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姚崇拜相

說起來,鐘紹京態度的轉變與姜皎的勸說並無太大的關系。

姜皎的確去拜訪了鐘紹京,可鐘紹京不知怎麼想的,卻死活不同意讓姚崇入朝。

姜皎無奈之下,只好明確告訴鐘紹京,這是盧小閑的意思。

誰知這一招卻很是奏效,鐘紹京一听是盧小閑的意見,馬上就同意了,答應在政事堂議事時,力挺姚崇回朝。

果然,今日當張說提起此事時,鐘紹京率先表示同意,這讓張說有些措手不及。

張說還沒從驚詫中反應過來,又有一人說話了,正是老臣魏知古,他慷慨陳言道︰「說起來,姚崇的能力與威望比我們都強,讓他入朝既是陛下之意,對朝廷也是有好處的。我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阻止姚崇入朝,我同意姚崇回來。」

若說鐘紹京的發言讓張說有些詫異的話,魏知古的這一席話簡直就是一悶棍,直接將張說給打暈了。

張說之所以在政事堂內一直佔了上風,正是因為他與魏知古、郭振三人結成了聯盟,鐘紹京與劉幽求雖然都是立過大功之人,但與他們三人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了。可現在郭振被罷貶,鐘紹京與魏知古都同意姚崇入朝,這讓張說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現在唯一之計就是聯合劉幽求,與鐘紹京、魏知古二人相抗衡了。

想到這里,張說看向了劉幽求︰「劉相公,這姚崇是很難相處的主,若他回來了,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想你是不會同意他入閣拜相的吧?」

張說的話說的很明顯,姚崇若是回來,你劉幽求也沒有好果子吃,你得掂量掂量。

听了張說的話,劉幽求心中也很是矛盾,看著張說一臉的懇求,他想起了姜皎前日與他說的話︰姚崇入朝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是他張說能擋的住的,不管是姚崇還是張說在,反正你都不可能做首輔宰相了,還不如給姚崇賣個順水人情,也殺殺張說的威風,他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想到這里,劉幽求微微一笑道︰「關于這姚崇入朝一事嘛……」

劉幽求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張說一見便急了,他趕忙追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意見,快說呀!」

看張說一臉猴急的模樣,劉幽求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他不急不緩道︰「我認為魏閣老說的對,我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壞了陛下的宏圖大計,我同意姚崇回來。」

張說一听,不諦于五雷轟頂,姚崇一旦入朝,那自己的首輔宰相肯定是沒戲了。

張說不說話了,鐘紹京卻不依了,他問道︰「張閣老,我們都說了自己的意見,就差你了,你是個什麼意見,也說來听听!」

張說見此情景,知道自己一個人也扛不住了,他嘆了口氣道︰「你們都同意了,那我還說什麼呢?我馬上回稟陛下,就說宰相們已經集體同意姚崇回朝了。」

當李隆基听到了政事堂宰相議事的結果,終于松了口氣。

……

在大明宮西側的建福門外,姚崇依例將他 赫的儀從與精壯的衛隊留在了下馬橋外,獨自一人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皇上恩賜的步輦,由四名千牛衛的侍衛抬著進了大明宮。

姚崇沒有讓步輦徑直向北去政事堂,而是向東來到了含元殿前。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左、右金吾杖院,東、西朝堂,向皇上進言、告御狀的肺石、登聞鼓,還有姜皎他祖父監造的那兩座精巧絕倫的鐘樓和鼓樓。有變化的只是人,這里已經沒有武太後一朝人人自危,朝臣由于失眠而面色青黃的恐怖氣氛;也沒有中宗皇帝以至于到太上皇當朝時人人都以為可以夤緣僥幸,只要膽大、有錢,高官便可唾手而得的浮躁。

不過,姚崇也敏銳地察覺到,朝堂前聚集的數百名衣紫、衣緋的大臣們如一群群漫無目的的蜉蝣,毫無生氣。

姚崇暗道︰陛下沒有經驗,不知道在目前混亂的局面下如何措手。但典守者難辭其責,當朝的宰相們讓大唐失去了努力的方向,這實在是讓人難以容忍。不過,我回來了。有我在,不愁沒有你們的事干。當然,在這里面混飯吃的庸才們,我都會把你們趕出長安。

「姚老,請上坐。」在中書令張說率領下,眾宰相對姚崇表示出熱烈的歡迎。

「這怎麼可以?」姚崇向眾人叉手為禮,道︰「朝廷體制所關,咱們誰也不要客氣。依禮還是張相公上坐。」

眾人方才坐定,忽見厚重的木棉門簾一挑,進來一位面目清秀,身手便捷的宦官。此人宰相們全都識得,他是陛下的親近之人高力士。

「皇上有旨。」高力士朗朗道,「傳陛下口諭,姚崇兼任中書令兼兵部尚書,張說改任中書侍郎,中書、門下即刻寫旨上來。」

「臣謝恩。」這一點也不出人意外,陛下是不會讓姚崇位居資歷尚淺,而且比他年少十幾歲的張說之下。

「姚閣老,恭喜了。」高力士雖然年輕,但很會應酬。

「多謝,日後怕是還有讓高公公多辛苦的地方。」姚崇與高力士打過幾次交道,彼此印像頗深。

「姚老言重了,小人該當效力。」

姚崇與高力士這番大有深意的應答讓張說很是不舒服。以往張說對高力士沒少應酬,但高力士卻從來沒有過這等恭敬神態。

這時,劉幽求一把拉住高力士的手臂,將他扯到一邊,輕聲道︰「前幾天西市上剛來了一伙波斯胡,那幻術變得當真是神乎其神。後天休沐咱哥倆去瞧瞧?」

高力士小心地瞟了一眼端坐在一旁展讀公文的姚崇,又看了看低著頭想心事的張說,口中道︰「當然,陛下那里要是沒有事情,我一定奉陪。」

高力士的聲音比劉幽求要高得多,至少姚崇與張說能听得清清楚楚。

……

當盧小閑听姚崇做了首輔宰相的消息後,他終于松了口氣。

「先生,長安的事情基本上都安排妥當了,看來我們得為下一步做準備了!」

魏閑雲微微一笑︰「你是不是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盧小閑撓撓頭道︰「還真叫先生猜中了,以前離開長安的時候,想著要回長安。現在在長安待久了,真算是待膩味,還是去過過軍中的日子比較瀟灑些!

「你可成親還沒多久呀,就能舍得三位夫人?」

盧小閑一撇嘴道︰「難不成要讓我在脂粉堆里老死?」

魏閑雲打趣道︰「你也莫嘴硬了,若不是你想讓他對你徹底放心,打死我也不信,你喜歡到戰場上去廝殺!」

盧小閑嘿嘿一笑,對海叔道︰「馬上安排,我要見趙朗!」

就在盧小閑與趙朗見面的第二天,趙朗飛馬離開了長安,看他臉上興奮與凝重的神色,就知道他的身上肯定肩負著重要的任務。

……

深夜里,姚崇府邸的書房內,盧小閑正與姚崇面對面站立著。

姚崇打量著身穿黑色夜行服的盧小閑,哭笑不得道︰「定國公,你好歹也算是皇親重臣,竟用如此方式進入我的府邸?」

盧小閑一邊大大咧咧坐下,一邊笑道︰「老姚,現在是多事之秋,我不想給你惹麻煩,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也莫少見多怪了。」

待姚崇也坐定後,盧小閑直接問道︰「老姚,你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吧?」

姚崇嘆了口氣道︰「豈止是不好過,是很難過。」

從表面上來看,姚崇在政事堂中佔據了領袖的地位,張說與劉幽求也沒有與他一爭高下的表示。但是,如果沒有全體宰相的合作,姚崇再有本領,皇上對他的支持再多加幾分,他的權力也只能表現在政事堂中,卻不能貫徹至整個朝廷。

劉幽求是李隆基的大功臣,張說進入政事堂要比姚崇早的多,姚崇要想施展自己的能力,前提是必須把他們兩個弄出政事堂,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僅是姚崇,就是李隆基也沒個合適的理由。

劉幽求處理相對容易一些,因為這個人沒有處理政事的能力和經驗,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事情的關鍵在于張說,如何找個理由將張說驅逐出政事堂,這讓李隆基和姚崇很費腦筋。

盧小閑听了笑道︰「其實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難辦。」

姚崇一听便知道盧小閑有辦法了,他興奮地剛要張口,卻听盧小閑突然又轉了話題︰「老姚,營州的你事打算怎麼辦?」

听到這話,姚崇有些氣餒地放下了手中的瓖銀木箸︰「陛下對營州的事一直耿耿于懷,他這次是下了大決心,如果再強諫怕是要傷陛下的自尊了。」

營州地處大唐與奚、契丹三國邊界相接之處,最初大唐設有營州都督府鎮撫奚與契丹。則天皇帝時,營州被突厥攻陷。從那以後,營州名義上歸幽州都督府下的漁陽郡代管,實際上根本就無法實現管轄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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