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變本加厲

聞聲撲上來幾個侍衛,架起兩名太監就往外走。

生死關頭,其中一個太監急中生智,沒命地回頭叫著︰「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武則天一招手,兩人又被拖了回來,那名太監磕頭道︰「我想起來了,一次我見韋團兒拿了兩塊桐木,在廚房里偷偷地用刀刻,我問她刻什麼,她說做一雙木拖鞋。過後俺卻從來沒見過她穿什麼木拖鞋,保不準刻的就是這倆桐人。」

武則天一听這話,愣了一下,暗自沉吟。

李旦趁機磕頭道︰「韋團兒自以為是母皇的寵婢,屢次自薦枕席,讓兒臣收她為妃,均被兒臣嚴辭拒絕。兒臣懷疑她惱羞成怒,陷害兒臣,還請母皇明察。」

武則天听兒子李旦這麼一說,心下似乎明白了大半,卻又死不認錯,怕外人看出她枉殺二妃的行徑。

武則天對李旦說︰「這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回去吧!」

李旦听罷,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伏地磕個頭,辭完母皇,默默而去。

當晚,武則天著人把韋團兒秘密捕殺。

宮闈事秘,但卻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人們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無不痛惜二位不幸的皇妃。同時也感到憤憤不平,一介宮婢竟能撼動堂堂皇儲,是何道理?

本來這事就算過去了,但偏偏又生出了波折。

少府監裴匪躬到內常侍範雲仙家中喝酒,酒正酣時二人說起相王之事。

當年,範雲仙與張虔勖在洮州與吐蕃決戰時,犯了違命之罪,被武則天下獄。

張虔勖不堪其苦,自訟于徐有功,言辭頗厲,來俊臣命衛士以亂刀斬殺之。範雲仙亦言歷事先朝,稱所司冤苦,來俊臣命截去其舌,不管怎麼說範雲仙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被來俊臣截去半個舌頭的範雲仙和裴匪躬對桌飲酒,談起國事家事和相王的處境,兩人不禁熱淚橫流,長吁短嘆。

裴匪躬內心的感情無以表達,提議道︰「相王殿下連失二妃,不如我倆去探望相王殿下,也盡盡我們做臣子的心。」

範雲仙連連點頭,盡干了一杯酒,仰面嘆曰︰「患難見真情,我和你同去!」

第二天,二人便來到了相王府,著看門的家人遞上了拜帖。

李旦一听說有人來看他,心中雖然高興,但心中還是有些不安。現在是多事之秋,最好還是少接觸外人的好。但是,若直接拒絕了,豈不要傷了來人的心。

想來想去,最後李旦還是叫人把倆人請進門。

二人進了相王府,見相王殿下迎出門來,再看看李旦比以前又消瘦了許多,心中不覺泛出一陣酸楚,撩起衣襟擦了眼淚,而後跪地行禮道︰「少府監裴匪躬、內常侍範雲仙拜見殿下,願殿下安康。」

李旦點點頭,好久沒听見這樣恭敬的聲音了,心中有些感傷,一手一個把他倆扶起,感激不盡道︰「難為你倆一片忠心,我非常感動,但目前情形看來,二卿還是少來相王府為好,以免受我之牽累。」

裴、範兩人慨然道︰「臣拜相王,理所應當,又如何在乎其他。」

李旦與裴匪躬、範雲仙聊了不大一會,一名太監匆匆地跑進屋,小聲地對李旦說︰「殿下,府門外發現了幾個可疑的人,往咱府內探頭探腦,很可能是推事院的密探。」

李旦一听,坐立不安,起身對裴、範二人說︰「我也不留二位多坐了,咱們後會有期。」

裴、範二人也覺便衣是沖著他倆來的,不敢久留,遂起身離座、拜倒在地,含淚看著李旦說︰「殿下,您要多多保重自己啊!」

李旦不敢多說話,忙令下人把二人護送到府外。

辭別李旦,裴、範二人猶自感傷不已,順著洛堤一路行走,默默無言,走到閘口的一個拐彎處,突然從旁邊的樹林里走出七、八個人,呈扇形不懷好意地圍攏過來。

範雲仙見勢不妙,厲聲喝問︰「你們想干什麼?」

為首的一個家伙奸笑一下,一揮手,說︰「給我抓起來。」

七、八個人一擁而上,裴、範二人欲作掙扎,但哪是這些人的對手,俱被反背手,按倒在地,飛快地綁了起來。

裴、範二人大喊大叫,二塊破布又塞到了嘴里,這時,兩輛馬車從樹林里趕出,兩人又被扶持著推進車廂里。馭手照馬脖子上甩一個響鞭,馬啼得得,馬車絕塵而去。

馬車七拐八拐,來到了麗景門旁邊的推事院。

來俊臣在院子中間站著,見執行任務的馬車回來,于是喝問道︰「人抓回來沒有?」

一個手下跳下車,跑到來俊臣跟前,小聲報告說︰「人全被抓獲,一個不少。」

來俊臣撇著嘴,不可一世的點點頭,命令道︰「馬上帶到刑訊室。」

「是!」手下答應一聲,一揮手,手下人押著裴、範二人進了刑訊室。

進了刑訊室,望著沿牆根擺放的各類血跡斑斑的刑具,裴匪躬、範雲仙知道這回必死無疑,于是相互鼓勵道︰「人總有一死,臣為君死,死得其所。至死也不枉誣好人,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當然,他們口中所說的「好人」是誰,二人心里都很清楚。

刑訊室的大門開了,來俊臣走了進來。

來俊臣像見了老熟人似的,進了門來哈哈大笑,對二人說︰「老朋友了,尤其是雲仙兄,不止一次和我打交道了。」

裴、範二人面無表情站在那里,正眼也不瞧來俊臣。

來俊臣討個沒趣,悻悻然轉身對王弘義說︰「開始審訊!」

只見來俊臣一招手,四個打手,兩個挾一個,把裴匪躬、、範雲仙提到案前,令其跪下。

裴、範二人打定主意,抵抗到底,硬是不跪。

來俊臣微微一笑,拿一根竹簽扔到地上︰「打,把腿先給他打斷!」

打手們得令,從牆根拿過木棍,「嗚」地一聲,照兩人的小腿砸來,兩人當即跌倒在地上,二人腿上挨了一頓棍杖。趴在地上,緊咬牙關,仍一聲不吭。

來俊臣見殺威棍不奏效,于是從案子後轉過來,對地上的兩人說︰「推事院刑具俱全,備諸苦毒,入此門者,百不全一,你倆要想活著出去,就要乖乖地招出和相王謀反的事,不然,哼哼,我不說你倆也知道。」

裴匪躬坐在地上頭一昂說︰「要殺要剮,悉听尊便,若害相王,蒼天不容。」

範雲仙掙扎著坐起來,手指著來俊臣罵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清算的時候,總有報應的一天。」

來俊臣見二人不但不招還敢當面罵他,勃然大罵,上去一腳一個,把兩個踹倒,一疊聲地大喊︰「上刑,上刑,零刀碎剮,讓他倆受活罪,活受罪。」

「是!」打手們應了一聲,便開始操作了。

推事院的刑法,沒有人能受得了,但這次卻例外了,裴、範二人卻至死不招。

不過,這難不倒來俊臣。

他來到宮中,把裴、範二人妄圖復闢、私謁相王的事,添油加醋地向武則天進行了匯報。

武則天果然大怒,一疊聲地說︰「殺、殺,殺完這些大逆不道之人。」

辦完裴、範二人,來俊臣又向武則天密告相王李旦,稱李旦潛有異謀。

武則天一想到李旦連殺雞也不敢看的老實樣,如今也潛有異謀,不大相信,躊躇了一會兒,說︰「這案子非比尋常,審案時要注意分寸,去吧。」

武則天無力地擺擺手。

陰雨天,相王李旦正站在窗戶前發呆,見來俊臣帶著一幫人,凶神惡煞似的闖進殿來。

李旦心中不由一驚,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們想干什麼?」

來俊臣「唰」地一下,抖開手中的聖旨,說︰「奉旨辦案,如有不從,先斬後奏!」

「你!」來俊臣不客氣地指著李旦說︰「呆在這屋子里別動。其余的人,一律跟我到偏屋里過堂。」

來俊臣手一揮,手下開始驅趕太監、宮女和下人。他直接在相王府設起大堂,一字擺開刑具,開始大發婬威。

第一個過堂的太監被帶上來後,來俊臣不審也不問,直接把一把竹簽往地上一拋,喝道︰「先給我狠揍一頓再說。」

手下一腳把太監踹翻在地,掄起灌了沙子的竹子,劈頭蓋臉地打將起來。內裝沙子的竹子打人不見外傷,惟有內傷,讓你有嘴難辯,有苦道不出。

剛開始還一五一十地查著數,最後打得興起,連數也不查了。太監被打得滿地亂滾,哭叫著,舉手告饒。

「叔叔,大爺,別打我了,叫我說啥俺說啥,千萬別再打了……」

來俊臣一揮手,說︰「既然告饒,帶下去,問他的材料。下一個!」

又一個太監被帶了上來,照例是一頓毒打,照例是連連告饒,被帶下去問材料了。

酷刑之下,罕有勇夫。相王的太監、宮女和下人們不勝楚毒,咸欲屈打成招,妄引李旦入案。

來俊臣說著,扭過頭來問自己的手下︰「還有什麼人沒過堂?」

「差不多都過了。」手下稟報,「還有一個叫馮元一的太監,因為一直生病,大約一月有余了,所以沒有審問。」

「必須要審!」來俊臣斬釘截鐵道︰「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是是是。」手下就了了一聲,到後院把馮元一帶到偏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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