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燁抓著橋索往上蕩，但因為橋索是斜的，不像操場那種橫桿，往上蕩的過程感覺格外吃力。
勉強往上蕩了一百度左右，與橋面平行的身體就開始反向下蕩。
下蕩比上蕩更加費力。
王燁感覺自己右手都快廢了，手掌邊緣在下墜過程中朝著橋索擠壓，如果不是他還帶著手套，幾乎可以說是肯定會被勒出傷口。
但再是疼痛難耐，他也不能松手。
一旦松開，他也得掉到江里去。
時間彷佛過得格外緩慢，每一秒都是那樣的清晰。
甚至于每一秒，他都能听到自己體內血液奔騰呼嘯的聲音，感受到手部傳來摩擦與擠壓的劇烈疼痛。
都說十指連心，疼痛感迫使王燁下意識地張開了嘴。
但從他口中傳出的，卻並非呼痛聲，而是︰
「給我……回！」
聲音尖銳，彷佛要借著吶喊將痛意壓下。
而空氣的流動匯聚成風，從背面襲向王燁，竟在此刻從後方吹掉了其口罩。
風呼嘯，口罩如紙，打著旋兒翻飛。
但王燁也終于蕩回了大橋區域。
他松開右手，整個人往後倒飛，從大橋邊緣的一輛轎車上方飛過，斜斜撞在了一輛面包車的車門上，發出一聲悶哼。
雙腳落地，王燁搖了搖頭，看向自己右手。
右手一片腥紅，既疼且麻，他竟也不知手套之下究竟有沒有被擠壓勒出傷口。
不過此時，卻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
他先是回到橋邊，將自己適才丟下的釘錘，用左手撿起來，接著跳到車頂，趕在後面的活尸群還沒追上來前，繼續往前沖。
前方也有零星的活尸，但只要不是進化體，就攔不住王燁。
體內的血液仍在奔騰呼嘯，喉嚨里似乎有一團火在燒。
這火自咽喉開燒，迫使王燁不斷地大口吸氣，吸入氧氣，亦或是吸入空氣中的尸蠱，然後沿著消化道一路往下燒，燒向腸胃，燒向月復部。
他彷佛能看到，全身的細胞都在參與代謝，釋放能量，就像是烽火狼煙，燃遍了天下。
而之前吃下的巧克力等，在腸胃中快速分解，如同甘涼自月復部散開。
他知道，自己體內正發生著劇變。
他亦知道，這種變化與尸蠱月兌不了干系。
但沒關系，只要神經系統沒出現異常，只要腦子意識還清醒無誤，變就變吧。
最好是像玄幻小說里說的那樣，變個牛逼的超能力出來，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最好是，有多強，就給我變多強！
進化，可不是活尸專屬！
「給我……滾啊！」
隨著血液呼嘯、戾氣翻涌，眼見又是一頭活尸攔路，王燁心中發狠，左手猛地劈下，竟不是將其往旁砸倒，而是將其砸來跪倒在自己身前。
隨後他左膝前撞，頂在這頭活尸下巴上，竟將其直接頂翻往後倒去。
此時此刻，王燁身上的氣勢凶性，卻是比普通活尸都要強上幾分。
但膝撞頂翻活尸後，王燁不斷前沖的勢頭因此一頓，腦子也略微冷靜了一點，意識到自己有點上頭。
血液奔騰呼嘯，但只要不是死人，誰的血液不會流動呢？
所以，這是在變強，是自己的感知在變強。
但尸蠱刺激，身體渴求著能量補充，也變相激發著人的嗜血欲、進攻欲，使人變得狂躁暴烈。
不過，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能控制住自己。
本能的欲求，激素的分泌，只能影響意識，而非決定意識。
當王燁冷靜下來，他的心情也隨之變得平靜。
他看向前方的最後一百米，心中已隱約出現海闊天空之感。
大橋的兩側入口，堵死程度沒有大橋中部那麼嚴重，活尸數量也寥寥無幾。
王燁沖出大橋後，甚至還轉身朝橋上的活尸們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
再也不見為好的再見。
他漫步在濱江路上，猶如閑庭信步一般不說，還饒有興趣地四下打量。
這一片本就偏僻，大橋堵死後，就算有人路過也不會在此停留。因此除了身後還有十來個咬得比較緊、沒被他甩掉、鍥而不舍的活尸外，王燁一時半會就沒看到會動的東西。
而在這十來頭活尸追上來後，王燁也終于轉身，嘆氣道︰
「我都說了再見了，你們非要追上來干嘛？就算是餓了，你們內部解決不好嗎？」
從大橋出來後，王燁沒有立馬加速跑遠，就是因為不想身後吊著太多活尸，以免到後面引來其它活尸。
活尸行動敏捷，跑起來速度不比他慢多少。沒法月兌離其視線的情況下，單純跑，只會在空曠的濱江路上演變成馬拉松。
所以，只能真的給這些活尸再說一次再見了。
王燁搖著頭，跳到了濱江路護牆上。
大抵是由于歷史原因，古郡縣濱江路的護牆，都是城牆樣式，即凹凸的，每隔一節便是一個凹口。
他跳到護牆上，將一眾活尸都引到濱江路邊緣。因活尸之間本就有快有慢、有遠有近，王燁十分從容地挨著解決追上來的活尸——只要活尸靠近了城牆凹口，他就立馬跳下來大力猛踢，將活尸從凹口踢到下面去；然後他再跳回城牆，等待下一位活尸靠近。
如此反復了十幾次，王燁終于將追上來的活尸全都送到了濱江路下方的壩子上去。
「追上來也是說再見的命，何必呢。」
隨口打趣活尸，王燁一邊解下書包，一邊找了個濱江路上的長椅坐下，開始收拾自己。
他慢慢撕下右手戴著的手套，仔細看了幾眼。
還好，只是皮膚被擦破，但並沒有造成很深的傷口。
左手拉開書包拉鏈，並從里面取出昨天在學校藥店買的那堆東西，拿繃帶扎住了右手。
然後他從褲兜里模出了手機。
之前刻意選的褲兜帶拉鏈的褲子，這下就派上了用場，保住了手機。不然之前跳江在半空中晃蕩的時候，手機大概率就無了。
他用左手給葉泠發去了短信︰「已經過了大橋，在濱江路上暫歇。大概十五分鐘後到家樓下。」
短信剛剛發過去，還沒收回手機，王燁就收到了葉泠的回信︰「好，等你。」
他踹回手機，也懶得再換口罩手套了，直接背上書包，拎起放長椅上的釘錘，開始往自家方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