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章 江湖易老

不一會,袁飛便出門相迎︰「盧大人,你怎麼親自來了,快快有請!」

盧小閑苦笑道︰「我是到袁掌門這里避難來的!」

袁風將燕中儀和盧小閑讓進客廳,讓人拿來上好的金創藥,為二人敷好傷口。

「這是我落花刀派最好的傷藥,我敢保證,不出三天,二位的傷便好徹底了。」袁風拍著胸脯道。

袁風還真不是吹牛,敷了藥後盧小閑果然覺得不是那麼疼痛了。

盧小閑將自己知道的情況毫不隱瞞告訴了袁風,最後道︰「這事關系到大唐與突厥的戰事,袁掌門,還得麻煩你幫幫我!」

「盧大人,不是我不幫你,江湖險惡,幫你就等于幫朝廷,一旦與朝廷沾上邊,肯定不會善了,我可不想淌這趟渾水!」袁風搖頭苦笑道。

「這是為何?」盧小閑好奇地問道

「既然盧大人問起,那我也不怕丟人,我曾經就因一念之差就吃了這樣的虧……」

……

三十年前,燕山以南,黃河以北,萬勝鏢局、凌雲飛袖門派和落花刀派是最出名的三大門派。萬勝鏢局大當家霍敬水武功最高,凌雲飛袖門派掌門人司馬輕煙智謀最強,落花刀派的掌門袁風武功計謀略遜于他們兩個,但為人豪爽,所以身邊有一批肝膽相照的兄弟,其勢最盛。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是三強鼎立!于是這三家門派之間明爭暗斗不斷,只是誰也無法置對方于死地。

當時的袁風年少氣盛,二十歲便將本派的落花刀法練到了第七重。師父生前告訴過他,如能練到被人稱為「天縱奇才」的師祖那樣第九重時,他便可無敵于天下。到那時,無論是萬勝鏢局的霍家還是凌雲飛袖門派的司馬家,就都不在他的話下了。只是事與願違,多年來,無論袁風再下多大的苦功,刀法卻始終再無進展,一想起這個,袁風就不免郁郁寡歡,由此落下了心病。

一天傍晚,袁風的幾位兄弟獵來一只野豬,他們在後院燃起炭火,支起爐架,硬拖了袁風一起喝酒猜拳行令,吃烤肉品野味。門派中一個小弟子神色慌張地跑來向袁風報告,凌雲飛袖門派的司馬輕煙前來拜訪。司馬輕煙與袁風向來不睦,怎麼會來訪?

袁風雖然覺得蹊蹺,但還是在接客大廳司馬輕煙。

兩人寒喧了一陣,司馬輕煙便說明了來意。

司馬輕煙告訴袁風,明日午時,霍敬水要將府衙一萬兩黃金的稅俸押解到長安,他想與袁風聯手,半道把這批稅俸劫下來,然後嫁禍給霍敬水。

袁風沒料到司馬輕煙會想出這種辦法來,朝廷正是要用銀子的時候,他怎麼能做這種不忠不義的叛逆之事,于是便當即拒絕了。

司馬輕煙卻不死心,再三勸說袁風,說朝廷不缺這一萬兩黃金,他們要把它劫成了,便能借刀殺人,拔掉霍敬水這顆眼中釘!再說了,還可以讓身邊這些兄弟們過上好日子?

听了司馬輕煙的話,袁風又些猶豫不決,他想與門下弟子商量一下,便將司馬輕煙送走,讓他等回信。

司馬輕煙走後,袁風立刻叫來自己那幫兄弟,將司馬輕煙說的話轉述了一遍。大家一听有黃金可分,並且還能借刀殺人,替袁風除掉一個大仇家,當下群情激奮,個個摩拳擦掌,勸說袁風與司馬輕煙聯手。

江湖人辦事就是爽快,雖然干的是搶劫朝廷稅俸、弄不好就要腦袋搬家的事情,但是只要決定干了,就絲毫沒有猶豫。

第二天天還沒亮,袁風便與兄弟們帶齊了行走江湖用的家什兒,和司馬輕煙的人會合到一起出發了。

司馬輕煙早模清了霍敬水的行進路線,他們雙方的人便埋伏在鏢車的必經之路的一個險要之處。

果不其然,鏢局如期到了。當霍敬水帶著人馬過來了,突然沖出一群蒙面客來,萬勝鏢局的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他們還沒來得及拔出刀槍,便被蒙面客砍了個人頭落地。

這些蒙面客就是袁風和司馬輕煙的手下兄弟們!

袁風見眾兄弟將對方殺了個片甲不留之後,便馬上配合司馬輕煙去擺平霍敬水。

霍敬水使的是一桿家傳的銀槍,袁風手下的三個兄弟與司馬輕煙手下的四位弟子,本來正按預先的計劃死死地圍著霍敬水,配合司馬輕煙與他周旋,不讓他過來救鏢車。

霍敬水眼見得此景不禁心急火燎,胸中怒火燃起,他將手中銀槍一舞,那銀槍的槍頭即刻閃出朵朵「槍花」,猶如長蛇吐舌,圍著他的那些個兄弟一個接一個倒地,不一會就只剩下司馬輕煙仗著絕妙的輕功,一個人苦苦地支撐著了。

就在這個時候,袁風及時趕到了。

袁風的落花刀法雖未練到第九重,但是與霍敬水相比,僅是略輸一籌而已,加上還有個司馬輕煙,所以原本對局的形勢立刻起了變化,霍敬水便不是他們兩個聯合起來的對手了。

袁風刀光霍霍,裹著「嘶嘶」風聲,刀刀不離霍敬水要害。

霍敬水的槍法雖然精絕,無奈這支銀槍槍身過長,不利于貼身近戰。

此刻,司馬輕煙揮動凌雲飛袖,從外圍纏住了霍敬水的長槍,袁風趁機貼近霍敬水的身邊,淋灕盡致地發揮出了他自己兵器上的優勢,逼得霍敬水手忙腳亂。

霍敬水自知今日必定是凶多吉少,眼看敗局已是無法挽回,他決定不再作困獸之斗,瞅了個空子,身子一個倒縱,欲奪路而逃。

袁風哪里肯容他離去,舉起落花刀撲上去,使了個「落花有情」的招式,兜頭朝霍敬水劈去。霍敬水听到腦後傳來利刃破空之聲,來不及躲閃,反手揮槍,也使了個招式,叫「回頭撈月」,仗著槍比刀長的優勢,後發先至,槍尖直刺袁風的胸膛。  袁風自然不會與霍敬水拼命,他身子一沉,彎腰避過了霍敬水這一槍。霍敬水見自己槍法落了空,不敢停留,趕緊落荒而逃。

袁風拔腳就要追上去,可是一回頭,卻發現司馬輕煙並沒有跟上來。他想︰自己孤身犯險,即便追上霍敬水,恐怕也不能得手。于是,只好悻悻然折了回來。

袁風帶著兄弟們推起鏢車,與凌雲飛袖門派司馬輕煙的弟子們一路說說笑笑,直奔深山而去。按照司馬輕煙的安排,大家先去那山里避上幾日風頭,然後便把黃金分了,從此各自周游四方。

進得深山,已是夜色降臨,白日里一番惡戰,大伙兒也累了,草草吃了些隨身帶的干糧,便找了個避風的山洞睡下。山里露水重,歇息的時候,司馬輕煙主動把袁風和他的兄弟們安排在山洞里面,讓他門下弟子睡在洞口,這讓袁風很感動,他推辭不過,只能悉听尊便。

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袁風睜開眼楮便發現,睡在洞口的司馬輕煙和他的弟子們都已不見了蹤影。

袁風心里「咯 」一震,急忙翻身躍起,匆匆跑到洞外,一看,停放在洞外的鏢車,此時已空空蕩蕩,昨日劫得的一萬兩黃金,已經被司馬輕煙和他的弟子們席卷一空。

袁風恨得咬牙切齒,立刻把眾兄弟一個個叫醒過來。大家一見這種情形,都氣得恨不得把司馬輕煙這個老賊抓來抽筋剝皮,點人燈熬肥油。

他們對天發誓,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給找出來。就這樣,袁風和他的兄弟們開始浪跡江湖,踏上了尋找司馬輕煙的旅程。

與此同時,霍敬水也沒有閑著,他從斷頭谷月兌身逃走之後,自知丟失稅俸,朝廷不會輕饒自己,便不敢再回萬勝鏢局。在與那些蒙面劫匪交手的時候,霍敬水通過對方所使的招數已經斷定,這兩個武功高強的劫匪頭子,正是自己的老仇家袁風與司馬輕煙。冤有頭,債有主,既然知道了陷害自己的人是誰,霍敬水當然不肯放過他們。當天夜里,他便悄悄潛入落花刀派與凌雲飛袖門派的住地,欲報劫鏢之仇,但是這兩個門派早已經人去屋空,霍敬水在附近潛藏多日,也未見他們回來,便知他們是故意藏了起來。于是,霍敬水也開始浪跡江湖,踏上了尋找仇敵之路。

少年子弟江湖老,轉眼之間,三十年過去了。

這三十年來,袁風一直過著膽戰心驚的生活,一方面他要尋找司馬輕煙,另一方面他還擔心霍敬水或者是朝廷的捕快追捕到自己。三十年的流浪歲月里,袁風和他的兄弟們隱姓埋名,從來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他們當過護院,跑過碼頭,做過苦力,甚至還淪落當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殺手,可謂是嘗盡了人世間的冷暖辛酸。有些兄弟已經老死、病死在異地他鄉,不過剩下的兄弟們卻仍是痴心不改,堅持跟著袁風,到處打听司馬輕煙的下落。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年臘八,袁風的一個兄弟終于從一位江湖客嘴里打听到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潛藏了三十年的司馬輕煙終于要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據那位江湖客說,司馬輕煙要在正月十五那天,帶著他的夫人與家眷回鄉祭祖。剛听到這個消息時,袁風激動得老淚縱橫,一時間百感交集,萬般滋味涌上心頭。袁風恨恨地想︰這三十年來,自己和兄弟們風餐露宿,落魄江湖,過著豬狗一般的日子,而司馬輕煙卻腰纏那劫鏢所得的萬兩黃金,嬌妻美女相伴,享盡人間之福。雖然同樣隱姓埋名,卻真可謂天壤之別啊!

事不宜遲,當下,袁風便帶著他的兄弟們迫不及待地往回趕。

果然,正月十五這天,永年城北司馬家祖墳前,一群身穿孝服的人簇擁著一頂四人抬的綠呢軟轎,緩緩向這里走來。看到這頂轎子時,埋伏在亂墳堆里的袁風不禁心跳加快起來,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這三十年來,對司馬輕煙的仇恨就像一只猛獸,每天都在噬咬著他的心,不親手殺死這個老賊,他死不瞑目。可是當機會真的來臨時,袁風心里卻突然又緊張起來。

綠呢軟轎緩緩走近,終于在祖墳前停了下來,轎簾掀起,袁風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穿金邊蘇繡裘毛大襖的老頭。盡管幾十年沒見,袁風還是一眼便認出他就是司馬輕煙無疑,只是幾十年不見,這個凌雲飛袖門派的當家人,要比當年胖了許多。袁風看自己已經淪落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頭發如同一堆荒草,臉上生滿凍瘡,可是這個該死的司馬輕煙,卻是滿臉的富貴之色,穿著打扮雍容華貴,身邊僕人成群。兩者一比較,袁風便生出一股子強烈的忌妒感和自卑感。

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一刻,三十年來憋在袁風心頭的怒火像火山一樣爆發了出來,他大吼一聲便猛撲到軟轎跟前,與此同時,他的兄弟們也怒吼著紛紛從埋伏地沖出來,把綠呢軟轎團團包圍起來,防止司馬輕煙逃走。可是此刻,軟轎里的司馬輕煙卻神色鎮定如常,像是看到了一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笑眯眯地望著袁風。

袁風被司馬輕煙的表情給搞糊涂了︰莫非三十年不見,他已經練成了絕世武功?莫非他對打敗自己早已成竹在胸?

袁風眼一瞪,他「忽」一刀就向司馬輕煙的前胸劈去。袁風這一刀只是虛招,目的是逼司馬輕煙用凌雲飛袖招架,只要一招架,接下來袁風便會有連環三刀直攻對方。可是,袁風準備好的招數卻沒有派上用場,因為他的這一虛招過後,司馬輕煙的胸膛上立刻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頓時血光四濺。

司馬輕煙因為痛苦,一張老臉已經扭曲變形。

袁風愣住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今天的刀法為何突然威力驟增。定下心來一想,難道世上最精妙的刀法,是在放下刀之後才可以練成?這是深奧的刀術刀理,還是對練刀者絕妙的諷刺?袁風心頭有些茫然,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練成了落花刀派的第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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