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一觸即發

肖馬夫亦步亦趨走上前道︰「大人,如叫獸醫診治,恐怕也不是三五日就能治得好的。小人祖上曾在民間偶得一良方,專治馬拉稀,立竿見影。」

「哦?」徐天監聞言精神一振道︰「你有什麼辦法?若治好了此馬本大人有重賞。」

肖馬夫笑著說︰「城外有一處溫水潭,一年四季潭水不冷,潭邊生長著一種燈籠草,草質綿軟,馬吃了能除百疾。」

「那我即刻命人多割點來。」徐天監正欲招呼跟隨的親兵傳話。

「大人,听小人把話說完。燈籠草只在潭水附近生長,借用的是潭水的溫度,一旦離了潭水馬上就會枯死。枯草是沒有任何效果的,必須將馬牽到那里啃吃鮮草。」

肖馬夫表面上雖然很平靜,但心里面卻緊張的不得了。

徐天監此時一心只想著這匹「照夜獅子馬」,哪里顧慮到其他,于是他對肖馬夫道︰「你帶著出城的手令立即去,越快越好。」

肖馬夫等的就是這句話,不禁心里暗喜,剛要轉過身去牽馬。

「等等。」徐天監手一擺手道,「我派兩個人保護你去。」

肖馬夫當然明白,徐天監對自己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明為保護,實則監視。

他唯恐露出了馬腳,連忙神色自若地點點頭。

肖馬夫牽著馬來到城門口,崔文利正帶著一群兵士嚴密地搜查過往的行人。

肖馬夫把出城手令交到崔文利手中,崔文利蹙著眉頭問道︰「什麼事?」

一名跟隨在肖馬夫身後的兵士附在崔文利的耳邊說了幾句,崔文利「哼」了一聲︰「現在是多事之秋,徐都尉怎麼還有這種逸致,居然給馬治病。」

他一雙鷹目緊緊地盯視著肖馬夫,朝那名兵士一揮手,對肖馬夫問道︰「燈籠草能治馬疾,我好像從未听說過,你是不是別有居心?」

肖馬夫神色不變,淡淡地說︰「這是民間的土偏方,您是貴人,哪里會知道。要是大人覺得不妥,我去回復都尉大人,反正是都尉大人的愛馬。」

崔文利疑心雖重,但徐天監畢竟是一方豪強,況且譙王這次舉兵多有倚重的地方。

崔文利是聰明人,當然不好忤逆徐天監的意思。他冷笑一聲︰「給我仔細地搜。」

話聲剛落,兵士們已開始搜查肖馬夫的身上,連馬都細細看過一遍。崔文利見什麼東西也沒有發現,方才說︰「快去快回,申時就得關城門。」

肖馬夫點了點頭,接過韁繩朝城門外走去。

走出一段路程後,肖馬夫暗窺跟隨的兩名兵士不留神,猛地躍上馬背,用手重重地擊在馬臀上,馬頓時如箭一般向前躥去。等兩名兵士發覺時,只剩下一縷塵煙。

肖馬夫騎著馬徑奔廣安寺,來到寺中他找到姓張的來客,說明了來意。

張姓之人訝然問道︰「那封密信呢?」

肖馬夫笑了笑,一指「照夜獅子馬」道︰「在它的身上。」

那人不明所以,走上前瞧了瞧說︰「在哪里?」

肖馬夫又指著馬月復,對方恍然大悟,稱贊道︰「果然好計!」

……

「什麼?鄭廣暴死,徐天監被擒……」

李重福听完一個個壞消息,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過了好一會,李重福才喃喃自語道︰「又是盧小閑,這難道是天意嗎?」

當年,李重福與李顯在房州時,第一次見到盧小閑,也沒覺得此人有何過人之處。如果不是王先生在他面前不時提起盧小閑,李重福根本不會把他當回事。現在看來,的確是有些小看盧小閑了。

自從李重福被韋皇後趕出長安,任均州刺史後,他就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再重返長安。可是他心中很清楚,只要韋皇後在位一天,他就別想回去。

在李重福最失落的時候,有兩個人始終在寬慰他。

一個人是王先生。

還有一個便是張靈均。

與王先生一樣,張靈均也是較早輔佐他的謀士。他沒有任何官爵,只是洛陽城中一個普通百姓。

本來王先生是勸李重福隱忍保存實力,待時機到來再起兵的,可是張靈均勸李重福的話,時常響徹在他的耳畔想起︰「天下人皆已背離韋氏,若譙王舉兵討伐,一定會有許多人呼應的,現在可是最佳時機。」

這些年來,在王先生的輔佐之下,李重福暗中做了無數準備。無論是京城長安,還是各州縣,無論是朝廷官員,還是江湖異士,他網羅了許多人,財物兵器也積累了不少。這一切都在有條不紊按部就班的進行當中,可誰知,自從盧小閑出現後,這一切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盧小閑似乎天生就是李重福的克星,他抽繭剝絲順藤模瓜,使得譙王暗中隱藏的勢力一一浮出水面,而後一網打盡,僅僅數月時光,竟將譙王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張靈均在一旁為李重福打氣道,「譙王萬萬莫要氣餒,最為逆賊韋氏所憎恨、連在國都居住都不被準許的是譙王殿下你,相信天下的人都期待殿下即位才對。如今形勢雖對我們不利,但也不應該放棄,在下認為,現在最好的途徑是舉兵進入洛陽,佔領此城。」

張靈均的這一番話顯然是觸到了李重福的痛處。

作為中宗李顯的兒子,李重福對是否造自己父親的反,最初還有些猶豫,但前不久有一件事情讓李重福徹底下定了決心。

李顯與韋皇後在長安城南郊祭舉行天大典,各州的的刺史都來到長安來參加典禮,卻獨獨沒有讓李重福來,這讓他覺得很委曲。

祭天結束後,李顯下旨大赦天下,流放之人都得放還,這一次又是唯獨不準李重福回到長安。

事後,李重福上表自陳,向李顯求情,說天下的蒼生百姓都沾染了陛下的雨露之恩,可是我作為陛下的兒子,為何就不能夠回到長安看您一眼呢?

李重福說得很是淒慘,很是可憐,但是韋皇後絲毫沒有被打動,就是不允許他回來。甚至連他的表奏都被韋皇後壓了下來,根本就沒讓李顯看到。

其實,張靈均提議舉兵洛陽,也是有深意的。

洛陽有根深蒂固的反長安情結,太古時代,洛水之北的這座城是聖天子的國都,現在雖然被稱為大唐「東都」,但此地的住民都有歷史較長安悠久的自負情結。

正由于國都地位被奪,因而反長安的情結愈強。長安決定的任何事情都與洛陽無關,絕不承認,張靈均作為土生土長的洛陽人,期待的自然也是這樣的感情。

李重福看向了崔文利︰「你怎麼看?」

很多時候,李重福更看重崔文利的意見,畢竟他曾經是大唐的官員。

崔文利對洛陽並不感興趣,倒是贊成在均州起兵,畢竟他們在均州已經經營多年,起事成功的可能性比洛陽要大的多,洛陽那里根基實在太淺。

崔文利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想法,張靈均的下一句話便讓他改變了主意。

「我們在洛陽也做了一些布置,若是能奪取鎮守洛陽左右屯營的兵力,那洛陽就必然成為譙王的囊中之物。洛陽與均州同時舉兵,可以成為犄角之勢,從洛陽和均州同時進軍長安,勝算可就大的多了!」

崔文利瞅了一眼張靈均,向李重福提醒道︰「事關重大,是不是等王先生回來了再做定奪?」

張靈均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王先生沒有回來,譙王就沒有做主的權利了?」

如此誅心之語,讓崔文利不由冒出了冷汗,他趕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若譙王一聲令下,我願意與張先生去一趟洛陽,為譙王拿下洛陽!」

李重福見狀,嘆了口氣道︰「那就有勞二位了!」

……

一隊玄鐵兜鍪明光鎧甲的軍士,在長安北郊的驛館里凝眉佇立。這隊軍士雖處驕陽之下,眼神卻依然如經霜帶雪般冷冽。

驛館中自驛丞以下都在外院的耳房聚著,雖然悶熱,卻沒人敢出門半步。

守在門外、自邊境返京的幾十名軍士渾身帶著煞氣,他們手中的刀似乎兀自有股子血腥味兒。

被這群悍卒驅到耳房後,驛丞便交代手下︰都老實呆著,並州大都督府長史兼檢校左衛大將軍薛訥老將軍便在內院歇息,誰驚擾了他,便自個兒抹脖子去吧。

薛訥鎮守邊疆多年,累有功勛,長安城內對他鮮有不知的。可比起父親來,薛訥的名聲便大大不如了。

薛訥的父親是大唐貞觀名將薛仁貴,先後為大唐征戰四十余年,曾大敗九姓鐵勒,降服高句麗,擊破突厥,功勛卓著,留下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遼東、仁政高麗國、愛民象州城、月兌帽退萬敵等膾炙人口的故事。

一輛神秘的馬車駛進驛館,直驅到薛將軍臥房前,下來一個年輕男子,徑自走了進去。薛訥手下的眾軍士屏息不語,也沒回過頭。

馬車上那人是誰,眾軍士不敢看,也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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