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後來居上

介紹完自己的朋友後,宋迪又隆重向他的朋友介紹了盧小閑、張猛和盧小逸三人。

盧小閑笑著道︰「盧某初來潞州,以後還請各位多多幫忙!」

「盧公子太客氣了!」宋迪拍著胸脯道,「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有什麼事,您盡管開口便是!」

其余三人紛紛附和。

拉近男人之間的關系,再沒有比喝酒最有效的辦法了。酒過三巡,他們幾人便好似多年的老朋友了。

盧小閑好奇地問︰「這酒樓的名字怎麼讓人覺得怪怪的?」

姚閎一臉鄙夷道︰「還不是白宗遠那廝搞出來的事!」

「白宗遠?白宗遠是什麼人?」盧小閑越發好奇。

姚閎沒好氣道︰「盧公子,你來潞州時間短,這白宗遠……」

听完姚閎介紹,盧小閑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潞州乃南北通衢之地,商貿繁華,客商遍布。客商多,客棧酒肆自然如雨後春筍冒了出來。潞州的客棧酒肆大多不入流,上不得檔次,只有兩家算有些規模和名氣。一個叫望月樓,一個叫開天樓,都是潞州志願近百年的老字號。

開天樓的東家叫姜皎,是李林甫的舅舅,也是姜家現任的家主。

姜家說起來也算是勛貴之家,姜皎的曾祖父為唐朝開國立下不少功勞,姜皎的祖父做過貞觀朝的將作大匠,姜皎的父親做過通事舍人和內供奉。

姜家在潞州有不少產業,姜皎雖然沒有官身和功名,可借著祖輩的余蔭,日子過的也是有滋有味。

望月樓的主人叫柳尚,柳家與姜家一樣也是潞州的名望大族,柳尚還有舉人功名在身,在潞州也算有身份的人。

自從梁德全就任潞州刺史後,姜家與柳家的命運便發生了改變。白宗遠是梁德全的小舅子,他借著姐夫的勢力,逐步掌控了潞州城各項生意的五成。而原來潞州本地的世家大族,只佔三成,還有兩成是各自為戰混口飯吃的小生意。

白宗遠開了這家後來居酒樓,取名後來居上之意。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白宗遠這條外來的強龍,生生將潞州本地世家大族壓得抬不起頭來。

在白宗遠的擠壓下,姜家的開天樓很快便入不敷出。姜皎自知斗不過白宗遠,雖心有不甘,只能忍氣吞聲,將開天樓徹底關了門。

柳家的望月樓也沒逃月兌被白宗遠打擊的命運,但柳舉人始終不肯向白宗遠就範,望月樓雖然慘淡,卻始終屹立不倒。

听了姚閎這番話,盧小閑心中開始思量起來。

幾人聊著,不知怎的說到了宋迪被打這件事情。從他們嘴中,盧小閑又得到另外一些有用的消息。

潞州城各種關系盤根錯節,台面上的人物各顯神通,這些公子哥們沒閑著,也分成兩派。一派以梁德全的公子梁奮為首,還有潞州長史田中則的公子田文、長樂門門主嚴宏圖的公子嚴展、潞州法曹參軍桂安的小舅子唐超。另一派則以宋迪為首,他身後便是王守一、姚閎、李林甫幾人。

雙方水火不容,針尖對麥芒,爭斗不息。宋迪幾人勢力不濟,他們與梁奮等人爭斗也落了下風,被打壓的只有招架之功,別提多郁悶了。

見幾人義憤填膺,盧小閑計上心來,微微一笑,舉酒對宋迪道︰「能與諸位相識,是我的福分。不就是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哥幾個放心,我會設法為你們出這口惡氣。」

听了盧小閑的話,幾人面面相覷。

王守一提醒道︰「盧公子可能不知道,這些家伙不好對付!」

盧小閑慷慨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是不是說大話,幾位拭目以待。若是信的過我盧小閑,就把這杯酒干了!」

說罷,盧小閑一飲而盡。

宋迪率將杯中酒喝完︰「盧公子,我宋迪信的過你!」

其余幾人將信將疑,盧小閑這番豪情讓他們贊賞不已,各自也舉杯將酒喝盡。

直喝到子時時分,幾人才醉醺醺散去。當然醉醺醺的人當中不包括盧小閑,這幾個公子哥的酒量與盧小閑差太遠。

這頓飯沒算白吃,盧小閑得到了許多有用的消息。他當機立斷,決定與宋迪幾人搞好關系,借機打入潞州上層,更好的實施既定計劃。

從這一天開始,盧小閑有事沒事便與這幾個公子哥混在一起。他頭腦靈活,手頭不缺銀子,吃喝玩樂的花銷全部一己承擔,很快便取代宋迪,成了幾人的主心鼓。

盧小閑這邊進展順利,可燕谷那里卻遇到了挫折。

鐵蛋這些乞丐僅給了燕谷三天消息,之後便不見蹤影,而且徹底消失。燕谷哪能咽下這口氣,咬牙切齒滿城尋找這些小叫花。

終于有一天,在城北的一個巷子里,氣急敗壞的燕谷將鐵蛋揪了出來。

「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賤坯子!」燕谷舉拳便要打。

「打吧,打死我算了!」鐵蛋知道理虧,也不反抗,哭著臉道,「我就是爛命一條,你們兩頭都逼我,讓我怎麼辦?」

听了鐵蛋的話,燕谷放下拳頭,黑著臉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听燕谷一問,鐵蛋頓時嚎啕大哭。

鐵蛋身旁的小叫花名叫狗剩,怯怯地對燕谷道︰「你給我們錢,老大知道後不僅將錢全搜了去,還將我們每個人揍了一頓。」

「我給你們錢,干他什麼事?」燕谷皺起眉頭。

「老大說了,你肯定別有用心,讓我們離你遠點,不準再收你的錢。」狗剩帶著哭腔道,「他還讓我們今後每人每日多交五文錢,不然就不給飯吃!」

燕谷听罷肺都快氣炸了,恨恨罵道︰「這廝也太可惡了!」

「潞州城就這麼大點,到哪要那麼多錢?我們已經兩天沒吃上飯了!」狗剩抹起眼淚,其余乞丐眼淚汪汪看著燕谷。

燕谷知道,若不收拾掉這個所謂的老大,想要鐵蛋他們幫自己打探消息,根本就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氣,對鐵蛋道︰「這事不怪你們,告訴我,那個狗東西現在在哪?」

鐵蛋一臉警惕道︰「你要做什麼?」

燕谷笑了笑︰「我要告訴他,今後我才是你們的老大!」

眾乞丐愕然。

乞丐列于「三教九流」之末,內部等級明顯。鐵蛋是這十幾個小乞丐的老大,鐵蛋上面的老大名叫畢三,是潞州城出名的丐棍。

丐棍是乞丐中最難纏的潑皮無賴,他們做事向來不顧臉面,甚至不顧法度,為害鄉里作惡多端。官府對丐棍也沒轍,反正是潑皮一個,小罪不能判重量刑,最多責打一番,放出來後依舊我行我素。

此刻,畢三盯著馬路對面一家餃子館,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餃子館里有十多張餐桌,堂口置了一個大笸箕,大缸缽盛肉餡,四五個雇工當眾包餃子,大鍋一煮幾十碗,生意頗為紅火。

觀察了好一會,畢三開始行動了。他將破舊的青衣褂撩起,往腰間一別,提著一串剝了皮的耗子,晃晃蕩蕩走到馬路對面,氣勢洶洶進了餃子館店堂。

看了一眼眾食客,畢三將死耗子高高舉起,大聲道︰「掌櫃的,今天只捉了幾只耗子,你將就著剁餡吧!待明兒我一定多捉幾只給你送來。」

畢三此舉鬧得食客作嘔,紛紛離去。餃子館掌櫃大倒其霉,趕忙上前懇求畢三放過一馬。

畢三眼也不抬,只是將手一伸,吐出了四個字︰「十兩銀子!」

明知畢三訛詐,但掌櫃只能息事寧人自認倒霉。眼看著銀子就要到手,畢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突然,斜刺里,不知從哪伸出一根棍子,重重敲在畢三腦門上。畢三大怒,轉頭一看,眼前一個小乞丐正怒視著自己。

店外有個腦袋探了一下,迅速收了回去。

畢三眼尖,瞅準了探頭探腦的正是鐵蛋,眼珠一轉,便猜出面前的少年為何要找自己的晦氣。

「女乃女乃的,我正要找你算帳,你卻主動送上門來了!」

說罷,畢三舉拳便朝燕谷打來。

燕谷閃身躲過,順手又是一棍抽中畢三的脖頸,火辣辣的疼。

但凡乞丐都有打狗棍,打狗棍沒有標準形制。雞蛋粗的木棍,幾節竹竿,甚至半截樹枝,結實的高粱桿,都可以。

燕谷的打狗棍,是海叔專門給他備的一節藤杖,產于烏蠻之地,中原罕能見到。打狗棍長而虯曲,色澤光赤,質地極硬。

畢三被燕谷打得凶性頓起,使出一身蠻力,向燕谷撲去,恨不得將燕谷撕成兩半。

兩人你來我往,畢三將桌椅打壞不少,卻連燕谷的衣襟也沒沾著,倒是自己挨了不少棍子,眼眉也青紫腫脹起來。

畢三累得氣喘吁吁,知道自己不是燕谷的對手,心生一計。

他突然停下來,一拳將自己鼻子打出血來,順手將血糊得滿臉都是,躺在地上裝死,嘴里一個勁地大聲喊︰「快報官,打死人了!」

這種下三濫的伎倆,豈能將燕谷嚇住?

燕谷一步跨上前去,從地上拾起了那串剝了皮的老鼠,想也沒想便猛然塞進畢三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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