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生契闊 第十八節 激戰街巷

作者︰超級大彩筆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

蕭蕭與賴大雄雙雙晉級正式弟子已經半載有余,兩人的待遇條件跟以往天差地別。他們搬出了草屋,住進了正式弟子簡約卻不簡陋的單間屋宅。

月比結束當天,為避免李坦再次報復,蕭蕭畫了一張生動形象,人物輪廓清晰分明的圖,托人給李坦送了過去。也不知道他收到圖後是撕個粉碎還是留作助興,總之這半年多來再沒有主動出現挑釁過。

蕭蕭也深居簡出,一方面是養傷,一方面是潛心修行。

期間,李非常還差人送來療養滋補的藥物,惹得眾弟子艷羨不已,認為蕭蕭已進入大人物的法眼,前途一片光明,都紛紛示好巴結。

蕭蕭也不再叫做蕭蕭,他現在的名字是蕭安意。

以門派後進的身份,名列安字輩,分明是李非常的刻意提攜。

蕭安意(蕭蕭)深知實力才是硬道理。在江湖上,多少妖孽的天才在成長的路上隕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沒有能夠主宰自己命運的實力,都不過是你為魚肉,人為刀俎,隨便任人宰割。

半年來,蕭安意功法進入第三層門檻。第一層,月兌胎換骨,陳年舊傷一掃而淨。第二層,洗經伐絡,資質趨于完美。第三層,天人合一,溝通天地,內勁真氣渾厚如同江河,源源不斷,滔滔不絕。

他沒有再修習其他劍法,而是不斷磨礪湘妃劍,加深感悟與契合度。他也時常在回雁塔下徘徊,猶豫要不要上樓,因為上面還有八式驚天動地的劍招在等著他。能夠穿越一切,擊中遁入虛空的自己的劍法,不出世則以,一出世肯定會石破天驚。

他相信門派中肯定有人知道塔頂的前輩高人是何人物,但他沒有去深究。那是何人,因何在此都與他無關,他的緣分是那九式劍招。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因緣,再過強求其他,反而會得不償失。

天柱峰,衡山七十二峰之一,這里稍顯冷清,因為這是伊非庸的山門院落所在。

伊非庸鐘鳴鼎食,妻妾成群,院落內不見男僕,無論高低貴賤,清一色的靚麗女子。妙齡少女,風韻少婦,燕瘦環肥,應有盡有。

伊非庸深深嘆了口氣,可惜,剛過不惑之年的他已不再像這天柱峰一樣,一柱擎天。他幾乎半躺在椅子上,一身肥肉把縫隙填的滿滿的。

蕭安意行禮過後,看著癱坐的伊非庸有些發愣,習武之人怎麼可能胖成這個樣子?

「我病了。」伊非庸忽然說。

蕭安意愕然,只見伊非庸繼續一臉便秘樣說︰「據說衡陽城里最近有間醫館,在售賣回春聖藥擒龍丹。你順路給我帶些回來。」

回春聖藥就是助情的藥,蕭安意尷尬地應好。他感覺自己有些臉皮薄,年紀輕輕買這個會不會被人笑話?萬一傳到師姐師妹的耳朵里,會不會找不到媳婦?

伊非庸繼續交待說︰「你多次月比成績只是中上,這次衡陽城事件又非常棘手,本來你還不夠資格前往處理,但是李坦極力推薦,說你天賦過人,實力不差,希望你馬到功成。」

果然又是李坦!蕭安意還好奇天柱峰的大人物為何今天要面見自己,原來是姓李的又在挖坑給自己跳。

「對于我們做生意的來說,高風險有高回報。」伊非庸說道,蕭安意很想打斷他,你也是四長老之一,是習武之人,卻不敢出聲,听他繼續說︰「經本座與顧長老溝通,若你此行功成,他將收你為親傳弟子。」

四長老的親傳弟子?消息放出來,肯定很多弟子趨之若鶩。李坦會那麼好心推薦自己?此行只怕凶險萬分。蕭安意不敢拒絕,總不能說我怕死,我不敢去吧?門派給你提供了庇護和習武生活的地方,你自然要為它賣命。

伊非庸負責管理瀟湘劍派所有的生意往來,而就在山腳下的衡陽城居然傳來消息,一直由瀟湘劍派庇護並收取半數利潤的飛花樓被武林豪勇張昊天所侵佔。飛花樓是衡陽城最大的一間集酒樓、賭坊、煙花場所為一體的大型綜合娛樂場所。如今被人佔領,且不說沒有了每年不菲的收入,對于瀟湘劍派的名聲更是極大的打擊,門派自然要派人下山處理。

蕭安意知道,肯定是李坦打听到這個張昊天武力超群,非常難纏,才教唆伊非庸讓自己前往,表面上是推薦賢才,背地里卻是借刀殺人。

「你要多少人手?我去跟李長老協調。」伊非庸問道。

協調的意思就是他不一定能保證人手方面的支援。

自古以來,管財的永遠受制于管人的。所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是李非常,而不是伊非庸。

蕭安意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哥們這次玩把大的,他說︰「我不需要人手,不過我要花些小錢。」

衡陽城。很繁華,車水馬龍,商賈如雲。

顯得街道特別窄,住房特別少,消費也特別高。

古往今來,財富只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上。有錢人的享受,向來都是無數貧窮家庭供養起來的。

越是繁華的背後,越充斥著骯髒和悲哀。

謝大郎覺得自己的身體很髒,心卻不髒,所以他很悲哀。他躺在潮濕陰暗的屋內,床上發出股霉臭味。他艱難地想翻轉麻木的身軀,又引發劇烈的咳嗽。坐在床邊的謝小妹慌忙輕拂他的胸口幫忙順氣。

謝小妹很瘦,瘦的頭發都發黃,臉頰眼窩深陷,皮膚發青。這些都是營養不良的表現。

別說營養,他們已經食不果月復。一切,都是因為謝大郎的一場大病。

謝大郎心疼地看著女兒,謝小妹已經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齡,當年就應該早點把她許配給一個好人家,如今有自己這個拖油瓶在,又有誰肯要?

謝小妹的注意力卻不在父親身上,她偷偷乜斜著眼看蹲在角落的少年。

家徒四壁,凳子都沒有,他只好蹲著。

謝小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俊美的男子,白皙的肌膚,柔軟飄逸的長發,略顯瘦削的身材配上稜角分別的輪廓,堪稱完美無瑕。他的臉上有淡淡的傷痕,眼里有神奇的光芒,帶著妖邪的魅惑。

她感覺他會帶來滔天大禍,她願意因此萬劫不復。

蕭安意不知道蹲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蹲多久。他知道謝小妹在偷看自己,但是他不想再招惹任何能撩動自己內心情緒的人和事。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似乎是約定的信號,

謝小妹打開門,香風撲鼻。身著素衣,卻難掩妖冶身段的胡媚兒閃了進來,背後跟著一個精瘦身材的青年。她們走到蹲著的蕭安逸身前行禮,嘀咕著什麼。

謝小妹認為他們要商量機要之事,識趣地關緊屋門,並站在門口透過門縫看是否有人偷听。

能夠為他做點什麼,她就已經心滿意足。這就是少女情懷。她知道他不屬于這里,他租借這里這麼久,只怕就是為了這件「大事」。

「我叫狄青。」青年對蕭安意說,他知道這個滿臉平靜的人是自己的老板,而他這麼神秘找到自己,肯定是自己身上具備他所需要的。他很清楚自己只是街頭的小混混,沒有高強的武藝和高深的智慧,除了爛命一條,他什麼都沒有。

「你叫什麼不重要。」蕭安意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剛到衡陽城的時候,在一個巷子里看到你在偷偷哭泣,這個很重要。」

看到自己在哭泣就千方百計找到自己?

「有的人哭泣,是因為痛失所愛,或者飽受委屈。」蕭蕭站了起來,手搭在了青年的肩膀上,用力地捏了捏,「但是你不是,你是為了自己的母親。」

狄青母親病重,自己無力延醫供藥,故而悄悄傷心哭泣。

蕭安意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相信,一個有孝心的人,無論再壞也是有限。我更堅信,你的孝心會帶給你無盡的勇氣,幫助你,也幫助我走出困境。」

胡媚兒眼神迷離地看著蕭安意細致地交待著狄青他的任務,她感覺這個行事詭譎的瀟湘門人,有著別樣的魅力。當然,見慣風月的她,僅僅是欣賞而已。奪回飛花樓的控制權,才是她的目的。

花柳巷。

酉時,日薄西山。

有風,天空如洗。

花柳巷沒有花柳,更沒有鮮花和柳樹。

花柳巷今天很清淨,行人寥寥,只有巷子口賣梨的老太婆還沒有收攤。

張昊天經常會在路過的時候買上一只梨解解渴,但是今天他沒有。他感覺心緒不寧,右眼皮跳個不停。

有個大夫告訴他眼皮跳是因為睡眠不好,眼楮疲憊。

上一次張昊天眼皮這麼跳的時候他被仇家圍堵在家門口,他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也花了很長的時間養傷。

他自認是一個賭徒。別人賭的是錢,他賭的是命。

如果你的賭注是命,你也會像他一樣謹慎下注。所以這些年,張大、張二都沒有離開過他,哪怕上茅房,哪怕與女子歡樂,張大、張二都會在陰暗的角落看著。

張大為他失去了一條胳膊,張二為他躺了半年病床。後來他們忘記了自己的本來姓名,成為了張昊天的影子,可以分享張昊天擁有的一切。

當張昊天走到巷子口的時候,有人追了上來。喘氣著說道︰「天哥不好了!有人來場子鬧事,弟兄們不好處理。」

張昊天駐足,他的腦子並不聰明,所以他習慣凡事先花點時間進行思考。他認為弟兄們不好處理里面有兩層意思,一是弟兄們不想處理,一是弟兄們處理不了。如果是前者還好說,如果是後者,他有點擔心自己處理不了,畢竟他已經知道飛花樓的真正主人是誰。

張昊天看了張二一眼,張二轉身就隨來人去了。

張二不在,張昊天連巷子也不敢進了,他就站在賣梨的老太婆攤前等張二回來。

老太婆見老主顧來了,張口叫賣︰「鮮甜可口的大青梨,大爺買一個嘗嘗啊。」

張昊天不敢動,雖然晚餐喝酒,的確有些口渴。但是他不相信這個老太婆,哪怕他認識這個老大婆。他堅信,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任何人都會出賣你,哪怕是自己的兒女。

張二遇見了極其棘手的事情。

張二認識狄青,知道他是這一帶好勇斗狠的小混混。張昊天拿下飛花樓的時候,他還進來喝過免費的喜酒。

這個小混混狄青就當著他的面,慢悠悠地月兌光上衣。然後右手抓起自帶的小刀,把左手上的皮肉一片片給削了下來。削得只剩下手骨的時候,他咧嘴一笑把刀遞給了張二。

江湖人好勇斗狠,我做過的事,你也做得到,我就服你。

張二望著他白骨森森的左手和桌上的血肉,頭皮發麻。他回頭看自己的兄弟們,好像沒有一個自告奮勇的。他無奈又極不情願的接過狄青遞過來的刀子,所幸是見過大風浪的,手沒有抖。

有時候視死如歸容易,生不如死難。

花柳巷這邊,老太婆似乎叫賣得口干舌燥,也沒有吸引來顧客。

老太婆口渴極了,她水壺已經空了。她不舍地拿起一顆梨,隨便擦擦就往口里塞。

真清甜啊。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老太婆賣了許久的梨,餓極渴極才狠得下心來吃一顆。因為家中,還要等著這梨,換來微薄的口糧。

張昊天眼楮一亮,看著張大。

張大走過去,扔下塊碎銀子,搶過老太婆手中吃過的梨。

張昊天看著張大遞過來的咬了兩口的梨,沒發覺什麼異樣。他說︰「你先吃。」

張大內心有些不以為然,難不成這梨還能有毒不成?他狠狠咬了幾口,又遞給張昊天。

張昊天拿著手中的半只梨,還是沒有下口。

蕭安意緩緩從巷子里走了出來,風撩起他的衣角。他走過之處,仿佛帶起腥風血雨。

那是殺意,殺氣。

他走到賣梨的老太婆身前,扶住了七竅流出黑色血液仍堅持不死的老太婆,輕聲說道︰「謝大郎的病有治了,您就安心地去吧。」

他想起雀躍不已的謝小妹,期盼地站在門口等待賣梨歸來的女乃女乃。她拿著自己給的金銀,說著感謝的話語,說著讓女乃女乃再也不用受苦的憧憬。

女乃女乃再也不用受苦了,她已超額完成今生的使命。為了兒孫,她犧牲了一切,甚至生命。

「你現在沒有幫手了。」蕭蕭依然單膝跪地扶著老人家逐漸冷去的尸身,看著頹然倒下的張大,冷冷對張昊天說道。

張昊天準備拼死一搏。

每到這種生死關頭,他都出奇地冷靜,這也是他能夠從那麼多次生死搏殺中存活下來的重要原因。

劍起,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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