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診書

昨日就是因為他告狀,盧無稽與盧宇霄差點被盧若良行了家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想到他又向夫子告狀了。

程德彰掃了一眼盧無稽,不動聲色地對盧無涯點點頭︰「唔!我知道了,你坐下吧!」

盧無涯以為自己听錯了,再次喊道︰「夫子!盧無稽沒有跪坐!」

程德彰沉聲說道︰「盧無稽沒有跪坐,自有沒有跪坐的道理,此事你不用管了,坐下吧!」

怎麼會這樣?

程德彰的回答,讓盧無涯難以置信。

他心中雖然不甘,但卻不敢與程德彰爭辯,正打算悻悻坐下,卻偏偏看見盧無稽向他投來了譏笑的目光。

當然,盧無稽是故意這麼做的。

和盧宇霄一樣,盧無稽也瞧不起盧無涯告黑狀的舉動,想通過此舉引起他與程德彰之間的沖突。

果然,盧無涯被激怒了,他血涌上了腦門,咬咬牙大聲質問程德彰︰「為何盧無稽可以不跪坐,而我們必須跪坐?」

程德彰來氣了,霍地站起身來,從案幾上拿起一張絹紙,走到盧無涯面前︰「你可看仔細了,這是華郎中的診書,盧無稽患有軟骨癥,不適宜跪坐,你有何疑問?若你能開來華郎中的診書,也可以和他一樣無須跪坐!」

啊?

盧無涯傻眼了。

華郎中曾經做過御醫,給皇上瞧過病,在幽州城名頭響的很,他的診書豈容盧無涯懷疑。

盧無稽有備而來,盧無涯頓時蔫了,趕忙向程德彰認錯︰「是學生唐突了,請夫子見諒!」

程德彰威嚴盯著盧無涯道︰「不听師尊教誨,三番兩次擾亂滋事,該打!伸手!」

見盧無涯挨了板子,三老爺眼中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盧無涯心中又氣又急,狠狠瞪著盧無稽和三老爺,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與盧無涯挨板子比起來,更讓盧無稽高興的是,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從此以後,在私塾不用跪坐了,盧無稽長長吁了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上完早課,程德彰朝著眾人宣布下課,轉身負手而去。

……

盧宇霄將早飯擺在石桌上,樂呵呵拿起一只雞腿,遞給盧無稽︰「無稽!來!犒勞犒勞你!」

盧無稽也不客氣,接過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什麼時候從華郎中那里求來的診書?我怎麼不知道?」三老爺不解地問道。

盧無稽嘴里嚼著雞肉,混沌不清道︰「昨天去幽州城,盧公子專門去拜訪華郎中,不就是為了這診書麼?」

三老爺恍然大悟,敢情昨天盧小閑去華郎中的醫館,是為了給盧無稽辦這事。

盧無稽的願望是不再跪坐,誰知摟草打免子,順便讓盧無涯挨了一頓板子,也算是意外的收獲。

也不知盧無涯挨了板子,會做何感想,盧無稽下意識向盧無涯看去。

盧無涯心里委屈的慌,吃不下早飯,坐在石桌前正生悶氣呢。見盧無稽向自己這邊看來,以為是向自己示威,他哪能示弱,昂起頭來怒目瞪著盧無稽。

盧無涯並不笨,世上哪有什麼「軟骨癥」,分明就是胡編亂造。讓他想不明白的是,華郎中為何會給盧小閑開這麼一份荒唐的診書。

吃完早飯,學生們又回到私塾,程德彰領著眾人開始誦讀聖賢書。

「夫子!我要去茅廁!」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程德彰抑揚頓挫的誦讀。

程德彰皺著眉頭停了下來,看了一眼盧無稽,眉頭一蹙︰「去吧!」

試探成功,盧無稽心里樂開了花。

他到私塾外溜達了好一會,才重又回去,盤腿坐好。

過了沒多大一會,盧無稽又如法炮制︰「夫子!我要去茅廁!」

三番五次之後,程德彰不耐煩了︰「下次要去茅廁直接去便是了,不用再稟告了!」

听了程德彰這話,眾學子像傻了一般,這還是那個鐵面無私的夫子嗎?

在眾學生羨慕的目光中,盧無稽得意洋洋地自由出入私塾十來次,如無人之境一般,好不快活。

趁著程德彰不注意,盧無涯還時不時朝盧無涯做個鬼臉,戲謔的意味很明顯。

盧無涯臉色鐵青,胸脯上下起伏,顯然忍得很辛苦,哪還有心情讀書。

「夫子!我要去茅廁!」

「不是給你說過嘛?要去便去,不用……」惱怒的程德彰說了一半停了下了,他發現說話的並非盧無稽,而是盧無涯。

他盯著盧無涯氣哼哼道︰「不許去,憋著!」

程德彰對待盧無稽和自己的態度截然不同,這讓盧無涯怒火中燒,口不擇言道︰「夫子不公平,為何盧無稽去得茅廁,而我卻要憋著?」

程德彰並未發火,早有準備一般從案幾上拿另外一張絹紙,走到盧無涯面前,慢條斯理道︰「這是華郎中開的診書,盧無稽患有尿急癥,須時常去茅廁!你若也有華郎中的診書,便可和他一樣!」

一听「診書」二字,盧無涯腦袋「嗡」的一下,他知道這次又栽跟頭了了。盧無稽太狡猾了,準備太充分了,分明就是挖了坑等著自己跳嘛。

果然,夫子嚴厲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長記性,該打!」

……

盧家二進院的西廂房共有十數間,左面的幾間是供盧宇霄住的。右邊的幾間,則住著盧若良的妾魏氏和她的兒子盧無涯。

老太爺用情專一,除了原配夫人之外,沒有再納妾。盧若良卻不一樣,除了正妻劉氏以外,還有妾魏氏和婢女許氏。

魏氏原本是青樓女子,也不知怎的就被盧若良看中,為她贖了身,從良進了盧家成家主的妾。

魏氏雖然在青樓待過,但好歹也是良籍出身,身份比許氏要高些。她不敢與家主夫人爭長短,但在許氏面前頤指氣使卻是常有的事。在她的燻陶之下,盧無涯在盧無稽面前,自然有一種優越感。

盧家的祖訓,魏氏很清楚,她心中知道自己的兒子作為庶子,將來不可能有機會繼承盧家家主,離開盧家是遲早的事情。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兒子離開盧家後,能成家立業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這樣也不賴。

「 !」

魏氏正低頭想著心事,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抬眼一看,原來是從私塾回來盧無涯,一進屋便氣哼哼地將筆墨紙硯摜在地上。

盧無涯已經十七歲了,在母親的溺愛之下,似乎總也長不大,時不時會使小性,魏氏也習以為常了。

「無涯,你這是怎麼了?」魏氏笑吟吟看著兒子。

「沒什麼,不用你管!」盧無涯臉色很難看。

魏氏了解兒子的秉性,知道他肯定是受了委屈才會這樣,便柔聲問道︰「是不是程夫子又責罰你了?」

盧無涯沉著臉沒有說話,程夫子今日的做法雖然有失公允,但盧無涯心中卻一點也不忌恨程夫子,他把賬都算到了盧無稽的頭上。

「無涯,听阿娘一句話,要想成為人上人,就得好好讀書,程夫子對你嚴厲些是對的,你可不能跟夫子嘔氣!」

「與程夫子沒關系!」盧無涯沒好氣道。

「跟先生沒關系?」魏氏一愣,旋即想到了什麼,笑了笑,「若不是程夫子,那肯定是無暇給你氣受了?阿娘不是給你說過嗎?無暇是盧家嫡出的獨女,咱斗不過她,你還是忍忍吧,反正她遲早要嫁出去!」

「這事跟家姐也沒關系,你就別瞎想了!」盧無涯有些不耐煩道。

「跟無暇也沒關系,那究竟是怎麼回事?」魏氏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盧無涯依然生著悶氣,並沒有回答魏氏。

知子莫如母,魏氏知道兒子沉不住氣,要不了多久,就算不問他也會自己說出來的 。

果然,沉默了好一會,盧無涯咬牙切齒,惡狠狠自言自語道︰「該死的盧無稽,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誰?盧無稽?」魏氏臉色沉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

盧無涯見母親臉色不對,不敢再使性子,老老實實將今日私塾發生的事情一一如實道來。

听盧無涯說完,魏氏一言不發,轉身便出了門。

整個盧家,魏氏可以向任何人低頭,唯獨不能向許氏低頭。

魏氏雖然是妾,可好歹也是良籍出身。許氏算什麼東西,她是出身于賤籍的奴婢,魏氏絕不能容忍許氏的兒子爬到自己兒子的頭上來。

此刻,許氏在屋里與盧無稽吃飯,母子倆有說有笑,相談正歡。

盧無稽不得不承認,許氏對自己這個冒牌兒子傾注了全部的真情,有時讓他心中充滿了愧疚。將心比心,盧無稽自然要表現的孝順些,想方設法哄她開心。

「賤人,你給我出來!」門外突然傳來了刺耳的叫罵聲。

盧無稽眉頭一皺,正要起身,卻被許氏按住︰「好好吃飯,不準出去,有阿娘在呢!」

說罷,許氏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

魏氏雙手插腰堵在門口,見許氏開門,潑口便罵︰「你這個賤人,不要以為迷惑了老爺,你就能翻身,這輩子,你注定就是個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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