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閑疑惑地問道︰「是不是有人逼著你承認?」
「沒有,殺了人就該償命,我現在只求一死。」梅小山面不改色道。
「那我問你,高府的院牆有兩三丈高,你是怎麼爬進去的?」盧小閑依然不死心。
梅小山道︰「我從小就喜歡爬樹,以前又做過小偷,高府那點院牆根本就難不住我。」
盧小閑眉頭皺了幾皺,又問梅小山︰「若是你殺的人當有凶器,凶器在哪?」
梅小山說,他已經記不清他把刀藏在什麼地方了。
一听這話,盧小閑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案發到現在一天還不到,要真是梅小山所為,怎麼會記不起凶器藏在了什麼地方呢?
既已承認了殺人罪行,又為什麼還要隱藏凶器呢?
可是梅小山卻堅決說高文峰就是自己殺的,無奈之下,盧小閑只有再次將梅小山關回了牢里。
當天夜里盧小閑又來到高府仔細勘察了一番,回到衙門時天已經亮了。
雖然一夜沒有睡,盧小閑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倦意,反而流露出一縷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在這時,有衙役來報,高文舉來了。
盧小閑先是一愣,然後微微笑了笑,趕快出去迎接。
盧小閑一來到大堂,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氣勢洶洶的高文舉就問高文峰被殺一案的進展情況。
盧小閑就把這幾天審訊,以及梅小山認罪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听完之後,高文舉對盧小閑道︰「他既然已經認罪,就趕忙叫他簽字畫押。」
盧小閑搖搖頭道︰「梅小山雖然承認自己就是凶手,可是其中疑點非常多,凶手應該另有其人。此案還須再審。」
高文舉大怒說︰「滿嘴胡言,我看你分明是袒護梅小山,我叫你怎麼辦你就怎麼辦。」
盧小閑瞅了一眼高文舉,淡淡一笑說︰「人命關天,我不敢做主,如果高長史認為此案可以結案,就請書面示下,免得日後叫我為難。」
高文舉不屑地看盧小閑一眼︰「真是不識抬舉。」
說著坐到大堂上,展開紙墨用左手寫了起來,原來這位高大人是個左撇子。
盧小閑看著他,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
很快高文舉寫好了,他走下大堂將字條扔給盧小閑︰「這下行了吧,趕快叫梅小山簽字畫押。」
盧小閑點點頭,升堂,命將梅小山帶上堂來,很快梅小山被帶了上來。
衙門外也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盧小閑大聲道︰「梅小山,你目無王法,為報私仇而殺人,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沒說的了,只求一死。」梅小山說。
盧小閑哈哈一笑︰「好,那本縣令就成全你。來啊,叫梅小山簽字畫押,關進死囚牢,秋後問斬。」
衙門外的百姓一听這樣的判決,都非常不滿,暗罵盧小閑是不為民做主的昏官,有的干脆罵出了聲來,可是盧小閑卻好像什麼都沒有听到,又對衙役們道,「怎麼還不動手?」
「慢著。」盧小閑的話音未落,大堂內就進來一個非常強壯的年輕人,他大聲說,「高文峰是我殺的,與梅小山無關。」
看著這個年輕人,梅小山顯得很吃驚。
盧小閑也是一怔,面前之人盡然是捕頭牛全。
盧小閑做了縣令之後,將趙朗升做了縣尉,牛全接任了捕頭。
盧小閑看著牛全,淡淡一笑道︰「很好,該露面的終于露面了。」
說罷,盧小閑對高文舉道︰「高長史,又有人來認罪的,我們是不是將此案重新審理?要不然,報錯了仇,令兄在地下也不會安息的。」
誰知高文舉非常不耐煩地說︰「少廢話,不用再審了,既然他也來認罪,就和梅小山一起斬首吧。」
盧小閑笑著道︰「也不急于這一時,還是審審再說吧。」
盧小閑懶得再理會高文舉,一拍驚堂木向牛全問道︰「你作為捕頭,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說吧,為什麼要殺死高文峰?」
牛全向盧小閑行禮道︰「縣令大人,高文峰魚肉鄉里,打傷倩兒,而倩兒是我的未婚妻,我是出于義憤才將其殺死的。」
話音未落,梅小山一把將牛全推到一邊︰「你胡說,人是我殺的,根本不關你的事。」
牛全瞅著梅小山道︰「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梅小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盧小閑一拍驚堂木叫梅小山閉嘴。
接著盧小閑又問牛全︰「那我問你,你是如何殺死高文峰的?」
牛全回答道︰「我飛身進入高府,然後一刀捅在高文峰的胸口之上,他一聲不吭就死掉了。」
盧小閑又問道︰「他一點點反應都沒有麼?」
牛全搖頭道︰「沒有!」
盧小閑哈哈一笑道︰「案情終于大白了。你知道麼,你殺掉的只是一個死人。」
盧小閑的話還沒有說完,衙門外的百姓就嚷成了一團,衙門內的眾人也顯得很吃驚。
牛全不知道盧小閑在說什麼,更是吃驚。
高文舉卻不樂意了︰「盧縣令,你搞什麼鬼,他們既然已經認罪,你為什麼還幫他們開月兌?馬上叫他們簽字畫押。」
盧小閑看著高文舉似笑非笑道︰「高長史,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定他們的罪呢?」
「廢話,我要為我大哥報仇。」高文舉蠻橫道。
盧小閑依然面上帶著笑︰「即是為了報仇,那你為什麼等不及案子審理清楚呢?」
高文舉一怔︰「放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盧小閑面色一冷,突然道︰「因為殺死高文峰的人不是他們,而是你。」
一听此話,眾人又是一陣驚嘆。
高文舉大怒︰「盧小閑,你滿嘴放屁,你就不怕我摘了你的烏紗帽。」
看著高文舉氣急敗壞的模樣,盧小閑反倒平靜下來︰「昨天晚上,我到高文峰府上又轉了一圈,發現了很多疑點。首先令兄身上有兩處傷口,一處在胸口,一處在咽喉,刀口不一樣,這說明凶手是兩個人,要是一個人的話就很難解釋行凶為什麼會帶著兩把刀。胸口的刀口雖然很深,但沒有傷及心髒,應該不會馬上斃命,甚至還應該有反抗才對。但是我還發現此處的傷口處只有一點血跡,這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釋是,當這一刀刺進去的時候,高文峰就已經死了,所以才沒有大量的血流出來。剛才牛全交待的恰恰印證了我的判斷,所以我說牛全殺的只是一個早就死了的高文峰。而真正置高文峰死命的是咽喉的那處傷口,此處的傷口由右往左加深,說明凶手是個左撇子,因為只有用左手切出的傷口才會是這樣的狀況,而你高大人恰恰就是個左撇子,你寫這張字條的時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說著盧小閑將字條扔到高文舉的面前,高文舉顯得很緊張,但是他又努力掩飾︰「你,你胡說,我是左撇子不假,可是我沒有殺人,我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親大哥呢?」
「你問得好,因為高文峰早就不想在曲城待了,他想去絳州城。但你卻不同意,擔心他到了絳州會影響你的前程。高文峰拿著這些年在曲城縣幫你搜刮民脂民膏的賬本來威脅你,這時的高文峰在你心里已經不是大哥了,而是威脅到你前程的仇人,所以你決定痛下殺手。」
「你,你胡說。」高文舉的語氣已經越來越低了。
「這就是證據,」盧小閑將一個賬本摔在案上。
「賬本怎麼會在你這?」高文舉很吃驚。
盧小閑道︰「當我第一次看到凶案現場的時候我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後來我終于想明白了,不對勁的地方就是現場好像被翻過。如果真是梅小山報復殺人,那他殺了人還要翻找什麼呢?高文峰身上的幾十兩銀子一分不少,說明那人要找的不是銀子,殺人者絕非梅小山,要不然我們很難想象一個窮人到富人家里除了找錢還能找什麼?所以我判斷真正的凶手一定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可惜你沒有找到。」
高文舉一驚︰「你,你是在哪找到的?」
盧小閑道︰「就在高文峰的鞋里,昨天晚上我仔細檢查了高文峰的全身,發現他的兩只鞋的鞋底比普通的要厚很多,打開一看,里面藏著一個賬本還有你寫給他的信,信上你什麼都寫的清清楚楚,還要抵賴嗎?」
這時的高文舉的臉色都變了,他顫顫地狡辯說︰「這根本就不能說明我殺了他。」
「那沒有辦法了,只能把高文峰請到這大堂上來問話了。」盧小閑又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吃驚的話。
高文峰不是已經死了麼?
盧小閑怎麼說把他請上堂來呢?
這其實是盧小閑一個策略,嚇嚇高文舉,果然無比疑惑又無比驚恐的高文舉心理防線徹底崩
「這絕對不可能,當時下手那麼重,他怎麼可能還活著?」高文舉一句話就把自己給出賣了,真相終于大白。
正像盧小閑說的那樣,高文舉高文峰兩兄弟反目成仇,高文舉為了前程,那天夜晚悄悄地來到了高文峰的府中,趁高文峰不備掏出匕首就朝高文峰的脖子上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