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叫花的本意,在里瞅一眼冷卿,滿足了盧無稽的心願。等冷卿和呂捕頭進了府衙之後,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誰知冷卿並沒有進府衙,而是在呂捕頭的帶領下,過了府衙直接的朝東而來,離盧無稽他們越走越近。
莫非冷卿察覺到了他們在偷窺?
或是呂捕頭給冷卿說了什麼?
盧無稽心中一陣慌張,緊張地向身旁的老叫花看去。
老叫花目光平靜如水,輕聲道︰「沒事,沉住氣!」
說來也怪,听了老叫花這話,盧無稽馬上平靜下來。
越來越近,盧無稽終于看清了刑部總捕頭冷卿。
本以為刑部總捕頭應該是個老頭子,誰知冷卿卻是個三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他身體消瘦而有力,步伐穩健而輕盈,一看就是非常敏捷矯健的那種。如果要用一種動物形容冷卿,那獵豹肯定是最合適的。
冷卿和他的姓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的冷意。經過他們身邊,冷卿隨意掃了一眼,盧無稽便已感到刺骨的寒冷。
看到盧小閑的時候,冷卿嘴角微挑,但在盧小閑的目光示意下,他並沒有打招呼,假裝不認識繼續向前走去。
盧無稽目送著他們繼續前行,直到他們消失在了賓至客棧的大門內。
「看也看了,該走了吧?」老叫花對盧無稽道。
「哦!」盧無稽口中答應著,目光卻還沒有收回來了。
「別忘了,你還有正事要做呢!」老叫花吩咐道︰「林老爺若要翻臉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可別到時候手忙腳亂,就不好應付了!」
听老叫花這麼一說,盧無稽心中一懍。沒錯,瞧熱鬧是次要的,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老叫花和盧無稽離開後,盧小閑看了看著賓至客棧的方向,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
賓至客棧的宋掌櫃小心翼翼站在呂捕頭和冷卿面前。
客棧掌櫃最善于察言觀色的,若沒有這點本事,如何做得了掌櫃。
冷卿錦衣鮮袍,氣度不凡,宋掌櫃一眼就看出此人絕非尋常山野村夫。呂捕頭作為幽州城的捕頭,宋掌櫃當然認識,呂捕頭對冷卿恭敬有加,更讓他猜測到冷卿是個大人物。
呂捕頭很惱火,他的手指差點戳到宋掌櫃的腦門上︰「什麼?後院的客房騰不出來,不行,騰不出來也得騰出來,這是刺史大人的命令!」
呂捕頭本已在驛站為冷卿一行安排了住處,可不知為什麼,冷卿偏偏不去驛站,非要住在城里的客棧。
冷卿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呂捕頭只有照辦。
幽州城原來最大最好的客棧是盧家經營的客棧,但後來盧家客棧失火無法再經營,賓至客棧便成了首選。
呂捕頭帶著冷卿等人來到賓至客棧,本想把整個後院包了讓冷卿等人住下,誰知後院被人捷足先登包下了,這讓呂捕頭覺得很沒有面子。
宋掌櫃委屈道︰「呂捕頭,你若是昨日吩咐,我肯定會將後院的客房留下,可如今客人已經將後院的客房包了,訂金也付了。我跟他們央求了很久,答應退了他們的訂金,也不收他們的房錢,給他們另行安排地方,讓他們騰出地方。可是,那些客人死活不同意,我也沒辦法,總不能把客人強行趕出去吧!」
「這些人是什麼來頭,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呂捕頭怒聲問道。
呂捕頭已經在心里盤算好了,若實在不行,只有用些手段將後院這些人清理出去,無論如何也不能怠慢了冷卿。
宋掌櫃小心翼翼道︰「登記薄上顯示,他們是長安來的,至于是做什麼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長安來的?
冷卿心中一動。
「你簡直就是個窩囊廢!連這麼點事都辦不好!」呂捕頭怒氣未消,對宋掌櫃道︰「你帶我去後院,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是什麼來頭,我就不信騰不出來!」
冷卿拉住呂捕頭︰「不麻煩了,隨便安排幾間客房就行!」
「總捕頭,是屬下的失職,讓您見笑了!」呂捕頭訕訕陪笑道。
冷卿淡淡笑道︰「不用客氣,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住哪都無所謂!」
「多謝總捕頭體諒!」呂捕頭一臉的歉意,扭頭對宋掌櫃吩咐道︰「那你趕緊準備五間上房!」
宋掌櫃苦著臉,都不敢再看呂捕頭了,聲音小的像蚊子一般︰「呂捕頭,天字、地字的上房也都住滿了,只有人字號還有房間,條件要稍差些!」
心頭正窩著火的呂捕頭,一听宋掌櫃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正要跳起來發作,卻被冷卿一把拉住。
冷卿和顏悅色對掌櫃道︰「煩請掌櫃的將客人住宿登記薄拿來,讓我看看行嗎?」
宋掌櫃哪敢說不行,一陣小跑,趕緊將客棧住宿的登記簿拿了過來。
冷卿接過登記簿,仔細翻看。
宋掌櫃果然沒說錯,後院的那些人的確來自長安,共有十七人,是昨天晚上才入住的。
再往下看,地字二號房和三號房的兩位住客也來自長安,一個叫陳松,另外一個叫武延。
「武延?」冷卿覺得這名字很熟。
驀地,冷卿似乎想起了什麼,微微頷首一笑,將登記薄遞給掌櫃道︰「掌櫃的,在人字號隨便給我們找五間房,麻煩你了!」
「不麻煩!」宋掌櫃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對冷卿道︰「幾位請隨我來!」
將冷卿等五人安頓好,呂捕頭來到了冷卿的房間。
「總捕頭,是屬下安排的不周實,讓您委屈了!」呂捕頭自責道。
冷卿淡淡道︰「呂捕頭,咱們都是干這行的,平日里如何辦案你也清楚,哪有這麼多講究,別說有房住,就算住在荒郊野外,不也是常事嗎?」
「多謝總捕頭體諒!」呂捕頭感激道。
冷卿不再客套,直接詢問道︰「呂捕頭,幽州在冊的捕快有多少?」
「幽州在冊的捕快一共是九十五人!」呂捕頭回答的很利索。
「從今日起,幽州在冊的捕快全部由刑部調用,協助辦案!這是刑部的文書,呂捕頭請過目!」
說罷,冷卿將刑部的公文遞于呂捕頭。
呂捕頭接過掃了一眼,對冷卿道︰「屬下這就安排,不知總捕頭辦的是什麼案子,可否透露一二,也好讓屬下做些準備。」
在幽州辦案,肯定少不了呂捕頭的配合,冷卿沒打算隱瞞呂捕頭,他點點頭道︰「刑部收到線報,廢太子李重俊目前藏身于幽州,我奉旨前來捉拿欽犯,押解他回長安。」
「廢太子李重俊?」呂捕頭听罷,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冷卿口中的廢太子李重俊,是當今天子中宗李顯的三子。數月前,李重俊矯詔以左右羽林兵及千騎三百余人發動兵變。政變失敗後,率領百余騎兵奔向肅章門,逃往終南山。
事後,羽林軍派出大量兵力前往搜索,可李重俊卻沒有了蹤影。
據說,李重俊已經投崖自盡了,沒想到他竟然藏身于幽州。
呂捕頭面色肅然︰「總捕頭,不知屬下該做些什麼?」
「你把人手召集齊,在府衙待命,需要你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打招呼的!」冷卿擺擺手道︰「你先回去吧!」
「屬下告退!」
呂捕頭向冷卿告辭,離開了賓至客棧,匆匆向府衙趕去。
冷卿稍事安頓,背著手出了房間。
冷卿先是在客房四周轉了轉,周圍的環境便牢牢記在心里。這是冷卿多年養成的習慣,這種好習慣在關鍵的時候可以保命。
接著,冷卿又慢悠悠踱步來到賓至客棧的後院。
賓至客棧後院的客房並不算多,但價格卻不菲。與前廳的嘈雜相比,後院明顯安靜多了,住在這里應該會很舒適。
後院的院門前,站著兩個帶刀的黑衣漢子,他們見冷卿朝後院走來,頓時警惕起來。
冷卿目光甚為銳利,他發現兩名黑衣人的袖口,都綴著一圈紫線,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冷卿微微點頭,看來自己的判斷沒錯,這後院住的應該是朱雀門的人。
朱雀門是長安城最神秘的組織,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作為刑部總捕頭,冷卿消息面極廣,自然能夠打听到朱雀門的情況。袖口綴著紫線,這便是朱雀門內部的顯著標志。
朱雀門一般只在長安附近活動,很少離開長安,更別說是到千里之外的幽州了。
朱雀門的人突然出現在賓至客棧,只有一個可能︰太平公主插手此事了。
別人不知道,但冷卿心中清楚,朱雀門現在的實際控制人,便是當朝的太平公主。
武三思死後,經過謝雲軒的運作,朱雀門改換門庭,整個投到了太平公主的門下。
李顯登基後,李裹兒由安樂郡主成了安樂公主。做了公主後,李裹兒不再是原來那個古怪精靈的小姑娘了,她與自己的姑姑太平公主始終在暗中較勁,為「大唐第一公主」的名號爭的你死我活。
一個是自己的女兒,一個是自己的親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李顯不好偏袒于誰,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太出格,也樂得和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