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大刑伺候

昏暗的大牢內,範崇帶著鐐銬蹣跚跟在獄卒身後。

範家在營州城經營多年,也算得上根深蒂固了。範崇人緣非常好,上至都督府的官員,下至車夫小販都很熟悉,受他恩惠的人比比皆是。

面前的這個獄卒姓金,範崇認識,以前也接濟過他銀子,只是很少打交道而已,沒想到他們今日卻在這種場合下見面了。

「金師傅,這是要去哪兒?」範崇小聲問道。

獄卒和捕快都是衙役,身份低微不在九流之列,範崇稱金獄卒一聲師傅,也算是尊重了。

金獄卒頭也不回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別問那麼多!」

範崇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範崇只是個商人,同樣社會地位不高,自知若真惹了禍事就算有再多的銀子也保不了命。正因為如此,這些年來他行事小心翼翼,即便如此低調還是天降橫禍了。

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

範崇被官差拿入大獄,根本就沒人告訴他犯了什麼罪,越是這樣他心里就越是惶恐。

莫非……

範崇突然想起幾天前嚴克到府上拜訪的情形,他心中不由一沉。若真是為了那事,這禍想躲也躲不過去。

想到這里,範崇的身體不由戰栗起來。

金獄卒走在前面,雖然看不見範崇的表情,但也猜得出幾分。他心中似有不忍,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瞅了範崇好一會,金獄卒這才緩緩道︰「範老爺,你犯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但有一點你得清楚,被那些人盯上了,不死也會月兌層皮。他們可狠著呢,你可千萬別跟他們對著干!」

他們?

他們是誰?

範崇不知道金獄卒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見範崇一臉的茫然,金獄卒搖了搖頭︰「我只是看你平日為人不錯,這才提醒你的,能不能過了這道坎,你就自求多福吧!」

說著,金獄卒轉身又往前走去,任範崇怎麼追問,他再也不肯開口。

到了一個黑屋前,金獄卒打開門︰「到了!進去吧!」

範崇看了一眼金獄卒,金獄卒面無表情。

範崇硬著頭皮走進屋子,門在身後被關上了。

借著燭光,範崇將里面的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屋子的正中間放著一個鐵制的刑架,屋子的兩邊放著形形色色的各種刑具。

「範老爺,歡迎你!」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範崇循聲望去,只見黑暗中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雖然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但範崇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營州都督府的長史嚴克。

果真是熟人,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了。

在營州城這些年來,與範崇打交道最多的官員便是嚴克了,範崇孝敬他的銀子甚至比趙文還要多。

嚴克的身邊立著兩個彪形大漢,他們都光著膀子,雙臂抱在胸前,冷冷盯著範崇,讓他有些不寒而栗。

「嚴……長史,您這是……」範崇結結巴巴擠出了幾個字。

嚴克站起身來,走到範崇面前,臉上帶著笑淡淡道︰「範老爺,那天晚上我和你談的事情,都想好了嗎?」

果然是為那只祖傳的玉鹿,範崇終于搞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下了大獄的。

此時此刻,範崇簡直快悔死了,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耳光。

範崇的後悔不止是一點點。

他後悔,當初為什麼就沒有听兒子範子明的勸告。

範子明曾經勸過父親,營州城的這些官吏一直覬覦範家的財產,說不定那天就會使陰招陷害範家。範子明極力勸父親搬到洛陽去,畢竟那里是天子腳

下,相對比較安全些。可範崇舍不得拋下經營了這麼久的產業,沒有听進去兒子的勸。現在看來,兒子的眼光還是比他要看的準。

他更後悔,當初不該在嚴克面前炫耀。

祖傳的玉鹿到範崇這一輩,已有七八代了。範崇一直把它當作是範家的鎮宅之寶,從未示過人,就連兒子也不知道這只玉鹿的存在。有一次,範崇與嚴克在自己府上暢飲後,鬼使神差將祖傳的寶貝拿出來讓嚴克觀賞,這才被嚴克給盯上了。

範崇最後悔的是,那天晚上沒有把玉鹿直接交給嚴克。

嚴克到府上來拜訪,直截了當向範崇索要那只玉鹿,說是趙文要把玉鹿送給梁王做壽禮。範崇當時很猶豫,只說考慮考慮,並沒有答應。其實玉鹿只是個死物,當時交了至少還能保住範家。可現在,玉鹿已經不在自己手下了,嚴克怎會善罷干休?

「嚴……嚴長史……玉鹿……不在了……」範崇說話也變的不利索了。

「不翼而飛了?」嚴克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範老爺,你覺得逗我玩,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不不不!」範崇趕忙解釋道︰「範某不敢,嚴長史,玉鹿真的找不見了。我一直把它收藏在書房的密室內,那天晚上您從我府上離開時玉鹿還在。可到了第二天晚上,再進入密室它就不翼而飛了。我把府里上上下下了找遍了也沒找到,想必是被人給偷走了!」

嚴克冷冷打量著範崇,沒有說話。

範崇脊背上的汗都下來了,語無倫次的說︰「嚴長史,您要不信可以派人到我府上去搜,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嚴克似笑非笑︰「範老爺,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嗎?」

範崇知道嚴克當然不會信,就算換作他自己也不會信。

可問題是玉鹿的確是丟了,他總不能再變出一只來。

想到這里,範崇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見範崇不說話,嚴克冷哼一聲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嚴長史,冤枉啊!」範崇嚇的趕忙跪在地上求饒,「求求您放過我,我說的是真的!」

「給我狠狠的打!」嚴克朝著手下吩咐道。

那兩個漢子架起範崇,不由分說將他推到在一旁的刑床上,用牛皮繩將手足綁縛成一個「十」字形,防他受刑時因疼痛而掙扎。

然後,一個漢子麻利的扒去範崇身上的衣服,他的肌膚露了出來。

二人分別站在刑床兩側,手中的棘杖似乎剛剛打過漆,油光 亮地閃著令人膽寒的光澤。

「範老爺,你的很快要變成兩團血肉模糊的爛肉,你可要想好了!」嚴克陰森森的聲音傳入範崇的耳中。

「嚴長史,請您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範崇聲嘶力竭的喊道。

「不識好歹!」

隨著嚴克一聲「行刑」,身後是棘杖劃過空中的風聲,範崇下意識地縮了下肩膀。

棘杖落在範崇的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如同擊碎了平靜的湖面。他身子一震,嘴里「啊」得叫出來,帶著猝不及防的痛楚。

棘杖離開的時候,一道四指寬的紅印子橫貫過左右臀部。

第二下。

第三下。

十杖過去,範崇臀部便整個紅腫起來,沒有辦法不讓傷痕疊加。

「說還是不說!」範崇耳邊再次傳來嚴克惡狠狠的聲音。

養尊處優慣了的範崇,哪受過這樣的罪,他渾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嘴里喃喃道︰「真的是丟了!」

隨著棘杖一次又一次落下,範崇的臀部很快又紅又腫,泛出點點令人擔心的紫砂來。

四十杖打完,範崇早已已

經昏死過去。

瞅著癱軟在與刑床上的範崇,嚴克臉上露出了躊躇之色。

他了解範崇,按理說範崇根本就受不了這樣的酷刑,可卻生生捱著也不說玉鹿的下落,難道玉鹿真的是被人竊走了?

鹿乃王者明惠及下則至,是溫和仁慈的瑞獸,常為仙人隱士坐騎。又因「鹿」與「祿」同音,所以鹿也有權利、事業的象征。「逐鹿中原」、「進祿加官」均由此而來。

範府的那只玉鹿,嚴克是親眼見過的,真真是天大的祥瑞。在給梁王賀壽之際送上這麼一只玉鹿,恭祝他永保富貴前程,保管梁王會滿意。

嚴克可是在趙文面前拍過胸脯的,所以對這只副主席勢在必得。

想到這里,嚴克命令手下︰「把他潑醒!」

「嘩啦!」

一大盆冷水兜頭潑下去,伏在刑床上的範崇激靈靈打個寒戰。

嚴克俯視著趴在刑床上的範崇,一臉猙獰道︰「範老爺,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若再不說實話,我敢保證你會後悔一輩子!」

在喘息中,範崇斷斷續續道︰「找……不著了!真的……找不著了……」

說話間,範崇的鼻涕眼淚都下來了。

嚴克揮揮手,吩咐道︰「上鐵鞋!」

鐵鞋?

一般人听到這個名字之後,第一反應便是用鐵做的鞋子,貌似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實際上,這是營州府刑房內一種很可怕的刑罰。

「鐵鞋」與千年前紂王的「炮烙之刑」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是一種特殊的鞋子,將鞋子放在炭火中燒紅,之後將其夾出,讓犯人光著腳穿上,即刻皮焦肉爛,即便不死,也會落得終身殘疾。

這樣的懲罰,簡直殘忍之至。

由此看來,嚴克是不打算放過範崇了。

隨著鐵鞋被強行套在範崇的腳上,只見嗆鼻的青煙升起,一股焦糊的味道讓人忍不住作嘔。

範崇痛得眼前一道白光炸過,腦門上的青筋嚴責,「啊」的慘叫因為虛弱而變成了低低的哽咽。

毫無疑問,他再次昏死過去。

嚴克瞅著已沒有了人樣的範崇,好半晌沒有說話。

一旁的兩個漢子不知嚴克在想什麼,立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

終于,嚴克朝兩個手下打了個手勢︰「把他送回大牢去!」

那兩個漢子如獲大赦,毫不拖延地將範崇從刑床上解下來,一人拉一條胳膊拖出了刑房,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

夜已經深了,營州都督府後院的客廳內卻燈火輝煌。

身著便服的趙文坐在椅子上,嚴克則坐在他的身旁。

睡眼朦朧的趙文瞅著立在自己面前的方恨水,沉聲問道︰「方總捕頭,你可知本都督深夜喊你來是為何事?」

方恨水搖搖頭,不卑不亢回答道︰「屬下不知,請都督明示!」

「範府的一只祖傳玉鹿前日被人竊走,本都督命你五日內破案,務必要將玉鹿追回!」

「玉鹿失竊?」方恨水不由一怔,「範崇不是因為偷竊官印被拿下大獄的嗎?怎麼又扯上什麼白鹿失竊了?」

「官印失竊一事你就不用管了!」趙文的語氣一點也不客氣,「你只須全力追回玉鹿,本都督把丑話說在前面,五日內見不到玉鹿,就別怪本都督不客氣了!」

方恨水應諾道︰「請都督放心,屬下定當全力以赴!」

方恨水走後,趙文瞥了一眼身旁的嚴克︰「你確定這只玉鹿真的失竊了?不會是範崇在耍什麼花招?」

「我能確定!他不敢!」嚴克言之鑿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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