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章 糧草被燒

聖旨頒布之日,朝野嘩然。

譙王怎麼會反叛朝廷?

很多人都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朝廷大臣和老百姓的眼中,李重福向來行事低調,而且誰都看的出來,他一直被韋皇後打壓,給人一種窩囊廢的感覺,這種人怎麼會反叛呢?

但從聖旨中,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一點︰陛下已經確認自己的兒子已經反叛,而且剿滅他的決心已下。

似乎為了印證李顯的判斷,就在盧小閑宣旨的當天,李重福果然在均州起兵,他向天下發布了一份登基昭告天下的詔書,改大唐年號為中元克復,尊李顯為「太上皇」,尊李旦為「皇季叔」,封弟弟李重茂為皇太弟。

大唐建立以來,李氏家族為了皇位之爭,父子反目並不少見,可謂是每朝都有,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了。

像李顯與李重福這樣,直接在戰場上定勝負的卻不多見。

很多人對于這場戰爭的勝負預測,籠罩在一片懷疑的氛圍之中。

薛訥奉了聖旨,立刻向洛陽周邊折沖府發布帥令,奉調的兵力也晝夜兼程,源源不斷地向洛陽匯集,剿滅李重福的戰役即將打響。

就形勢而言,天時地利人和都傾向于薛訥一邊,李重福的烏合之眾並不能阻擋大唐鐵騎,他們肯定會像垃圾一樣被清掃的干干淨淨。然而世事多變,卻總在無意中幻化出新的漣漪。

盧小閑皺起眉頭,盯著薛訥道︰「什麼?推遲出征?」

「正是,今日一早,本帥已將軍令快馬傳遞到各軍。」薛訥嘆了口氣道,「盧大人,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現在的情形已不允許立刻出征了,本帥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

盧小閑雖然沒有領過兵,但薛訥說的道理,他心中還是明白的。

本來,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了,按照計劃將于明日出征,可現在卻不得不推遲,而這則源于出征所籌集的軍糧被燒。

昨夜,洛陽城外糧草營被天雷擊毀,焚燒殆盡。」

糧草營中是大軍出征的隨行給養,雷擊之時正值深夜,看守軍卒二十余人,全都在帳中被火焚燒而死,其狀慘不忍睹。

兵馬尚未出征,糧草已被天雷擊燒,正是不祥之兆。

洛陽各級官員紛紛勸說薛訥順應天命,停止出征。而軍中也是人心惶惶,不得已之下,薛訥只好推遲出征。

「陛下已經下了旨,而且均州那邊的局勢已經失控,萬萬不能停止出征!」盧小閑斬釘截鐵道。

見薛訥面有難色,盧小閑安慰道︰「我覺得此事有些可疑,薛帥抓緊時間再征集糧草,我在暗中勘查此事,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出了薛訥帥帳,副將安波柱正立在帳候命,盧小閑笑著問道︰「安副將,現在可有空?」

安波柱趕忙道︰「監軍大人有何吩咐?」

「被焚毀的糧草營在什麼地方?我想到現場看看!」

安波柱毫不猶豫道︰「就在洛陽城西,我現在就帶監軍大人前去。」

盧小閑隨安波柱和幾名隨行親兵,騎馬向西,一直出了城外,很快便到了糧草營駐地。

空氣中依然能聞到焦糊氣味,原先堆放草垛的地方此刻已經變成一片狼藉,滿地皆是燒毀的木料、草灰、谷物之類,混合在泥水之中,灰屑則隨風揚起,連眼前景色都變得霧氣蒙蒙。

一隊兵士正在廢墟中翻撿整頓,見數騎飛馳而來,一名年輕校尉喝聲響起︰「站住,什麼人?」

待走近了,校尉見了安波柱,臉上立刻露出肅然的神色,他挺直了胸膛向安波柱行了軍禮︰「屬下見過安將軍!」

安波柱冷哼了一聲,指著盧小閑對校尉道︰「監軍大人來看現場,趕緊準備準備!」

說罷,安波柱率先下馬,朝前走去。

听安波柱說面前之人便是監軍盧小閑,校尉眼中放出光來,他一臉崇敬地向盧小閑行了個軍禮︰「屬下見過監軍大人!」

年輕校尉很是英武,渾身上下透著朝氣,盧小閑對他很有好感,便沖著校尉笑了笑,也跟進著安波柱向前走去。

殘破的帳篷邊上,整整齊齊躺著數十具尸體,俱以草席覆蓋。翻開一角,便看到慘不忍睹的尸體,顏色焦黑,不辨面目,縮成短短一截。

「洛陽城中都傳說監軍大人是天神下凡,可以未卜先知!」年輕校尉猜測道,「大人能掐會算,肯定算到昨夜雷擊之事。唉!大軍還沒出發,便出了這等蹊蹺,依卑職看,這一回出征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天神下凡!

未卜先知!

能掐會算!

听年輕校尉吐出這些詞,盧小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都哪跟哪呀?

盧小閑岔開話問道︰「你可是洛陽左右屯營的,叫什麼名字,是何職務?」

年輕校尉迅速答道︰「卑職是薛帥千騎營的翊麾校尉安思順!」

「哦,是薛帥的千騎營,不是左右屯營的!」盧小閑點點頭道,「沒想到,安校尉竟然與安副將同姓!」

安思順沒有接話,臉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盧小閑繼續問道︰「安校尉在這里,是奉命善後了?」

「是啊,薛帥命卑職負責糧草接應。」安思順左右望了望,趁安波柱不注意,悄悄湊到盧小閑耳邊問道,「听說均州那些反賊,捉了人來便要烤著吃……監軍大人可知道這情形?」

走在前面的安波柱耳朵好使的很,他猛地回過頭來,恨恨盯著安思順︰「你個小兔崽子,胡說什麼呢?怕死就別到軍中來,在監軍大人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麼,難道不怕丟死個人?」

安思順似乎非常害怕安波柱,立刻換上一副恭敬的表情,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再說話。

盧小閑也覺得安波柱有些過于嚴厲了,他對安思順笑了笑道︰「安校尉,有些事,信不信全在一念之間,信則有,不信則無……對了,說說眼前這事吧,安校尉能否詳細告知?」

安思順一本正經道︰「能有什麼詳細?監軍大人,您瞧,就這麼回事, 當一個天雷劈下來,糧草都燒光了,人也燒死了。」

安波柱見安思順這副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正要發作,卻被盧小閑按住了。

盧小閑似有些不信道︰「真是燒死的?」

「是啊,這糧草營本來有二十多人看守,住在帳篷之中,周圍都是草垛。雷火正劈著帳篷頂,一下子就全著了,躲也沒處躲去。」

「發現尸首是在帳篷之內,還是帳篷之外?」

「這……」安思順遲疑了一下,招手叫來一名親兵。

安思順又詢問了一遍,那親兵點了點頭,態度很是肯定︰「沒錯,所有尸體都在帳篷底下,是小人帶人抬出來的。」

「帳篷有多高?」

「軍中常制,七尺半。」

「那麼糧草垛的高度呢?」

「大約九尺以內。」

微微頷首,盧小閑又道︰「帶我去發現尸首的地點。」

親兵領著三人來到廢墟中心,地面還殘留著一個深坑,可見當時一震之威。中間部分已經被清理出來,有一小片空地。

「就是這里。」

盧小閑俯身下去,仔細察看地面。伸出手指捻了一小撮泥土,放在鼻邊嗅了嗅,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突然看到泥土之中散落有一些黑色的粉末,連忙捏了起來,用巾帕包好,小心翼翼放入懷中,轉頭問道︰「你們誰有酒?」

听盧小閑這麼一問,安思順愣了愣,但很快將目光看向了安波柱。

安波柱對盧小閑道︰「監軍大人,末將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向來酒不離身。」

安波柱邊說邊從腰間解下一個酒葫蘆,遞了過去。

盧小閑搖晃了一下,里面果然有酒,拔開瓶塞,拂去地上雜物灰塵,將酒水緩緩傾倒在焦黑色的地面。片刻之後,旁觀眾人頓時驚叫起來,那地面正逐漸顯出鮮紅顏色,看起來恰如鮮血。

「這……怎會這樣?」

雖是艷陽高照,安思順只覺得心中發冷。

直起身來,盧小閑漫不經心地看著安思順︰「安校尉剛才還在說我是天神下凡,這冤魂厲鬼之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大人是說……」安思順結結巴巴竟說不出話來,顯然,他是被盧小閑駭到了。

盧小閑煞有介事道︰「這些兵士並非燒死,而是被殺。橫死之人,血為陰煞。酒性剛陽。陰陽相遇,必現其形。這血痕,明明便是屈死之魂前來述冤啊。」

「這、這……」安思順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臉色也變得煞白。

盧小閑將酒葫蘆還給安波柱,斜眼瞅著愣怔怔張大了嘴的安思順又問道︰「可曾點過尸首數字?」

「這個……點……呃……點過了。」

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安思順連忙轉身看向親兵︰「是多少?」

「一共二十六具尸首,全部清理出來了。」

盧小閑深深舒了口氣,對安波柱道︰「安副將,我們可以回去了!」

一路上,盧小閑都沉思不語。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