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四章 上官婉兒的心思

「還沒到最壞的一步?」李旦心中一動,「小閑,你是說事情還有轉機?」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盧小閑朝李旦點點頭道,「我先進去看看盈盈!」

盧小閑進了李持盈的屋里,李旦還站在原地,他一直在琢磨盧小閑剛才那句話,真的還會有轉機嗎?

屋內,李持盈的臉白得不成樣子,眼珠像生了銹的鎖心,再也轉不動了,緊緊咬著的嘴唇滲出一縷血痕。

有些事,是用眼淚哭的。有些事,會埋在心底里哭。而有些事,只能用整個靈魂去哭泣。

曾經有一個熟悉的笑容出現在李持盈的生命里,如今卻又像霧一般消散,只能成為她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條湍急河流,無法泅渡,那河流的聲音,便是今後每日每夜的離歌。

她現在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只有無盡的絕望,晃若細長的觸角,肆無忌憚地鑽入肌膚的毛孔,像藤蔓一樣伸展,入心入肺地纏繞,讓她窒息,讓她疼痛,讓她麻木,讓她萬念俱灰。

盧小閑靜靜地瞅著李持盈,忍不住嘆息一聲。

人總是不懂得珍惜,總以為錯對了還會有機會,卻從沒有想過每一次揮手道別都可能是訣別,每一聲嘆息,都可能是人間最後的一聲嘆息。

盧小閑輕輕將李持盈擁入懷中,李持盈怔怔抬頭看著他,終于「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她哭的那麼恣意,那麼撕心裂肺,慘傷里夾雜著委曲和悲傷。

屋外的李旦听到李持盈的痛哭,頓時覺得手腳麻木,血液快要凝固了,心髒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的心里,五髒六腑都要破裂了!

也不知持續了多久,李持盈的哭聲漸漸小了。

「小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哭泣中的李持盈斷斷續續道。

盧小閑鼻子酸酸的,他撫著她的頭強笑道︰「怎麼會呢?傻丫頭,除非你不想見我,不然怎麼會見不到呢?」

「小閑……那一年……在曲江……那樣對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

「還有……那一天……我說你欠奴奴的情不還……其實……我就是想……讓你來給我過生日……」

「我知道,盈盈那一天真的很漂亮!」盧小閑安慰著她。

「小閑……你知道嗎……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歡上你了……本來我是想嫁給你的……現在不行了……我到了那邊……你會想我嗎……反正……我是會想你的……」

「什麼到那邊不到那邊的!」盧小閑雙手扶著李持盈的肩頭正色道,「盈盈,我問你一句話,你相不相信我?」

李持盈停止了哭泣,認真地回答道︰「我當然相信你,這世上我不信誰也不會不信你!」

盧小閑輕聲道︰「那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要向我保證,誰也不能告訴,就是相王也不行,你能做到嗎?」

「父王也不能講?」李持盈不知盧小閑是何意。

「是的,不能講,你能不能做到?」盧小閑加重了語氣再次問道。

「我向你保證,我誰也不告訴!」李持盈鄭重點頭。

「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件事情……」

……

見盧小閑從李持盈屋里出來,李旦趕忙迎了上去,急急問道︰「小閑,怎麼樣了?」

盧小閑笑了笑道︰「沒問題了,我已經勸過盈盈了,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相王,您就放心吧!」

「她同意了?」李旦將信將疑道。

「當然同意了!」

「小閑,你是怎麼做到的?」李旦忍不住問道。

「相王,現在還不能說,該說的時候我會告訴您的,您相信我不會害盈盈便是了……」

盧小閑話還沒說完,李旦驚愕地發現李持盈竟然從屋里出來了。

「父王,我餓了!」李持盈瞅著李旦道。

李旦怔了怔,趕忙點頭道︰「盈盈,我這就讓人給你準備吃的去!」

……

夜已經很深了,崔湜晃晃悠悠回到了府上。

上官婉兒一直沒睡,見到崔湜回來,一把將他摟在懷里,用天生溫柔帶有磁性的語音問道︰「崔郎,怎麼喝成這樣?」

「今日不是高興嘛!」崔湜含混不清道。

上官婉兒邊說邊把崔湜攙扶到床榻前,然後給他月兌了鞋子,讓他躺下。

「小閑都請誰了?」上官婉兒又問道。

「我,龍師兄,還有古師弟,就我們四人,沒有外人!」

紅兒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解酒湯,端進屋來,上官婉兒扶起崔湜道︰「崔郎,快喝點兒,解解酒,睡一覺就好了。」

喝了解酒湯,上官婉兒再次扶崔湜躺好,給他按摩額頭,隨口問道︰「小閑說什麼了,提起玉真郡主的事了嗎?」

「沒有,我們一直都在敘舊,小閑可真叫能喝,他一直在給我們三人敬酒!」崔湜豎著大拇指道,「要知道,他中午才請阿史那獻他們喝過酒,晚上竟然還能接著喝!」

上官婉兒搖頭道︰「他當然能喝了,不然你怎麼會成這樣?」

崔湜胡亂擺手道︰「我沒喝多。」

上官婉兒無奈地笑著道︰「喝多的人從來不說自己喝多了,好了,好了,睡吧。」

片刻不到,崔湜便睡熟了。

看著床上崔湜俊朗的面容,上官婉兒陷入了沉思。

上官婉兒與崔湜之間的戀情,倍受世人詬病,畢竟她是中宗李顯的昭容。可上官婉兒卻從不在乎過那些流言蜚語,她只知道,她是真心喜歡崔湜的。

上官婉兒喜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意境,那份從容與恬然自適,可遇而不可求。平平淡淡,相伴到老。自始至終,手相攜,心相依。表面上風輕雲淡,實質上情意綿長,沒有負荷上太多的利益關系,純粹。

崔湜便是上官婉兒的那另一半,上官婉兒說不出崔湜哪里好,但在上官婉兒心中,崔湜卻是誰都代替不了的。

上官婉兒嘆了口氣,悄悄滅了燭火,輕聲走出了臥房。

披著夜色,上官婉兒信步走著,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盧小閑為何沒有任何舉動,這不是他的風格,難道他還有什麼後招?

一直以來,上官婉兒都在關注著盧小閑,這並不是因為崔湜與盧小閑是好友的緣故,而是因為她現在所處的環境。

李顯雖然貴為天子,但他卻無法掌握自己手中的權力,韋皇後與太平公主的角逐一刻也沒有停息過。只要李顯還做皇帝,上官婉兒自保是沒有問題。可問題是李顯的身體不好,說不定哪一天就駕崩了。到那時候,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在波詭雲譎的權力之爭中,各方勢力有時聯合,有時較量,變幻莫測。在你死我活的宮廷斗爭中,一切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上官婉兒並不是個怕死的人,但她卻不能不為自己的母親和崔湜著想。

上官婉兒的祖父上官儀,早年因替高宗起草將廢武則天的詔書,被武後所殺,剛剛出生的上官婉兒與母親鄭氏同被配沒掖廷。鄭氏出身名門,才學滿月復,在掖廷為奴期間,仍不忘教導女兒讀書,在母親的精心培養下,上官婉兒熟讀詩書,不僅能吟詩著文,而且明達吏事,聰敏異常。可以說,沒有母親的悉心教導,就沒有上官婉兒的今天。如今,母親年紀大了,若自己有個什麼不測,母親又怎麼辦呢?

還有崔湜,崔湜有才是不錯,可是他不擅長于處理人際關系,這些年若不是上官婉兒維護著他,崔湜早就在朝中干不下去了。自己若有個什麼意外,崔湜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基于這些原因,上官婉兒一直在尋找著自己的靠山。

前幾年,上官婉兒與韋皇後打得火熱,韋皇後對上官婉兒也是非常信任。可是很快,眼光毒辣的上官婉兒就發現,韋皇後成不了大器,與韋後綁在一起風險太大。

于是,上官婉兒開始有意遠離韋後集團,迅速與太平公主結盟。

與韋皇後比起來,太平公主無論是智謀還是真實實力,都比她強的不是一星半點。上官婉兒堅信,韋皇後與太平公主之間,笑到最後的一定是太平公主。

按理說,找到這樣一位靠山,上官婉兒可以高枕無憂了,可是恰恰相反,她的憂慮更重了。在與太平公主的相處過程中,上官婉兒發現太平公主手段過于毒辣,而且隨時都有可能翻臉不認人,與這樣的人聯盟,上官婉兒怎能放心。

太平公主與韋皇後不同,上官婉兒與太平公主結盟容易,可想退出就沒有那麼簡單了,這事一直讓上官婉兒忐忑不已。

直到盧小閑再次回到長安,上官婉兒才發現了事情有了轉機。

盧小閑沒有顯赫的身世,但卻能游走于李顯、太平公主與韋皇後之間,而且似乎他的實力不弱,再加上盧小閑的智謀也不是太平公主與韋皇後能比的。上官婉兒很想借助盧小閑的力量,為自己的將來再加一道保險。正因為如此,上官婉兒才會在第一時間讓崔湜告知盧小閑吐蕃和親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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