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接管

本來是個簡單無比的案子,可有了安樂公主的摻和,那就不簡單了。

長安城誰不知道安樂公主只手遮天,她能把白的說成黑的,也能把活的說成死的。

既然盧小閑已經被安樂公主在心中定了死刑,那他肯定就活不了。這些年來,這樣的事情周賢見的太多了。

靜寧金礦案周賢也听說過,原本他對安樂公主是幕後之人的說法將信將疑,可現在他信了。

安樂公主能讓馮貴與由濤永遠裝上嘴巴,自然也不會放過盧小閑這個始作俑者。

想到了馮貴和由濤,周賢的臉色突然變了。馮貴和由濤在死在了刑部大牢內,刑部尚書成了替罪羊。

如果盧小閑死在了京兆府的大牢里,那自己豈不是也得……

……

周賢並不是杞人憂天,他的直覺是正確的。

柳陽從周賢的內堂出來出來,並沒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拐了個彎,來到了京兆府的大獄。

京兆府的大獄建在京兆府衙門的西側,一進大門往左就是大獄的獄門。

大獄是一個獨立的院落,圍牆京兆府衙門中最厚的,牆頭上放滿荊棘、刺棵。

柳陽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他輕車熟路便在大獄的「獄廳」找到了典獄官。兩人就像好久沒見面的朋友,也不知聊著什麼。

大約過了半柱香工夫,柳陽悠然離開了京兆府大獄。

送走了柳陽,典獄官便領著獄卒來到了南面的輕監。

京兆府的大獄分為重監和輕監。

院落的北部是重監,監禁重罪囚徒、死罪囚徒。

院落的南面是輕監,關押擬判徒刑以下的囚徒。

監房和長安各坊普通的房屋沒什麼兩樣,只是窗更小、牆更厚,而且牆是用磚砌的,防止囚徒挖牆逃跑。

「打開牢門!」典獄官對守門的獄卒吩咐道。

見是頂頭上司來了,獄卒不敢怠慢,趕緊將輕監的牢門打開。

典獄官帶著幾名同來的獄卒,徑自向一個牢房走去。

牢房內,盧小閑正坐在角落的草席上,默默想著心事。

盧小閑的脖子上套著一個十五斤重的枷板,這是用干木板拼成的戒具,中間挖有一個箍住脖子的圓孔。

盧小閑的手上還加戴「手杻」,這是械手的刑具。

典獄官走到盧小閑的牢房前,盯著他問道︰「你就是盧小閑?」

盧小閑抬起頭來,朝著典獄官點點頭。

「你惹誰不好,非要惹安樂公主殿下?」典獄官不禁搖頭道,「你的事我也听說了,按理說你是條漢子,我該對你禮遇一些,可是有人交待了,你必須要死在這里,我也是沒法子。」

听了典獄官的話,盧小閑淡淡道︰「就算要我死,也得過了大堂再說,你沒有權利要我死!」

典獄官笑了笑,不屑地看著盧小閑︰「你說的沒錯,依大唐律我是沒權力讓你死。可事實上,死在這里的人卻並不在少數,有活活被打死的,有用鐵釘釘死的,有用滾燙的開水澆死的,還有被其他犯人弄死的!」

盧小閑眉頭緊皺,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似乎已不在他的掌控之內了。

「囚犯死後,我可以以‘病亡’為由報告上司,上司幾乎是不會派人來查究死者真正死因的,這些年都是這樣的!你明白了嗎?」

說罷,典獄官朝著身旁的獄卒揮了揮手,幾名獄卒心領神會地走到了盧小閑面前。

盧小閑想向後退去,但他戴著枷鎖和手杻,行動很是不便,一下便被獄卒扳倒在地,有兩人死死摁住了他的手和腳,另外一人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在這之前,盧小閑對安樂公主的權勢很不以為然。現在,他有些明白了,權勢有時候還是很管用的。

兩名獄卒將一個裝滿黃沙的布袋抬了過來,重重地壓在了盧小閑身上。

盧小閑清楚地听見典獄官的聲音︰「這法子叫‘土布袋’,大約半個時辰,最多超不過一個時辰,你便可以去見閻王了。到時候,就算最好的仵作來,也驗不出半點傷來!」

「把那個袋子給我拿掉!」典獄長的話音剛落,一個威嚴的聲音便在他的身後響起。

典獄官驚異地轉過身來,當他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進,頓時臉色變得蒼白。

「冷總捕頭,這……這可是……」典獄官結結巴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不管是誰讓你做的,別讓我再說第二遍!」說話間,冷卿已經一臉煞氣,緩緩從腰間抽出了佩刀。

冷卿武功高強,這在長安是出了名的。

同樣,冷卿的說一不二、脾氣倔強,在長安也是出了名的。

典獄官知道冷卿不好惹,吃了這麼多年的公門飯,他當然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

想到這里,典獄官趕忙對獄卒吩咐道︰「快!快!快取下來!」

布袋被取下,盧小閑猛地感覺身上一輕。

「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出去!」冷卿又道。

「冷總捕頭,您這是……」典獄官大著膽子問道。

「這個犯人我接手了!」冷卿指著盧小閑道,「從現在開始,他由我來看管,和你們再沒有半點關系!」

「啊?」典獄官愣住了,他在京兆府衙門待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听說犯人也可以接管。

「怎麼?我作為刑部的總捕頭,接管個犯人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冷卿瞪著眼楮道,「你要做不了主,讓周府尹來與我說話!」

「好!好!我這就去喊周府尹!」典獄官忙不迭道。

典獄官惹不起冷卿,既然冷卿讓周賢來說話,典獄官正好可以撇清自己,何樂不為?

「等等!」看著典獄官轉頭要走,冷卿又叫住了他。

「總捕頭還有何吩咐?」典獄長點頭哈腰道。

「將他的木枷與手杻卸了!」冷卿命令道。

「這……」典獄官有些猶豫。

「怎麼?不放心我?」冷卿惡狠狠盯著典獄官。

典獄官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既然是做順水人情,那就做到底吧!典獄官又吩咐獄卒,將盧小閑的木枷與手杻卸了。

盧小閑蹣跚著站起身來,活動著發麻的手腳。

冷卿對獄卒道︰「好了,現在可以把牢房的門鎖好了!」

獄卒依言將牢門鎖好。

「你們可以走了!」

「 當」一聲,輕監的大門閉上了,大牢里又恢復了安靜。

冷卿將佩刀靠在一邊,盤腿坐在盧小閑的牢房門外,看著狼狽不堪的盧小閑,忍不住打趣道,「這下知道了,英雄不好當吧?」

盧小閑走到牢門的位置,盤腿坐下,與冷卿隔著柵欄聊起天來……

……

景龍三年臘月二十四日早朝,吏部侍郎崔湜奏本︰長安坊間盡傳靜寧金礦案的幕後之人乃安樂公主,靜寧縣令馮貴與赤龍幫主由濤均為安樂公主所害。如今,揭露靜寧金礦案的有功之人盧小閑被陷害入獄,傳言更甚。為了以正視听,還安樂公主之清白,奏請聖上加強對盧小閑的保護,以免出現馮貴、由濤猝死于獄中的事情發生。同時奏請聖上下旨,盡快破案,莫讓有功之人蒙受不白之冤,莫讓大唐子民寒心。

崔湜這個奏本很是高明,明處全是為安樂公主著想,實際上卻是為盧小閑討了道護身符。

李顯當即準奏,著刑部總捕頭冷卿全力保護盧小閑安全,並派金吾衛嚴密防衛京兆府大牢外圍,著京兆府衙門在三日內偵破此案。

早朝後,李顯回到甘露殿。

韋皇後見李顯悶悶不樂,笑著問道︰「陛下,何事如此憂心?」

李顯看了韋皇後一眼,不緊不慢道︰「你去告訴裹兒一聲,凡事留些余地,弄得天怒人怨便不好收場了!」

韋皇後不以為然道︰「這天下是大唐的天下,你是大唐的天子,你說是誰還敢說不是?」

李顯正色道︰「你莫忘了,大宗皇帝曾說過,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韋皇後還要說什麼,卻見李顯的貼身太監楊思進來,似有何事要稟報。

「什麼事?」李顯瞥了一眼楊思,隨口問道。

「陛下,忠武將軍阿史那獻求見!」楊思道。

「阿史那獻?他要見朕?」李顯大為驚異。

自李顯復位之後,與阿史那獻也就見過一面,也就是在那一次見面的時候,阿史那獻拒絕了李顯對他的所有冊封。打那之後,李顯再也沒見過阿史那獻。今日听說阿史那獻突然前來拜見,這怎能不讓李顯覺得詫異?

「降將之後,不見也罷!」韋皇後頗為不屑地對楊思吩咐道,「你去告訴他,就說陛下沒有時間見他!」

「等等!」李顯不滿地瞅了一眼韋皇後道︰「阿史那家族對大唐有功無過,阿史那獻既然求見,朕不能拒絕他,你先回避一下吧!」

韋皇後啍了一聲,頭也不回便離去了。

阿史那獻見到李顯,行了君臣之禮,李顯和聲問道︰「愛卿今日來見朕,所為何事?」

阿史那獻不答反問道︰「不知陛下當初所說‘李氏對不住阿史那家族’這句話,還作數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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