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探尋究竟

「香客也很少來麼?」

「香客都在前殿,除非有什麼貴人要進寺游覽,才由知客帶進來,不過一般都不上塔,就在塔下瞻仰。」

這塔位于寺廟後山坡上,與前院大殿離得甚遠。周圍幾處禪房,左側便是方丈,右側則是一片密林,的確清靜。

「元覺師父負責看管這里?」

「他是僧值,專管規矩禮儀,我們都怕他。」吐了吐舌頭,小沙彌清秀臉上顯出童稚之氣,「罪過罪過,不小心說了元覺師父的壞話,施主你可別告訴他。」

「哈哈,好,我不說。」盧小閑伸手胡亂一指其中一座禪房︰「那是他的住處?」

果然小沙彌搖了搖頭,指向塔下一處小屋︰「不,是那一座。」

盧小閑正要接著問下去,卻見小沙彌已經轉身走了。

目送小沙彌的背影,盧小閑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身後的海叔「咦」了一聲,卻見普潤手持掃帚從塔中走出來,趕忙迎了上去問道︰「怎樣了?」

「阿彌陀佛,」普潤雙目微閉,「萬法皆有道,一心本無塵。」

「什……什麼?」

普潤將掃帚放下,沒有看忐忑不安的元覺大和尚一眼,自顧自向前走去。

海叔只得跟上,低聲道;「你不是上塔查看了麼?結果如何?有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何物從心來,亦從心上去,勘破來時蹤,便知去時路。」

「你……」海叔不禁氣結,苦笑道,「我說普潤,你能否說句讓人听得懂的話?」

「能。」

出乎意料,普潤這一聲倒答得干脆利落。停住腳步,望向滿臉期待的海叔,嚴肅說道︰「貧僧餓了。」

……

慢悠悠剝著手上花生,看看一臉氣鼓鼓的海叔,又看看將臉埋在碗中虔誠扒飯的普潤,盧小閑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盧小閑對海叔解釋道︰「普潤師父不想把發現的事情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人多眼雜,說不定凶手就在其中,自然是到此處來說更為安全。」

海叔這才恍然大悟,看向普潤。

普潤此刻已結束了吃飯大業,抬起頭來,突然說道︰「沒有血跡。」

「嗯?」

「塔分七層,自下而上,門、窗、地、壁皆無血跡。各層均有積塵,唯獨頂層甚是干淨,扶手、階梯亦光潔,應是有人經常出入。」

這一連串說出來,條理井然,哪里還有方才那迂腐僧人的影子。

海叔張口結舌,盧小閑卻不以為意。

「這麼說來,塔上並非殺人現場。看那尸首傷痕,這樣短的時間除非重新刷漆,血跡很難處理得如此徹底。」

盧小閑思忖片刻,臉上露出了笑意,對海叔道︰「走,我們先回去吧!」

……

明月初升,照得一地銀白,比燭火之光還要明亮。

從山坡上望下去,寶塔玲瓏,廟宇巍峨,甚至連大殿前寶鼎中升騰起的淡淡青煙也瞧得一清二楚。

禪房之中人影憧憧,是僧人們剛剛下了晚課。空氣中似乎還留著銅鐘的裊裊余韻,將這盛世禪院烘托得格外莊嚴。

「小閑,我就奇了怪了,怎麼你走到哪里都能踫上案子……」江雨樵輕聲道。

「噓!岳父大人,你老人家小聲點好嗎?」江雨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盧小閑阻止了。

此時,盧小閑、江雨樵與海叔躲在慈恩寺後山坡一處灌木叢生的地方,一塊大石橫在面前,作了天然屏障,下方就是寶塔,倘若不到近前,絕對看不見人影。

由于居高臨下,坡下古塔和寺廟卻又盡收眼底,確實是埋伏的好地方。

江雨樵不以為意︰「放心,現在晚課剛結束,不會有什麼動靜。」

「姑爺,你確信今晚能有什麼發現?」海叔在一旁問道。

「我不能確信,不過守個幾天,多少總能看出些端倪。」

「到底要守幾天?」江雨樵這句是月兌口叫出來的。

盧小閑無奈地嘆了口氣︰「岳父大人,您若想被人發覺,不妨再大聲些。」

江雨樵連忙捂住嘴,壓低了聲音道︰「難道我們就一直這麼守下去?」

「很難說,既然線索都指向這慈恩寺,那我們只有踫踫運氣了。」

海叔在一旁道︰「我倒覺得那元覺和尚很是可疑。」

「哦?」

見盧小閑神色認真了起來,海叔分析道︰「你想,他一口咬定淨修是摔死,又百般阻撓,不願我們上塔,沒有蹊蹺才怪呢。」

盧小閑搖了搖頭︰「乍一看尸首模樣,多數人都會以為是摔死,惶急之下錯認很正常。那外人不得上塔的規矩原先便有,也不是他定下的。元覺是僧值,由他維護寺規正是分內之事,算不上疑點。

海叔還要說什麼,卻見江雨樵面容忽地一肅︰「快看。」

已是二更時分,方才人影來往的僧房只剩了一片寂靜。

薄雲遮月,半明半暗之中有一條人影,鬼鬼祟祟地走近寶塔。看身形,正像那位僧值元覺。

「運氣不錯。」盧小閑低語一聲,和方才的懶散態度已判若兩人。

海叔也大為興奮道︰「姑爺,我們怎麼辦?」

盧小閑搖手示意靜觀其變。

過了片刻,人影已沒入塔中。

再等些時候,從塔頂透出微弱光線,似乎有人在那里點燃了蠟燭。暗淡光線在塔中忽隱忽現,忽左忽右,仿佛那人正在尋找什麼,偶爾能看到清晰人影。

突然,人影一晃,燭光也隨之熄滅了。

「不好!」盧小閑月兌口而出,人也隨即從隱蔽處沖了出來。

江雨樵與海叔怕盧小閑有事,趕忙跑到他前面去。塔門果然是開的,海叔直沖進去,一路當先奔上頂層,將到樓梯口的時候燃著了手中的引火木,隨即便看到眼前一副駭人景象︰塔頂角落里,躺著一名灰袍僧人,頭顱鮮血直流,正是元覺。一截蠟燭摔了出去,掉落在他的腳邊。

幾乎同時,塔外傳來嘈雜聲響。從窗口向下望去,有十幾名僧人手持禪杖、掃帚等物趕了過來,紛亂中只听人叫嚷「有賊」。

「糟了!」海叔不禁叫苦。

再看盧小閑,卻恍如未聞,雙目閃閃發光,走到那元覺身前,掰開了他的手掌,將一樣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握在手中。

「姑爺,我們跑吧!」海叔一邊頓足,一邊急得汗流浹背。

當真要打斗,海叔並不懼怕這幫僧侶,但現在有人死了,一旦被人發現,那就有口難辯了。

「岳父大人,這人交給你了,將他帶到華郎中那里,一定要救活他!」

「我知道了,小閑!」江雨樵對海叔吩咐道,「老華,小閑交給你了!」

說罷,江雨樵從懷中掏出一根繩索系好後甩出塔外,扛起元覺順著繩索消失在塔外。

「姑爺,我們走吧!」海叔催促道。

「來不及了。」

「什麼?」

不答他的話,盧小閑忽然將手中引火木伸到窗外晃動,冷不防大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賊人殺人了!」

海叔來不及出聲,盧小閑已經「呼」地吹熄手中明火,往塔下奔去,藏身在一層塔門之後。

外面僧眾只見塔頂冒出火光,又听人叫喊有人被殺,正是一片慌亂,大多不及思索直奔七層而去。人多有慣性思維,第一反應便是奔往出事地點,反倒無人注意其余。

盧小閑耳邊听得腳步雜沓,好在靜靜听得腳步都上去了,盧小閑低聲道︰「海叔,我們走!」

緊接著便往外跑去。

猝不及防,幾乎撞上一人的鼻子。

定楮一看,那人正是普潤和尚。

……

「難怪人人都不願當和尚。」佔據了室中僅有的一張禪床,卻還說著風涼話的盧小閑抱怨道,「這點地方只好打坐,連覺也不能好生睡,修煉可真是苦事。」

盧小閑與海叔此刻正在普潤房中,總算暫時月兌離了險境。

見海叔還有些擔心,盧小閑笑道︰「放心,只要不被捉住,離開現場便沒事。待到明早香客進香,混在人群中溜走也就是了。」

門輕輕一響,露出了普潤的光頭「阿彌陀佛。」

「嗯,來得正好。外頭如何?」

普潤目不斜視走了進來︰「執事在方丈中議事,其余僧人已回僧房。元覺失蹤,塔上有數人看守,明日一大早便去報官。」

短短數語,交待清楚已極,海叔心中對這和尚不覺再度另眼相看,起身當胸一揖,肅然道︰「多謝師父為我二人隱瞞。」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出乎意料,普潤當即雙手掩耳,臉上也顯出痛心疾首之色,「貧僧不曾誑語,只不過無人問起,自然謹守妄語之戒,不會多口,卻何曾隱瞞。施主這樣說,佛祖是要怪罪的。」

口中念念有詞,雙掌合十,向西方而拜,神態虔誠之極。

海叔听得目瞪口呆。

「沒錯。」從禪床上一躍而起,盧小閑道,「無人問起便不說,可不是刻意‘隱瞞’。我說普潤,淨修師父停靈何處,你總該說了吧?」

「後山之內,祥房之中。」

借助夜色掩護,二人在普潤帶引下來到後山,這里是寺中僧人圓寂後停龕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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