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天籟之音

「王婆婆,勞煩您告訴席大家,就說幽州城程才子親自拜見席大家,她若真不見,那我們就告辭了!」盧小閑指著程德彰,煞有介事道。

程德彰這會終于明白,敢情自己被盧小閑利用,當作他的「拜帖」了。他臉上的肉顫了顫,沒想到盧小閑臉皮厚到如此程度。盧小閑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瞬間崩塌。

王婆婆顯然也听過程德彰的大名,猶豫了一下道︰「請程才子稍候,我去問問小倩!」

不一會,王婆婆去而復還︰「程才子,小倩姑娘有請!」

听到王婆婆這句話,盧小閑終于放下心來,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成功了。

在王婆婆引領下,三人邊走邊欣賞小橋流水和亭台院落,幾條曲折的走廊通向不同的院落和房間,頗有曲徑通幽的感覺。

「程才子,您請自便,老身告辭了!」王婆婆將三人帶到一座屋前,便轉身離開了。

程德彰扭頭看了一眼盧小閑,眼中盡是詢問。

「還是您程才子的名頭管用!既來之,則安之嘛!」盧小閑笑呵呵道,「程才子,請吧!」

程德彰腦門盡是黑線,听罷忍了忍,抬手輕輕敲門。

「可是程才子,請進!」屋內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程德彰也不客氣,推門而入,盧小閑也緊跟著進去了。

一進屋盧小閑便仔細打量起來。透過暈紅的帳幔,可以看到席小倩的閨床。床的斜對面是一座玳瑁彩貝瓖嵌的梳妝台,梳妝台的兩邊的牆上分別掛著兩幅刺繡絲帛。屋子的左邊用一個屏風隔開了,隱約可以看到一張琴和一把琵琶。琴只露出個琴頭,顏色現出幾分黑暗陳舊,與全屋精美富麗的風格完全不搭。琴的左下方是一張精美的雪梨木書桌,案靠在窗邊。書桌的左邊有扇大大的窗戶,窗邊的台上放者一支花瓶,插著一枝盛開的牡丹。

「不知程才子光臨,有何指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號稱「席絲竹」的席小倩。

說話間,席小倩已經向程德彰行了一個萬福。

席小倩身著淡藍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紅梅,淡雅處多了幾分出塵氣質。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

「席大家客氣了!不是我要找您!」程德彰向席小倩回了一禮。

「不是您?那……」席小倩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是他找您!」程德彰向旁邊一閃,露出了身後的盧小閑。

席小倩望著盧小閑,見他手中拿著一個琴盒,好奇的問︰「這位公子,不知尊姓大名?因何事找我?」

盧小閑不急不慌,慢條斯理道︰「席大家,我叫盧小閑,今日前來是想與您商量一件事情!」

「商量什麼事?公子可否說明白一些?」

「是這樣的,我送您一首天籟之音,您幫我一個忙!」盧小閑直截了當說明了來意。

「幫什麼忙?」

「與我去見一個人!」

「誰?」

「聶神算!」

「見他做甚?」席小倩微微皺起了眉頭。

「慕名而已,就像此刻慕名來見席大家一樣!」盧小閑淡淡道。

「如果我不去呢?」席小倩笑著問。

「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我手中有天籟之音,真正的天籟之音。」盧小閑非常自信。

「天籟之音?」席小倩苦笑道,「現在這天籟之音太多了,我對天籟之音已經不感興趣了!」

席小倩說的是實情。

很多人知道席小倩精通音樂,為了與她相處,便投其所好,稱有天籟之音奉獻,大多都是掛羊頭賣狗肉。久了,席小倩自然也厭倦了。

「席大家,您是行家,好與壞一看便知!」說罷,盧小閑遞過一本尺譜。

說實話,為了這尺譜盧小閑可是花了大工夫。

盧小逸的腦袋里有圖書館不假,可那些樂譜都是後世的五線譜,若直接剽竊過來,這天下估計沒有一個人能看懂。所以,他得想辦法把後世的五線譜再轉化為當下的尺譜。這個別人沒辦法代勞,只能他親力親為,足足花了三天工夫,才完成了這份尺譜。

席小倩將信將疑,接過尺譜細細瞧看,晶亮的眸子緩慢游動著,豐滿的下巴微微上翹,一邊看一邊習慣性的用食指敲擊著桌面。

她臉上的情緒不停地變化,漸漸的她眉頭緊蹙,好像要哭的樣子,像走火入魔似得,根本就沒發現盧小閑與程德彰都在怔怔望著她。

席小倩的表情,早就在盧小閑的預料當中。因為他給席小倩的尺譜,是後世的名曲《二泉映月》。

《二泉映月》位列後世二胡獨奏曲十大名曲的榜首,是民族器樂曲中不可多得的傳世之作。那幽咽婉轉的聲音似泣似訴,那跌宕起伏的聲調若天瀑流泉萬丈,只一曲便釋盡人間滄桑與悲涼。這在唐朝,絕對是獨一份。

終于,席小倩將尺譜放在桌上,閉上眼楮陷入了沉思中,似在回味又似在思考。

良久,席小倩終于睜開眼,向盧小閑懇求道︰「我可以演奏此曲嗎?」

盧小閑點點頭︰「當然可以!」

席小倩起身,拿起了一把琵琶,可想了想,又放了下了。

再拿起古琴,搖搖頭,似乎也不滿意。

「席大家可是覺得沒有合適的樂器?」說話間,盧小閑打開手中的琴盒,取出一把奚琴遞于席小倩,「這是我專門讓人去營州置辦而來的!用它來演奏應該最合適!」

奚琴是奚人常用的拉弦樂器,也是後世二胡的前身。既然要演奏《二泉映月》,自然要用稱手的樂器。

席小倩果然是懂行的,一見奚琴便滿意的點點頭。

程德彰對音樂並不精通,剛開始的時候,他听出一種悲傷的感覺。曲調婉轉淒涼,讓他心中難受,卻又覺得非常好听,不舍得放棄。

席小倩早已沉浸其中,她想到自己所遭受的磨難和無情打擊,生活猶如烏雲遮頂看不到太陽,希望一次次破滅,苦難一天天加劇,艱難生活的擠壓下,其悲愴的情感主孤憤憂傷的情緒油然而生,如洪水決堤,一瀉千里。奔涌之後,如柱傾瀉在手中的胡琴。在如泣如訴中,席小倩的眼淚流了下來

程德彰雙目緊閉,樂曲中那一絲絲慢慢透出的悲涼,一點點深入骨髓。絕望中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盼望,卻總又被新的絕望填滿。

絲弦舞動,天地俱靜,蟲鳥肅穆,席小倩大幅晃動的身子和手臂夾帶著風聲,鏤刻成優美的弧線。

盧小閑在不知不覺間,感受到那一襲巨大的悲愴在弦上奔涌,一點一滴填滿他的心中。他似乎听見席小倩舞動的絲弦在說話,在細語,在傾訴,在表達,在風聲中吶喊。

席小倩充滿魔力般的手指撥弄出的旋律,有一種別樣的傷悲,與盧小閑在後世听到的所有音樂都不一樣,讓他久久無法平靜。

曲終,人未散。天地間余音裊裊,幾成絕唱。

室內一片沉寂,沒有一點聲響,與剛才演奏之時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良久,還是盧小閑先說話了︰「席大家,如何?」

「盧公子之言不虛,當之無愧的天籟之音!」席小倩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不知此曲何名?」

盧小閑當然不能說是二泉映月了,厚著臉皮笑道,「這是我專為席大家而作之曲,還沒起名字呢!」

席小倩略一思忖道︰「那就叫‘秋月听風’吧!」

此名倒也貼切,盧小閑笑道︰「就依席大家!」

席小倩嫣然一笑︰「盧公子,且稍候,待奴家去梳妝停當!」

盧小閑莫名其妙︰「席大家,您這是……」

「都說無功不受祿,我收了公子的這份厚禮,自然要與你去見聶神算!」

盧小閑笑著道︰ 「哪能那麼急呢!改日再請席大家專程去拜訪聶神算!今日先告辭了!」

盧小閑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此次來見席小倩都花了三天時間準備。去見聶神算,怎麼可能如此倉促呢?

……

剛進法正方丈的禪室,盧小閑就不依不饒的嚷嚷道︰「我說了我不做這門主……」

盧小閑的話戛然而止,他盯著法正身邊的那人,愕然問道︰「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面前之人,正是那日秋風破門前見到的那個老叫花。當時盧小閑就覺得老叫花不是常人,還專門讓張猛去跟蹤他,最終也沒發現什麼端倪。沒想到,今日在這里又遇見他了。

法正向盧小閑介紹道︰「門主,這是貧僧的大師兄!」

盧小閑恍然大悟,敢情他就是慕容堪的大徒弟。

「你來的正好,你們師兄弟自己商量誰做這門主,我是決計不當的!」

老叫花鄭重其事道︰「既然師父遺命讓您做門主,那您就是我們的門主,我們不能違背師父的遺命!」

盧小閑哭笑不得,忍不住反駁道︰「慕容堪要是遺命讓你去死,你也死呀!」

「若師父真遺命我去死,我義無反顧!」老叫花鏗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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