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 分化

趙煦進了及第茶樓,有些好奇的四處觀望。

這里古色古香,處處都是古韻,這種古色古香並不是指宋朝現在,而是更趨近于唐朝,不只是裝修,布置,來往人穿的衣服,動作,禮儀都是在模仿唐人。

入眼就可以看到兩邊有大大小小的房間,以稜窗為牆壁,彼此相連,無遮無掩。檀香裊裊,茶香四溢,有男女對坐,有老幼對弈,有年輕人在暢談,全部都跪坐著,言談舉止禮貌得近乎刻板。

「慕古嗎?」趙煦覺得有趣,好奇的打量。

陳皮也是第一次,來目光搜尋,仿佛在看著唐人,十分新鮮。

蔡京神色平靜,目光一直看著趙煦,眼神閃爍不斷。

剛才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跟過來微笑著與趙煦說道︰「這位公子,請過來更衣。」

趙煦哦了一聲,依舊饒有興致的在看著。若說‘慕唐’,他也慕啊。

蔡京靠近一點,低聲道︰「公子,這里的規矩是這樣的。」

趙煦瞥了他一眼,笑著說道︰「蔡相公,經常來這里啊。」

相公一直是專門指朝廷里那些大人物的,但現在也有泛濫的趨勢,很多人對一些低級的官吏也稱為相公,還有一些對文道大拿也這樣稱呼,比如蘇軾。但趙煦說出來,就是有些不同的意味了。

蔡京面色不變,不動聲色微微躬身的說道︰「只是偶爾來過幾次。」

趙煦一笑,大聲說道︰「走,換衣服。」

少年有些狐疑的在趙煦與蔡京之間看來看去,還是帶著趙煦來到一間更衣室。

這里掛滿了唐朝各式各樣的衣服,還有種種配飾,包括玉佩,劍,刀,全部是唐朝的樣式。

趙煦看了看,隨手挑了一件看著順眼的。

蔡京沒有多選,他有專門的儲物櫃。陳皮以及便衣禁衛倒是沒有換,依舊立在四周。

少年一直在悄悄觀察趙煦,總覺得這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不簡單,可又想不出頭緒。

他保持微笑,沒有多說,領了趙煦向前走,上了二樓,隨口般的問道:「公子,可是要找些人?」

趙煦搖頭說道:「第一次來,土包子想見見世面。」少年頓時說不出話來,心道:您這見世面讓刑部尚書陪同,這可不是見一般的世面。

趙煦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卻忘了豬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很快,少年領著趙煦來到了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這里沒有門,四處都是仿佛自然形狀的樹木為稜窗,沒有任何的遮擋,更不隔音。

趙煦帶著好奇的坐下,蔡京跪坐在趙煦對面,熟練地開始煮茶,同時解釋道︰「官……公子,這里是一些年輕士子喜歡聚集的地方,他們仰慕唐朝文化,所以才會這般布置。我以前被邀請來過幾次,結交了不少文人雅客,並非是藏污納垢之地。」

趙煦拿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點點頭道:「不錯。」

蔡京跪坐的很嚴整,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趙煦這句‘不錯’是指這個及第茶樓,還是說他。

趙煦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在他隔壁沒有幾步,也是一排房間,其中一個里面坐著一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他們正在對弈,除了他們,再沒看到其他人。

蔡京微躬身,靜靜無語,他心里還在思索著剛才政事堂里的事情。

這場擴大會議暴露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章惇的外強中干,以及朝廷事實上的混亂。

蔡京是一個極其有心思的人,權力欲非常大。暴露出的這些,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

蔡京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趙煦倒是沒有在意蔡京,喝著茶,一直在等那兩個對弈的人說話。

或許是知道了趙煦在等,一陣子只好,這兩人其中一個終于開口了,是趙煦左手邊的,他說道︰「你這次有把握進二甲嗎?

對面的人落著子,搖了搖頭道︰「我們家得罪了兵部尚書許將,能進三甲已是萬幸。」

左手邊的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不中,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不能入仕,那就只能外出求學。現在的朝局你也看到了。魑魅魍魎橫行,奸佞充斥朝堂,我等這般,只怕是在無緣入仕了。」

「我與你的看法不同,就是這般亂局我們才有機會。若是能撥亂反正,使得朝堂重歸清明,那是何等功績……」

「你是沒有看到現在的局勢嗎?現在的皇城司,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幾個牢獄里關了多少人?呂相公,二範相公,元祐以來的相公,大臣還有幾個?我說,紫宸殿,垂拱殿前,晚上還會出現慘叫聲……」

「謠言不可信。章惇等人勢必會將天下攪得大亂,正是你我奮起之時!你說呂相公他們,可還記得當初王安石變法,他們是何等的立場?前賢之路就在眼前,你怎麼反而退縮了?」

……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著,趙煦拿著茶杯,已經忘了喝茶,看著身前的棋盤,耳朵豎起,靜靜的听著兩個人說話。

所謂的前賢之路,其實就是呂大防,範純仁等當初人反對新法的過程。

王安石開始變法之後,呂大防範純仁等人還是御史台言官,他們堅決變法,言辭激烈,慷慨無比。

最終是神宗皇帝看不過去,將他們放出了京。但在元祐之初,他們迅速返回朝堂,配合司馬光等人清算‘新黨’,把持權柄,‘廢除’新法,贏的了士人相望,天下稱頌。

這就是前賢之路,權利,名望兩得,清史留名。

被勸說的年輕人還是搖頭,說道︰「我寧願去游學,也不願摻合進去。當今的官家不是神宗皇帝,」說著他抬頭看向對面的好友「官家會杖斃人的。」

他對面的年輕人臉角方正,神態凜然,目光堅定,手里拿著棋子,從容自如的說道︰「將軍百戰死,諫臣殿前亡。既然你要去游學,人各有志,我便不再多說。」

他對面的人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道︰「又是何必呢?」

對面的年輕人一看就是意志堅定的人,自此不再說話專心下棋

趙煦見他們不再說話。放下茶杯,心里慢慢轉悠起來。

面對‘新黨’的再次回歸,把持朝廷大權。‘舊黨’現在也在分化,一部分心灰意冷,遠離朝堂;而另一部分更加堅決的反對,不但堅決不退讓,甚至更進一步,要與‘新黨’拼個你死我活。

許久之後,趙煦微微搖頭,看向蔡京說道︰「今天怎麼樣?」

蔡京心有月復稿,輕輕躬身,壓了壓聲音說道︰「工部侍郎張可為等人,因為蔡相公的死,對章相公很不滿,但也沒有出格。事後,章相公留下了張可為等人談話。開封府被火燒一事,章相公交給了刑部來查,並且嚴令不得再次發生這類事情。蘇相公以及諸位同僚沒有異議,並且決定朝休之後,頒布紹述旨意,復起‘新法’。其他……便無大事了。」

趙煦靜靜听著,雖然事發時他不在政事堂,大概也能想到那副場景,笑了笑,說道︰「章相公還是有海量的。」

蔡京沒有接話,他把握不了趙煦的心思,因此不敢亂開口。

他已經為他的自作主張,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實際上除了蔡京,朝廷里能猜到趙煦真正心思的並不多,很多人覺得趙煦雲山霧繞,看不透徹,與朝臣總是隔了厚厚的一層。

這是趙煦的有意為之,除了既定的方針大政外,趙煦也有意的與朝廷保持距離,除了帝王心術外,還要防止有人模清他的心思,給他下套,破壞他的計劃。

另外就是,他不能學他的父親神宗皇帝那樣親自下場,趙煦要保持超然的地位,有足夠的轉圜余地以及政策、手段空間,避免陷入黨爭的漩渦。

趙煦喝了口茶,看著蔡京說道︰「這個及第茶樓的人,好像並不多。」

蔡京瞥了眼四周,躬著身低聲說道︰「可能他們是怕打擾官家……」

蔡京話語未落,有三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一臉冷色的走過來。

三人打量了趙煦一眼,又瞥了眼蔡京,全都對準了趙煦。

中間領頭的人,上上下下的審視著趙煦,旋即冷笑一聲,道︰「就是你,說孟唐是跟著你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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