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藥丸

劉屠戶見證據確鑿,只好低頭認罪,對殺人一事如實招供。

那天晚飯後,劉屠戶在街上不知被誰踩了他一腳,抬頭一看,是個熟悉的面孔,就是張春花。他隨即跟蹤其後,但張春花往人群里一鑽,不見了人影。劉屠戶在尋覓間,撿到一封信,信封上那娟秀的字體表明是女人寫的。他抽出信紙展開一瞧,原來是春花與表哥約會的情書。

劉屠戶一時起了歹意,想冒充春花的表哥前去赴約。當晚三更後,他帶上剛打成的一把殺豬刀,按春花在信中的吩咐,悄悄地溜到七星莊。

春花房門緊閉著,他只好推開窗戶翻進屋內。當他撩開春花帳簾時,卻發現床上躺著兩個人,他頓時惱羞成怒,以為是春花的表哥提前來了,且二人已做了苟且之事。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他操起屠刀就向床上躺著的兩人頸部砍下去,可憐一對姊妹花,還沒明白是咋回事,就做了刀下冤魂。

劉屠戶殺人之後,把刀用圍腰一裹,插在腰間,又月兌下沾有血跡的衣服,將兩顆人頭一包,提著上了大街。

夜深人靜,劉屠戶見賣包子的張老丈家門還開著,從門縫里射出微弱的燈光,只听張老丈對老伴兒說︰「天色還早,你多睡會兒,趁有月色,我先去挑擔水回來。」

劉屠戶趁張大爺去擔水的空兒,悄悄將人頭扔進了他家水缸里。接著匆匆忙忙趕回家,害怕驚動家人,又將圍腰裹著的兩用刀藏進後院竹林中的窯坑里。可他不知為何凶器竟然出現在天王殿內。

盧小閑一聲冷笑道︰「這就是連神靈也不放過殺人凶手。」

原來,盧小閑只是猜測劉屠戶有殺人嫌疑,卻沒有確切證據。所以他利用「做賊心虛」的心理戰術,讓人在新粉刷的牆壁上寫下「殺人凶手」字樣,殺人犯心中有鬼,關在天王殿內怕菩薩在其背上留言,所以把背緊貼在牆上,自認為這樣菩薩就無法下手了。殊不知這正好中了盧小閑的計謀,暴露了真相。

劉屠戶伏法後,不明真相的當地老百姓都堅信是天王殿的菩薩顯靈,抓住了凶手。

……

「劉縣令,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通過此案,盧小閑對劉幽求的辦事能力還是比較認可的。

「我自然還是做我的縣令!」劉幽求月兌口而出,驀的他似乎又從盧小閑的話中听了一絲別樣的意味,試探著問道,「不知盧大人有何指教?」

盧小閑不動聲色道︰「我想送劉縣令一個上位的大好機會,不知劉縣令意下如何?」

劉幽求面上露出渴望地神色︰「請盧大人賜教!」

「你去長安的五王府拜見臨淄郡王,就說是我推薦你來的,他自然會明白的!」

「哦!」听盧小閑沒頭沒腦說了這麼一句,劉幽求雖然應了一聲,但內心還是還是多少有些失望。

「你若信我,就按我說的去做!你若不信,將來可別後悔。總之,去不去由你!」

說罷,盧小閑起身,頭也不回便離開了。

……

「小閑,你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江小桐問道。

「我與岳父大人出城去轉了轉,怎麼?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華神仙來找過你好幾次了!」

「華神仙?」盧小閑苦笑道,「是不是又來給我看面相了?」

華神仙對盧小閑直可謂是鍥而不舍,從長安跟到潞州,再從潞州跟到曲城,現在又從曲城跟到了長安。

華神仙跟著盧小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觀察他的面相變化。華神仙樂此不疲,卻苦了華雲峰,當然不能扔下老父親不管,只得隨著華神仙不斷四處遷徙。

華神仙對盧小閑有恩,他對華神仙怪異的舉動也不往心里,或者說已經見怪不怪了。回到長安後,盧小閑給華氏父子買了一處宅院,華雲峰在臨街的門面繼續開他的華氏醫館,而華神仙則住在後院享清福。

盧小閑正好有事要找華神仙,听了江小桐的話,盧小閑便準備去一趟宋氏醫館。

見了華神仙,自然少不了被他看面相。

待華神仙看完之後,盧小閑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于華神仙,神色凝重道︰「華神仙,您精通藥理,幫我看看這是什麼藥?」

華神仙從盧小閑手中接過一顆黑色藥丸,仔細端詳起來。

盧小閑身上的這顆藥丸是從錢松府上得來的,錢松在巫蠱案中構陷相王與太平公主被打入刑部大牢後,並未畏罪自殺,據他交待,是有人當初逼迫他服下了藥丸,之後每兩個月必須再服,否則將會頭痛欲裂生不如死。為了能繼續生存下去,他只好听命于那些人了。此次以巫蠱案中構陷相王與太平公主,就是對方給他的指令。

盧小閑派海叔潛入錢府,果然發現了錢松還未來得及服用的那顆藥丸。本來盧小閑很自信,順著錢松這條線一定可以找到幕後之人,可誰曾想當天夜里錢松就被人滅口于刑部大牢之中。錢松一死,線索就斷了,盧小閑只能寄希望于手中剩下的這顆藥丸了。

既然錢松能被逼迫服下藥丸,那朝中官員一定不會只有他一人被逼服藥。為了不打草驚蛇,盧小閑並沒有隨意找人辨別藥丸,直至今日見了華神仙,他才拿出了藥丸。

「這藥丸甚是怪異,應該是來自西域。」華神仙慎重道。

「那您一定識得此藥了?」盧小閑心中大喜。

華神仙搖搖頭︰「不認識!」

「啊?」盧小閑有些失望。

華神仙見盧小閑一臉失望的模樣,笑著說道︰「我雖然不識,但有人肯定識得!」

「真有人能識得?」盧小閑又燃起了希望。

「據我所知,有兩個人精于藥理,善于分辨藥材。一位是千草神醫湯一平,但他已經久不露面,雲游四海,不知所終;另一個便是長安城安仁堂的徐郎中,他行醫數十年,練就了一身辨識藥丸的才能,我與他私交頗深,可以引薦于你,要不了幾日,你便能知道結果。」

「多謝華神仙!」盧小閑神情一振,只要得知了藥丸的信息,便能順著此線索尋找幕後真凶了。

盧小閑與海叔從華神仙家中出來,一路愜意地走著,一邊四處看著。

遠遠望見集市中聚了一群人,不時傳來尖銳女聲。

盧小閑覺得好奇,走到近前一看,卻是一個中年婦人對著一名和尚跳腳大罵。

和尚二十多歲年紀,眉清目秀,兩耳垂肩,倒是好人品,好相貌。席地而坐,閉著眼雙手合十,口中喃喃不知念些什麼,身邊女人聲音震天,他卻充耳不聞。

「咦?怎麼又是他?」盧小閑搖頭輕笑道。

海叔也笑道︰「果真是無巧不成書!」

原來被罵的和尚不是別人,正是普潤。

就在此時,那個中年婦女尖厲的聲音傳來︰「還有王法嗎?」

中年女人穿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水紅衣衫,臉面圓肥如餅,一邊拿手絹擦著眼一邊高叫,「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兒,被這婬僧拐跑啦!」

觀眾人立刻起了一陣議論,嗡嗡亂響,莫衷一是。

再看普潤,既不爭辯,也無羞慚之色,只是照常念經,眼皮也不抬一下。

「呸!裝模作樣的禿驢!」

女人卷起袖子,眼看就要動手,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威嚴喝止︰「住手!這是做什麼!」

中年女人抬眼一看,見是一個一個年輕人和一個中年漢子,她是見過世面的,知道這兩人不簡單,趕忙哭哭啼啼道︰「公子!這不要臉的禿驢將我女兒拐帶私逃了!」

「你女兒?」盧小閑皺起了眉頭。

眼看盧小閑板著一張臉,似乎甚不通情面,中年女人不由有些畏縮之意,隨即很快接道︰「正是!是小婦人收養的!」

盧小閑心中了然,長安城中有許多暗娼戶,不入教坊名冊,一般由中年女子以收養為名教習歌舞,待藝成之後令其接客,從中牟利,這婦人大約就是這一種。

盧小閑問道︰「你家女兒多大年紀,叫什麼名字?」

「叫桃蕊,今年十七。」

「嗯。何時認得這和尚,何時逃走?」

「這……」

盧小閑身後的海叔一瞪眼,那女人忙道,「今早逃走的,若不是我翻她衣櫃發現一串念珠兒,則不知道她勾搭的是個賊和尚!」

「既然合謀私逃,為何和尚還在?」

「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我抓住了!」女人舉起手中一只藍布包袱,「這就是那死妮子的包裹,卻拿在和尚手上,證據現成,怎麼不是他!」

「原來你說他拐帶,是因為包裹在他手上。」盧小閑轉頭向普潤問道,「你這包裹來自何處?」

正在念經的普潤停了口,瞥了盧小閑一眼,安然道︰「是一名女子交與貧僧。」

圍觀的人起了一陣騷動,中年女人一臉得色,剛要開口,盧小閑卻不讓她說話,接著問道︰「你可認得那女子?」

「素昧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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