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世家大族

在趙煦與章楶,許將,蔡卞談完的當天傍晚,樞密院與兵部就聯合起草文書,準備進一步推動‘軍改’。

而蔡卞則召開六部會議,準備另選‘十五位巡撫’,以巡視,監察地方。

‘巡撫’一看就是封疆大吏,遠超現在的府縣地位,直接就是三品。

六部尚書都忍不住激動了,紛紛開始舉薦。

有的從朝廷六部侍郎以及各寺等選擇,也有舉薦在野的,一口氣就說了二三十個人。

這些人,要麼是當前的朝廷大員,要麼就是曾經的高官,幾乎全數都是‘新黨’。

蔡卞一時間也難以決斷,將名單記錄下來,並且考慮將這些人召回京,當面考察一番。

大宋朝廷是馬不停蹄,奮力向前。

其他更方面的進展同樣十分迅速,如大理寺在地方的建設,如轉運司的發展,如太學的改革等等。

福寧殿,書房。

趙煦改完趙佖,朱淺珍送來的‘皇家票號發展章程’,坐在椅子上,靜靜了一陣,忽然又拿過地圖,仔細的端詳。

大宋的東北面,是遼國,遼國目前應該是最強的,所佔地域也是最大。邊上的高麗佔據著朝鮮半島大半。

大宋的西北方向是西夏,西夏的國土面積十分的小,首府興慶府離大宋邊境很近,國力不強,但窮兵黷武。

再往西,就是吐蕃,吐蕃諸部分裂嚴重,以前被西夏打壓,失去了不少地方。但也時不時侵擾大宋,有一定實力。

南方也就是後世的‘雲之南’,是大理國,大理國地貧人乏,相對來說還算‘恭順’,威脅不大。

但嚴格來說,大宋的環境很不好。

「群狼環伺啊……」

趙煦看著地圖,輕聲自語。

在夏,遼的地圖上看了眼,趙煦目光慢慢的轉到吐蕃,大理上。

趙煦雙眼微微眯起,道︰「吐蕃,還是大理呢?」

大宋想要突圍,拓展生存、戰略空間,還得先南後北。

趙煦這邊話音剛落,門外響起陳皮的腳步聲,道︰「官家,該休息了。」

趙煦將地圖收好,又靜靜坐了片刻,這才起身離開。

陳皮陪著他回宮,道︰「官家,今晚侍寢的是劉美人。」

趙煦嗯了一聲,伸展了下手臂,道︰「明天讓蔡攸,南天友來垂拱殿見我。」

陳皮道︰「是。」

趙煦在推開門,走入寢宮的時候,又道︰「傳話給政事堂,給剿匪軍一個番號,交給童貫統領。」

陳皮一怔,連忙小心謹慎,低聲道︰「是。」

趙煦擺了擺手,推門走進去。

……

第二天一早,趙煦還在熟睡,門外忽然響起輕輕敲門聲,陳皮輕聲喚道︰「官家。」

劉美人慵懶的嬌嗔一聲,一只白皙胳膊伸出摟在趙煦胸前。

趙煦緊皺著眉,看向窗外,只見還有些漆黑,起床氣發作,不耐煩的道︰「又怎麼了?」

陳皮連忙小心的道︰「回官家,宮外忽然有些謠言,是燕王與夏人的。」

燕王,趙灝。

趙煦半睡半醒,頭昏腦漲,直接道︰「讓政事堂去處理。」

陳皮不敢多打擾,輕輕應了一聲,悄步離開。

趙煦摟著劉美人,再次熟睡。

青瓦房。

章惇不在,蔡卞經常通宵值班,听著眼前黃門的突然傳話,等他說話,稍稍琢磨片刻,道︰「你是說,這謠言是一大早出來的,並且,只是含糊不清的說,燕王與夏人有涉,並沒有再多?」

黃門仔細回憶了下陳皮的交代,道︰「是這樣的蔡相公。」

蔡卞神情如常,靜靜片刻,轉頭看向身旁,道︰「文台,你怎麼看?」

蔡卞身側站著一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名叫周文台。

他也是元祐四年的進士,是蔡卞的門生,蔡卞被貶,他就辭官,跟隨著蔡卞被流放四處,十分恭謹。

周文台面色俊逸,從容,思索片刻,道︰「老師,這件事透著古怪,如果是那些人,不會這樣淺嘗輒止,而且在這種時候散播這樣的謠言,對他們百害無一利。」

蔡卞一笑,道︰「重點是夏人。」

周文台猛的會意,道︰「老師是說,是夏人使者?這算是一種警告嗎?他們這是等不及了?」

蔡卞微笑,道︰「中午,你代我去見見吧,看看他們的目的。」

周文台應著,道︰「是。我倒是覺得,他們無非還是想不戰獲取好處,為他們再次開戰做準備。」

蔡卞淡淡道︰「現在不是以前了了。」

周文台抬頭,道︰「學生明白。」

那黃門見著,連忙告辭離去,還得轉話給陳皮。

等黃門走了,周文台又低聲道:「老師,曾相公快到京了。」

「曾布?」蔡卞有些意外,旋即又自吟不語。

曾布與蔡確一樣,都是被章惇刻意擋在朝廷之外,不得回京之人。

在這里面,是章惇刻意為之,他蔡卞默認的。

蔡確是王安石之後,最大的變法派,是神宗皇帝元豐年間的宰執。但蔡確性格偏執,功利性太重,並且,他回來也沒有他合適的位置。

至于曾布,這個人就更為復雜了。

要說曾布,確實算得上是一個能臣,並且出身以及家族非同一般。

曾家世代官宦,還要追溯到五代十國時期,曾布的祖父曾致堯是南唐後主李煜時進士,宋太宗時復考再中進士,一直做到兩浙轉運使。

曾布父親是仁宗朝進士,官至光祿卿。

到了曾布這一代,曾家七位進士,並且越發顯赫,不說曾布一度拜相,其兄曾鞏更是當世大家,是歐陽修門生,文學成就上與蘇軾相提並論,政治上一度是王安石的盟友,曾家與王家還是姻親!

曾家顯赫,曾布又曾是王安石的左右手,‘新黨’當之無愧的大佬,若不是章惇先一步拜相,佔了位置,曾布登高一呼,天下‘新黨’必然從者如雲。

但是!

曾布並不是一個堅定的變法派,他在王安石時代就左搖右晃,被王安石罷黜,趕了出去。

元祐初,司馬光將他召回來,不過多久又被趕了出去。

現在,他是從瀛洲府調任江寧府,‘路過’京城,這一路過,就半年多。

蔡確因為章惇阻擋,病死他鄉,曾布沒得詔令就來到京城。

「章相公阻擋在外的人有些多啊……」

周文台突然說道。

這半年,打著各種理由入京,上書官家的‘新黨’非常的多,但入章惇法眼的極少,如曾布,蔡確被擋在外面的不在少數。

這些人,也是一股很可觀的力量。

蔡卞仔細思索著,說道︰「找機會,我見見他。」

蔡卞同樣不待見曾布,但這個人突然跑到京城,可能會對‘新黨’內部造成沖擊與分裂。

周文台道︰「好,我讓人盯著。」

說完這些,蔡卞拿起茶杯,準備休息一會兒,馬上就要天亮,他的事情更多,剛喝口茶,就又道︰「武院是不是已經開始招收生員了?」

周文台道︰「是,官家去揭幕了,還將十三殿下送進去。官家是武院院長。」

最後一句蔡卞倒是知道,喝了口茶,緩了一會兒,蔡卞揉了揉臉,掃去一些疲憊,說道︰「我們當前的要務有四個,第一,是開封府試點。第二,是各路的巡撫人選,要盡早定下。第三,北方各路的變法事宜的準備。第四,就是配合‘軍改’。這些事情十分繁雜,政事堂、青瓦房的人手不夠,你再物色一些人,今科里,有不少不錯的,先拉進來。」

周文台立刻想到了幾個人,道︰「是,我去找他們談談。」

蔡卞嗯了一聲,看著漸漸亮起的天色,再次開始工作。

這時,皇城司。

蔡攸盯著眼前的幾個副指揮,臉色難看,道︰「那個道士還是沒找到?」

幾個副指揮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遲疑的道︰「指揮,道士倒是好找,只是,那讖語是誰出的,就沒辦法證實了,總不能都抓回來嚴刑拷打?」

另一個道︰「是啊指揮,不說有沒有可能是城外的,已經跑出城的,單說萬一抓錯了,報給了官家,日後再來,咱們可就是欺君了……」

最後一個道︰「而且,一些道士與京中大人物關系深厚,就住在他們的府邸。我昨日還听說,魏王妃做了一場法事。其中有幾個,還是準備之前給官家賀壽的,真不能輕動啊。」

蔡攸一臉陰沉,怒聲道︰「你們給我找了這麼多借口?官家問的時候,我也能找借口,只是,這罪責,你們仨,誰抗?」

三人臉色大變,齊齊單膝跪地,急聲道︰「指揮,還請給我們一點時間,一定為指揮查的水落石出!」

蔡攸要是將他們推出去當替死鬼,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蔡攸眼神陰冷,他心里真有將這幾人推出去當替死鬼的打算,強壓怒意,道︰「將巍名阿山提出來。」

「是。」三個副指揮如臨大敵,當即應著,快步出去。

他們必須要盡快查清楚了,否則真的會死在這座大牢里!

不多久,巍名阿山就被帶了出來,一個還算干淨的牢房。

他坐在蔡攸對面,神情晦澀,自顧的吃著桌上的酒菜。

蔡攸倚靠著椅子,靜靜的看著這個人。

這是一個屈服在酷刑之下,寫了效忠書的西夏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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