁病歷往後翻。
情緒到了極點,他卻是想笑的,他在這里揭開自己心里最恥辱的一件事,笑她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堅決的否認,還在讓他從心里產生一絲僥幸。
他多希望她是無辜的,可是第二頁,孩子父親一欄上面,清晰地寫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他咬著牙,手指頭捏著那個寫了名字的位置,紙張都要被他捏碎,他恨恨地盯著她,「解釋。」
沈未蘇木然地將目光移過去,看到父親一欄的三個字,她如遭雷擊,仍是月兌口道,「這是假的病歷……阿允怎麼會是孩子的父親!」
沈未蘇覺得荒謬,「我在y國的一年時間,從來沒有見過阿允!我連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跟他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那種關系!」
「你先回答我。」周硯懷鼻音很重,深吸了一口氣,「江斯允是什麼血型。」
沈未蘇按了按緊繃的額頭,她跟阿允在學校一起參加體檢過,她看過他的單子,她沒法裝不知道,「阿允……阿允是a型……但是孩子和他沒關系!」
他臉上浮現一片隱痛,「其實你可以一直瞞著我這件事的,因為這次去建立檔案,醫生說,到後期內檢可以看出來是否曾經生過孩子,你怕瞞不住,怕我再追究江斯允,所以你干脆承認,並且對我說那個是我的孩子,是這樣嗎?」
沈未蘇沒想到他會這樣想,不迭地搖頭,「不是,你說的不對!」
「你不用害怕,我說過,過去的事我不追究。我們發生第一次的時候,你跟我還不熟悉,你沒有忠貞的概念,我不怪你。」周硯懷抬手模了模她淚濕的臉頰,動作是溫柔的,卻讓她面露驚恐和防備。
他眼底紅的可怕,嗓音卻放得很輕,「但你別對我說謊,除了說謊,我什麼都能原諒你。你對我說實話,那個孩子是江斯允的,我也不會把他怎麼樣。」
他完全是在誘導她,仿佛她只要承認了,所有的矛盾就煙消雲散。
她覺得周硯懷像是有些瘋魔了,他心里的折磨和執念比她更甚。
他像是只有听到她承認了,才能結束這無休止的猜忌。
沈未蘇真的幾乎差點就隨了他的心,她承認算了,他徹底傷心,他們之間也就結束了這樣痛苦的折磨。
她就要動搖了,可是,看著他眼底劃出來的一行水痕,她心里絞痛,兩手抓著他的衣襟,聲嘶力竭地朝他嚷,「我沒有!周硯懷,我沒有對你說過謊,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這一生,到這一刻為止,心里只愛過你一個人,身體也只屬于過你一個人。我沒有,沒有,沒有騙過你!」
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去為自己澄清,他不信也就不信了,她沒有力氣再去說半個字。
他兩眼泛紅地看著她,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反應。
沈未蘇覺得累,累到一下子覺得全世界都變成了讓人窒息的黑色,她不知道還能怎樣去做,才能讓他打消這深植了多年的心結。
她情緒太激烈,周硯懷不會像她那樣表達,他內心也是山呼海嘯一般洶涌,但他面上卻是一派靜默。
沈未蘇忽然涌起說不出來的沖動,有些絕望的沖動,她突然下了地,飛快地朝著陽台走去。
她一把拉開拉門,直沖著陽台就去了。
周硯懷眼楮動了動,等他意識到她要干什麼的時候,臉色驟變,幾乎是瞬間他就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